他問道：“那人，還在嗎？”

小學徒剛才不敢說出口的話，正是這意思，眼睛一睜道：“還在的，不肯離開呢。”

就見男人的眉頭深鎖了起來。

小學徒站在原地不敢離開，看著男人發愣的神，過了大概一分鐘才聽到男人開口。

“知道了，去吧。”

“是的，宴先生。”

小學徒點了下頭，這才轉離開了。

門關上，一側的副手似是自言自語：“竟然還沒離開……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

覺到男人看過來的視線，副手立即閉不言。

天漸暗，蘇湘看了眼所剩不多的手機電量，琢磨著是不是要回到車上去充一會兒電。這個念頭剛閃過，頭頂吧嗒掉下一滴水，堪堪落在的額頭。

蘇湘手了，指尖冰冷的一灘水。

好像那一滴雨是個天氣按鈕似的，瞬間落下無數雨滴，嗒嗒下在地面，干燥的路面很快被侵。

蘇湘的腳往后一退，躲在門口屋檐下躲雨，斜風大雨，這樣的狀況下只顯狼狽。

小學徒拎著雨傘站在屋子門口，打算過去送傘順便請離開，后一道咳嗽聲。

他回頭一看，就見老板站在他后不遠，視線落在他手里的那一把長柄傘上。

小學徒吶吶道：“還在外面。”

男人的臉比起之前顯得更加難看，冷聲道：“一會兒晚上的貴賓就要來，讓走遠一點。”

說完，他便往廚房走去了。

小學徒戰戰兢兢，拎著傘小跑了出去。

一下雨，天比往常暗的還要快，此時周圍已是蒙蒙亮，只靠著燈維持可見度了。

蘇湘躲避在屋檐下，頭頂的雨水雨簾似的往下落，因為有著燈照，看著還好看的。

只是沒有了，凍得渾哆嗦。

小學徒站在門后，遞了把傘過來，無奈的瞧著道：“蘇小姐，下雨了，你驕貴的，等出病來我們可不負責。”

蘇湘接著傘，一本正經道：“這可不是你們說了算，我在你們這兒病的，不找你們老板找誰？”

馬上就要接待下一波貴客，小學徒不跟貧，只說道：“我們老板說了，又要來客人，你曉得怎麼做了？”

蘇湘明白，打開傘往前面走去。

這一回，不是往圍墻后面走，而是往停車場去了。

小學徒看走的方向，抹了一把額頭，終于肯離開了。

蘇湘收了傘坐在車，馬上打開了暖氣，從后座拿了一條毯圍住自己。

過玻璃窗，前面是無數劃過的雨滴，水花濺在玻璃上，碎更多的小水滴。

幾道車打過來，蘇湘瞇眼看過去，就見車上下來幾個穿著黑西服的，手里撐起了傘，接著，車又下來幾個大佬氣質的人，那些司機保鏢們撐著傘，護送著那些大佬們往前面別墅走。

有幾位大佬帶著人，高跟鞋走在不平的石頭小路上，走起來一扭一扭的。

蘇湘認出其中一位，是市財政局的。在慈善晚宴后，這位財政局副局長還代表北城市做出謝。

因著蘇湘的車小又停靠邊，也沒開車燈，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輛車。蘇湘手掌托著下，就這麼看著那些人一路走過去，的角微微翹了起來……

又是幾個小時過去，蘇湘再目送著那些車漸次離開，才打開車門下車。

雨未停，蘇湘一手拿著枕園的傘，一手拿著自己的，慢慢往前走去。

小學徒前來關門，就見到前面昏暗線，一道影緩緩而來，頓時頭痛了起來。

“你沒走？”

蘇湘笑了下，將傘遞過去道：“我是來還傘的。”

小學徒接過雨傘，就聽蘇湘與眾不同的普通話響起：“我剛才好像看到市財政局的人了。”

回頭往無盡的黑暗深看了一眼，再轉過頭時，保持著明眸善睞的笑意。

小學徒的眼睛瞪圓，眼前的人雖然笑容親和，可看著像是狐貍似的。

“你……”

蘇湘曼聲說道：“我聽說，很多達貴人喜歡往這里來，因為枕園是個讓人高枕無憂的地方……”

不等說完，小學徒打斷了：“你再等一下。”

他深深的，又無奈的看了一眼蘇湘，轉往里面走去。

蘇湘輕輕的吁了口氣，等待了一天，終于有點眉目了，也不算虛等一日。

過了會兒，就聽到路上響起的沉穩腳步聲。

那腳步聲不算沉重，幾乎被周圍響徹的雨點聲淹沒，但是蘇湘依然從這點滴雨聲中聽出了那腳步的不同。

因為是一腳輕一腳重的。

眼簾出現一雙普通的老北京布鞋，鞋頭被雨水打了一點，順著那管往上，就見男人冷漠的眼睛看著。

蘇湘微微一笑，對著男人點頭道：“宴老板，晚上好。”

男人冷漠看，淡聲道：“進來吧。”

蘇湘一笑，微揚了下眉，跟著走了進去。

來過這棟別墅兩次，蘇湘對里面的布置已經悉，跟在男人后到了宴請賓客的客廳。

蘇湘看著桌上擺著的簡單飯菜，抬眸看向男人。

副手拎開一把椅子，男人便坐了下去，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冬筍，說道：“蘇小姐還沒吃晚飯吧，一起吧。”

蘇湘中午就只吃了那麼一點，有人請吃飯當然卻之不恭，落落大方坐下，拿起碗筷的時候意識到寬大客廳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寂靜的空氣中只聽筷子勺子不經意到碗碟的聲音，蘇湘一邊咀嚼著，一邊琢磨著開頭話，卻聽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蘇小姐執意要見我宴某人，甚至不惜威脅，這是什麼意思？”

聞言，蘇湘放下碗筷，微轉過去對著他彎了下腰說道：“很抱歉，我并非要威脅宴老板，只是宴老板不肯跟我見上一面，這才出此下策。”

蘇湘暗忖：我哪里真的要去舉報什麼，這些商枝枝蔓蔓復雜的很，我是閑自己麻煩事不夠多，去惹那些人。

男人咀嚼著菜，吞咽下后又喝了一口湯潤，冷睨了蘇湘一眼，說道：“聽說你是殘聯的心慈善大使？”

“是的。”蘇湘微皺起眉，心說他說起這個做什麼，就聽他道，“殘聯是做慈善的地方，幫助貧困人員，向企業向那些有錢人募捐，但是蘇小姐出現在這里，不怕被人說什麼，影響了你這大使的名號？”

蘇湘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笑了下，重新拿起桌上碗筷說道：“剛才宴老板也說了，殘聯的人，一般工作除了幫助有需要幫助的人，便是跟那些企業領導，或是有錢人籌集善款。”

環視了周圍一圈，又道：“宴老板的枕園做得整個上流圈子都有名，想來價也是不菲的。我來這里，當然可以說，希宴老板出手相助。”

男人看一眼，畔出一冷笑：“蘇小姐好口才，難怪可以做大事。”

蘇湘略略一笑，反問道：“宴先生為何不問，我為何執意要見你？”

男人坦然自若，挑了一青菜，淡聲道：“我不認識你母親，我已經說過了。你再問也是這個回答，又何必浪費彼此時間。”

蘇湘道：“可是我此番來，并不是為了我的母親。”

放下碗筷，從后的包取出那張名片放在桌上：“不知道這是否是您的名片？”

男人的筷子停頓了下，掃了一眼那張名片，眼底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芒。他撇過眼睛，端著飯碗吃下最后一口米飯，拿起碟子上搭著的溫巾了了。

蘇湘看他優雅從容的作，眼神帶著期盼，潛意識中已經認定會得到確定的答案。

剛才看過男人的背影，跟那天看到的相似，而且還有那一輛車……

有些急切的道：“我家的房子，被你買下，我想問一下，為何買下房子又這麼快的拆了？”

就見男人擱下巾，涼淡的視線看過來：“不是。”

蘇湘一怔，眨了下眼睛，還沒從這回答中回過神。

“宴霖，我的名字。”男人只說了幾個字，但已跟名片上的這個人撇開關系。

蘇湘張了張，皺著眉即刻問道：“那宴先生，是否認識這個人？”

男人看著那一張名片，沉默了下道：“枕園有枕園的規矩，事關他人的問題，我就不回答了。”

“蘇小姐，可解了你的疑？”

蘇湘有些沮喪，等了這麼一天，卻是這樣的結果。

想到那輛車，不甘心道：“宴先生，蘇家老宅拆除那天，宴先生可曾去過？”

“沒有。”

“可是我在那里，見過一輛勞斯萊斯出現，跟我在圍墻后面看到的那輛是一樣的。”

男人的視線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淡笑了下看向蘇湘：“蘇小姐看到車牌了？”

“沒有。”

“北城市擁有勞斯萊斯的人，不吧？蘇小姐憑一輛車就認定是我，是否太武斷了？”

蘇湘抿著，手指捉了角。

這個人太難對付了，直覺他跟這件事是有關系的，可一次次的被他回了過來，沒辦法再深究。

蘇湘了手指，正要開口說什麼，男人卻先開口了。

他道：“聽說，這段時間關于蘇小姐的傳聞不，蘇小姐與其在這里問我一些無關要的問題，不如多費心想怎麼去消除那些影響。”

他站了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蘇小姐事忙，就不耽擱了。”

這已是逐客令，蘇湘臉皮再厚也不能繼續耗著，就算耗下去，對方有意回避也是白搭。

蘇湘站起，把那張名片拿了過來，對著男人道：“謝宴老板請客，打擾了。”

男人背著雙手站在那邊，等著離開，蘇湘不甘心提了口氣，轉頭笑道：“宴老板，改日再見。”

轉頭時，的目在男人上的背心一掃而過，抬步走了出去。

小學徒已經等候在門口，把蘇湘送出了門。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屋檐殘留的雨珠滴答，又一顆落在蘇湘額頭，將屋子里帶出來的暖意帶走。

蘇湘踩在碎石路面，回頭最后看一眼夜中更顯深沉的屋子。

有覺，不是關于母親，蘇家老宅跟他也是有關系的。

……

湘園。

蘇湘了一整天，在枕園的那頓飯時也將注意力放在了問話上，此時得前后背，腳步踏進屋子里就讓張媽去準備吃的。

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毯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張媽抱著珍珠從樓上下來，小丫頭剛洗過澡，換上了小貓連睡，看上去乖萌可極了。

小丫頭一天沒看到媽媽，掙開了張媽朝著蘇湘跑過去，蘇湘張開毯，將小丫頭一起裹進去。

張媽站在原地，沒進廚房，蘇湘看一眼，卻看到祁令揚端著兩碗蝦仁炒飯走了出來。

他道：“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

“我用剩飯做了點炒飯，將就著吃。”

祁令揚一手的事，也是忙到現在才過來，卻沒見到蘇湘。聽說了，把一份炒飯分了兩份出來，反正的胃口不大。

蘇湘讓珍珠坐在旁邊，起筷子將蝦仁挑了出來喂珍珠，小丫頭捂住小，糯糯道：“刷牙惹。”

蘇湘筷子一轉頭，送自己口中，道：“在家沒事，去了枕園一趟。”

祁令揚抬頭看表，得出一個結論：“那你肯定無功而返。”

珍珠乖巧的坐著聽兩人說話，小手捉著蘇湘的一縷頭發玩耍，蘇湘撓了撓被頭發弄的面頰，問道：“你怎麼知道？”

祁令揚把盤子里的蝦仁挑出來放到碗里，說道：“那位宴老板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北城弄了那麼一個神的地方，以你的功力，你覺得他會輕易讓你得到答案嗎？”

蘇湘咬著筷子瞪他一眼，擰了下眉頭道：“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我看到了他的車。我可以覺到，他跟我家是有關系的，只是他不肯承認。”

話落，低眼看到碗里多出來的蝦仁時，連忙推道：“夠了夠了。”

又還了回去，祁令揚沒再推讓，吃了兩口飯吞咽下，忽然話題一轉說道：“傅氏，搶了祁氏的項目。”

幾秒的安靜，蘇湘愣愣看他，又聽祁令揚緩慢道：“傅家跟蘇家的平衡，打破了。”

也就是說，以后傅家跟祁家不會再繼續這麼平靜下去，他對著蘇湘當面說，是給一個心理準備。

蘇湘垂下眼眸，說道：“知道了……”

除了說這麼一句，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麼，或者再表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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