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三章 惡人先告狀

十三爺府。

十三爺一酒氣的回來，直接去了福晉的院子。十三福晉兆佳氏趕人去煮解酒湯，扶住他道：“爺是坐車回來的還是騎馬回來的？喝了酒再吹風，明天頭該痛了。”

十三爺坐下道：“不用忙，倒碗濃茶來就行了。”

兆佳氏道：“大晚上的，喝了濃茶該睡不好了。爺先漱漱口，換了服，解酒湯一會兒就好。”

用過解酒湯，十三爺換了服與兆佳氏坐在榻上，道：“我是從四哥那裡回來，為了十三妹妹的事，今天四哥幫我把摺子遞上去了，只是……皇上當時沒批，這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了。”

兆佳氏擔心道：“那可怎麼辦？爺，要不我回娘家想想辦法？”

十三爺搖搖頭，瑪律漢雖然是兵部尚書，議政大臣，但他現在也見不著皇上。見著了，也必定是公事。瑪律漢怎麼把話題轉到十三公主的封冊摺子上呢？他一個兵部尚書管這個也太不搭界了。

十三公主的事，只能以家事來論。由他或上頭的哥哥們，或後宮的妃母們，最好是宜妃來開這個口，畢竟養過十三妹。

可是……宜妃待十三妹也不過是面子，他與五哥、九哥都不，怎麼才能說宜妃開口呢？

一夜輾轉反側，早上起來後，十三打定主意去求十四。兩人排行挨著，其實不差。也就近幾年大了以後略有些疏遠，但比起旁人還是要好些。

求十四去走九哥的門路，再把話遞到宜妃。

他顧不上在兆佳氏這裡用早膳，去書房寫了子人給十四送去，道：“跟你十四爺說，就說我在前門大街羊頭楊那裡請他喝湯。”

前門大街口熱鬧非凡，來往行人小販往來如織，各種車馬騾轎得水泄不通。

十三騎馬到此，前面侍衛攆開人和攤販，再守住門口等十四爺來。十三先進店，店老闆和小二早就把食客都給請走了，打掃乾淨恭請十三爺坐下。

店老闆哈腰道：“今兒個一早喜鵲就呢，原來是十三爺您到了。昨晚剛宰的小羊，才四個月，一膘還沒褪，正是的時候。您用點什麼啊？”

十三道：“先來碗清湯，再切盤，來兩籠包子。一會兒你十四爺也來，他吃點味重的，你看著上吧。”

店老闆連聲應道：“哎，哎，這就上來！”

小二麻利的把一大大碗公白的羊清湯端上來，騰起的熱氣幾乎要把人淹了。十三拿筷子一攪，碗底有半碗的羊筋。這算是老闆送的，一點小奉承。

再來一大盤剛從鍋裡撈出切片的鹵羊，切半寸的厚片，上面澆了老闆特製的鮮醬。

兩籠包子一籠十二個，個個都有拳頭般大，咬開一口，順著角往下淌，紅的餡裡一蔥薑不見，這家的包子蔥薑都是絞出來拌進去的，去腥解膩還吃不出來。

當年他和十四剛出宮到這家來吃，頭回見到那麼大個的包子別提多吃驚了。他們在宮裡吃的包子，個個都是緻小巧，哪裡見過臉那麼大的包子？

他埋頭吃得正香，十四來了。他進門就喊：“我沒來你這就吃上了！”

放下鞭子坐在十三對面，拿個包子就咬了一口，十三道：“吃吧，老闆昨晚才殺的羊。”

十四兩口才吃了包子的一半，一臉挑剔道：“是蒙古羊不是？”

十三白了他一眼：“你吃不出來啊？”

這時，老闆把給十四單做的香辣羊蹄、香辣羊尾、香辣牛尾給端上來了，抹汗道：“十四爺您先用著，鍋裡還有羊蠍子呢，那個費點功夫。”

十四拿筷子點著老闆說：“聰明，知道你十四爺來，特意給爺做的是吧？”

老闆賠笑道：“都是十三爺的吩咐，小的哪有通天眼，知道您今天也來顧小店啊？”

十四又得意又滿意的看了眼十三，一句話沒說，挾了壯的牛尾就啃起來。

十三老闆給十四端湯，再拿幾個燒餅過來，推到他面前道：“慢點吃。”

十三比十四大兩歲，十三進阿哥所時，十四也被德妃給送進去了。德妃想的是往下十五、十六兩個一是年紀差得更多，而且生母王氏是漢人。比來比去，還是十四多跟十三一起更好些。

在阿哥所裡，十三一是年紀比十四大，二是他的額娘章佳氏不過是個庶妃，十四卻是永和宮主位德妃所出。所以十三就一直照顧著十四。

兩人痛快吃了一頓飯，也都不急著回府。牽著馬侍衛們跟著，就在街上遛起彎來。逛了半條街，兩人都買了不東西。不知不覺就逛到了中午。兩人卻都沒找地方再合夥吃個午飯的意思。

人把東西送回府，十四看十三多問的是傢俱擺設，還好幾個藥店給他留了好藥，想起十三公主的事，拉著他問：“咱妹妹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我我家的進去看看？”

十三搖搖頭，道：“宮裡有娘娘看著，沒事。”說完就歎了聲氣。

十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不是德妃，而是宜妃。十三公主是長在宜妃宮裡的。頓時不忿道：“靠那位？要真有那個心，咱妹妹也不會被指那麼遠。”

十三道：“咱們到底不能常常進宮，有娘娘看著還是好一點的。”

“不是親生的，能好到哪兒去？”十四冷笑道。

理是這個理，可話不能這麼說。十三本來就不好的臉這下更壞了，看他如此，十四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是我胡說的，其實翊坤宮那邊還是不錯的……不然我去找九哥說說？”

十三遲疑了下，他本來就是打算求十四幫這個忙的。

十四一見，馬上拍脯道：“你放心，我這就找九哥去說去，立他進宮好不好？”

十三連忙拉住他道：“你先別忙，我有別的事托你。”

十四怔了下，反應過來道：“什麼事？”他早知道今早十三突然他出來吃飯肯定是有事，不過剛才兩人說得開心，他就給忘了。

十三把給十三公主請封的事說了，道：“我想早些給定下品級，再督著務府辦理，省得他們一拖二拖，到最後隨意糊弄。”

十四點頭道：“是這麼回事，務府那幫孫子都是看人下菜，什麼龍子孫，他們就不看在眼裡，改天小爺非他們一頓不可！”今年務府送到十四府上的東西就有些缺斤兩的，特別是炭，有三分之一都是的，一點就冒煙。

當時十四就氣得也跟著差點冒煙，跳腳要闖務府，找他們的堂過來給他十四爺磕頭賠罪。被八爺幾人勸下來，八爺掏腰包從外面買了炭給他送去，免得這個弟弟真跑去找務府板。

不就是看不起爺只是個頭阿哥嗎？等爺領了差事有了爵位，非把你們的狗眼給挖出來不可！

十四想起這個就咬牙切齒的。

他道：“這事我應了，我先去跟九哥說說，回頭再給你信。只是老九那個人你也清楚，賤。要是他這邊非要架個姿態等你去求他，你想想到時能不能低下這個頭吧。”

十三平靜道：“額娘就給我留了這兩個妹妹，為了們別說低頭，就是我給人磕頭，我都磕得下去。”

十四擺擺手，上馬道：“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你先回去等我的信兒吧。”

兩人分開，十三回了府，剛進門就被書房的管事攔著道：“主子爺，早上您剛走，四貝勒府就送了信來。”

十三轉道去了書房，拆信一看，猶豫起來。他求的是十四，走宜妃的路子。四哥給他想的招是走三爺的路子，去求榮妃。

而且公主回朝探親也是件好事。

這下他為難了。

小太監剛上了茶，他茶也不喝，人再去牽馬。斗篷還沒收起直接披上，出門上兆佳氏那裡的太監，道：“主子爺這是往那兒去？主子了瓜爾佳氏格格帶著大格格，等著陪主子爺用膳呢。”好不容易您回來了，那邊可都著肚子等著呢。

十三爺府上的大格格剛兩歲大，昨天一天沒見著阿瑪，在屋裡鬧騰，滿府就一個寶貝蛋，十三也是真疼這個兒，聞言不由得站住腳。

他想了想，還是往外走，道：“瓜爾佳氏先陪著大格格和玩，等爺晚上回來再去看們。”

出門上馬直奔四爺府。

四爺府上，這時正在用午膳。四爺想著早上給十三送了信，他上午沒來，中午可能就該到了。也沒回東小院，帶著弘昐和三阿哥在前頭用。

三阿哥掂記著梯，吃飯時都坐不住。

四爺在上頭坐著，時不時的盯他一眼。三阿哥規矩一會兒，又忍不住了。四爺道：“三阿哥，明日先生給你講范仲淹的《岳樓記》，一會兒先你二哥給你通讀一遍，下午記得溫習。”

弘昐趁四爺沒注意，在桌子下踩了三阿哥一腳，

三阿哥一聽晚上還有功課要溫習，那晚上就不能回東小院了，瞬間像打霜的花草一樣蔫了，沒力氣的應道：“是，阿瑪。”

弘昐見此，又踩了他一腳。

三阿哥腳往後一，不解的看了眼二哥，再看看上面的阿瑪，總算規規矩矩的吃飯了。

這邊四爺一放筷子，弘昐拖著三阿哥就告退了。回了弘昐的院子，他用力點了點三阿哥的額頭：“你個大笨蛋啊！阿瑪都生氣了，你聽不出來嗎？”

三阿哥嘟坐到榻上說：“我就是想玩梯嘛……昨天回去時天都快黑了，沒玩多久就不玩了。今天我想了一早上呢。”

弘昐找出《範文正公文集》，也不理他，他坐好就開始誦讀，讀到‘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喜，不以己悲。’時，三阿哥就嚇到了。

讀完，弘昐再逐句解釋，看三阿哥這下是全明白了，他合上書道：“要是你再這樣掂記著那個梯，不好好吃飯，不好好讀書，阿瑪知道了，只怕就再也不會讓你玩它了。”

三阿哥張的原地轉圈，拉住弘昐道：“二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怎麼辦？”

弘昐把《範文正公文集》拍他手上，道：“趕讀吧，阿瑪說了明天先生給你講這篇，等先生講完，中午阿瑪有空肯定會考你的。你先溫習一遍，有不懂的就問我。”

兩人讀了兩刻鐘的書，太監進來道：“阿哥們歇一會兒吧，下午還要去校場呢。”

鋪好床，三阿哥也不回自己的院子了，他現在常跟弘昐一塊起臥，阿瑪額娘也不管。收了書，兩人躺下，太監查看到窗戶有無關嚴後就退到外屋，道：“阿哥要是想要水或要方便，就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守著。”

他剛出去，三阿哥就爬起來打開窗戶，弘昐小聲道：“你幹嘛？”

三阿哥道：“剛才他關窗戶時我看見有人來……”

兩個小腦袋一起在窗戶那邊看，果然見到蘇培盛領著人進了書房。遠遠的看不真切，但從服上看，也是別的府裡的主子。不然幹嘛勞蘇培盛親自去迎接帶路？

弘昐道：“不知道是哪個叔叔。”

書房裡，四爺十三坐下，聽說他沒顧上吃午飯就過來了，就蘇培盛去膳房看看有什麼現的就趕送來。

一會兒四涼四熱兩燉品兩湯品八樣麵點就擺了好大一桌子。

十三心裡存著事，隨便吃了點就說飽了。東西撤下去，他就把早上請十四吃早飯，想走宜妃門路的事說了。

四爺先是不快，可細想這樣也好。老三那邊的榮妃到底跟十三公主沒有牽扯，宜妃是個現管，出來開口是名正言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