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五十八章 託孤帝姐

第二日，天還沒亮，雲淺月便醒來了，剛一，容景便醒了。

“將你吵醒了？”雲淺月手著額頭，這一夜總是做夢，夢到的全是姑姑，這十年來，與相的點滴，明明是很久遠的事，像是突然間就被都記起來了。大腦未曾休息的後果就是頭疼。

“你一夜沒睡好。”容景拿開雲淺月的手，如玉的手代替的手給輕輕按。

“嗯，做了一夜夢。”雲淺月靠在他懷裡。

“因為姑姑？”容景詢問。

雲淺月點頭，輕聲道：“不見到姑姑，我不去想，就和這些年一樣，覺得就是活在宮裡。我甚至半年不去見，知道好好的，也不用掛念。可是昨日見到了，就在提醒著我，要死了。姑姑和我比玉青晴那個人和我更像母。”

“這是自己的決定，更改不了的事。”容景溫聲道。

“我其實能會的心，一直就喜歡孩子，看著宮里人一個個的生，而卻不能生養，別人的子嗣承歡膝下，而卻只能眼看著。若是個涼薄的不喜歡孩子的人到也罷了，可是偏偏喜歡孩子，本來以為沒了希，哪知道突然有了希，懷了孕，甚至能到肚子裡的生命。想要留下孩子，不想打去，讓他活著。作為一個母親，其實也沒有做錯。”雲淺月輕聲道：“爺爺雖然罵，但心裡面其實也是尊重的選擇，否則的話，那個糟老頭子有的是強的手腕給打掉，但他沒有。姑姑這些年在宮中活得沒有靈魂，如今懷了孩子雖然生子果吸食了的，讓形將骨枯，但這八個月來，活得比以前有靈魂多了，我雖然沒陪在邊，但昨日一見，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但臉上依然有，我就能會。作為一個想要孩子的母親，做出什麼，也不框外，母可以離一切之外。”

容景聲道：“別想了！你答應了姑姑讓安心去沒錯，總之無法挽回，若是這個孩子有福氣活下來，我們就照顧他也無不可。”

雲淺月點點頭，手抱住容景的腰，將頭埋在懷裡，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輕笑，“你不應該是今日才發現我的好啊！”

“自然是早就發現了。”雲淺月低聲道：“姑姑一直以來沒求過我什麼，夜天煜我都能救了，沒道理不管姑姑的孩子。只要他有福氣，有那個命活著，我就照顧他，若他沒福氣，也就罷了，是他沒那個命活著。”

“嗯！”容景點頭。

“可能我們要辛苦一些了。”雲淺月又道。

“只要你在我邊，別惹桃花，其它的辛苦我不怕。”容景笑道。

雲淺月本來難頭疼，卻被他兩句話就給治癒了一般，好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著這個男人啊，有他在，真的能給撐起一片天，什麼煩惱和麻煩在他面前似乎都輕若云煙。

二人再無睏意，便躺在床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

天微亮，容景起去上朝，雲淺月繼續睡回籠覺。

容景走後，雲淺月反而睡得了。一直睡到響午，被青裳喊了起來。

雲淺月迷迷糊糊地只聽到青裳在耳邊說，“淺月小姐，太后生了！”

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青裳，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青裳站在床前，本來推醒雲淺月，見醒來，撤回手，輕聲道：“淺月小姐，宮里傳出消息，太后生了。”

雲淺月騰地坐起，“姑姑生了？不是才八個月嗎？怎麼……”

“據說是昨日夜裡喝了催生的藥，昨日折騰了一夜，今日折騰了一上午，剛剛傳回消息，說生了。”青裳解釋道。

“活的還是死的？”雲淺月問。

“是活的！”

“是男的還是的？”雲淺月又問。

“男的！”

“姑姑呢？”雲淺月想著的本來就已經不行了，喝了催生的藥，折騰了一夜又半日，怎麼得住？

青裳低聲道：“太后死了。”

雲淺月子一震，不再說話。

青裳看著雲淺月，知道和太后同母，即便太后執意不顧生命生下孩子，即便太后對避而不見，但總歸是這些年來誼深厚，明知道會死，但還是難免傷心。

過了許久，雲淺月啞聲問，“孩子怎麼樣？”

“孩子不足月，生下來奄奄一息，攝政王用真氣護住了他，將一株五百年的靈芝熬了餵他，據說沒事兒了，只要好好將養，就能活著。”青裳道。

“容景呢？”雲淺月又問。

“世子也在宮裡，攝政王照看孩子，世子理太后的後事。”青裳道。

“雲王府得到消息了吧？”雲淺月閉了閉眼睛，開始披下床。

“得到了，雲老王爺有心裡準備，沒事兒的，您放心吧！”青裳見雲淺月穿，輕聲問，“淺月小姐，您要進宮嗎？”

“嗯，進宮。”雲淺月點頭。

“那奴婢去吩咐人給您備車。”青裳見雲淺月點頭，轉走了出去。

雲淺月穿戴妥當，抬步出了房門，凌蓮和伊雪見雲淺月出來，立即迎上來，擔憂地看著他。雲淺月對二人搖頭，“我沒事兒，你們留在府中吧！”

二人點點頭。

出了紫竹院，來到雲王府門口，青裳已經吩咐人備好了車，雲淺月坐上車，馬車向皇宮走去。

昨日，也是這個時候，文萊和關嬤嬤前來接進宮，陪姑姑在榮華宮裡坐了半日，聽說了從小到大的事，最後讓答應照看孩子，又想見爺爺，就知道在理最後的念想了，卻沒有想到提前催生，大約是知道若是自己再著的話，腹中的孩子也活不了吧？短短一日的時間，卻是永隔。

午時的大街很是熱鬧，人熙熙攘攘。能聽到有人在說新帝降生的喜事兒。

雲淺月挑開車簾，向外看去，京城還是一如既往，不像是老皇帝離開的時候，全天下為其戴孝披麻，京城死寂一片，甚至還有些喜悅的覺。新帝降生是大事兒，是喜事兒，太后即便貴為國母，駕崩了，為之國之大喪，但也掩蓋不住這件新帝臨世的大喜事兒。

雲淺月放下簾子，想著這樣也好，天聖人人歡喜的孩子出生，應該是姑姑樂見的。

馬車來到宮門口，雲淺月下了車，便見到宮門口已經聚集了不車輛。都掛著各府家眷的牌子，太后崩逝，朝中凡是有品級的命婦都要進宮為太后守孝。

朝中各府的命婦們都聚集在宮門口，以德親王妃為首，等待人來齊了一同進宮。

眾人見雲淺月來到，都連忙上前，雲淺月的份如今再不是雲王府紈絝囂張跋扈不懂禮數的嫡，而是才華名揚天下，一篇《諫君書》連當世大儒都稱頌的驚才子，天下學子對推崇備至，百姓們這些日子提到，都再也不覺得配不上景世子。而是紛紛換了一種說法，恍然景世子慧眼，怪不得萬千子獨獨喜歡雲淺月，原來是有道理的。

德親王妃拉著雲淺月的手，眼眶微微泛紅，勸道：“淺月小姐節哀順變，太后是找先皇去了！生是夫妻，死也是夫妻，有先皇在，…… ”

“德親王妃說錯了，姑姑早就後悔嫁皇室了，這一輩子是夫妻都做夠了，活著已經形同陌路，死了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但願他們兩不相見吧！黃泉路上兩不相見，投胎之後永不相見。”雲淺月截住德親王妃的話。

德親王妃一僵，後半句話沒說完吞了回去。

眾命婦大氣也不敢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就淺月小姐敢說。

“人還沒到齊吧！王妃在這裡等著吧，我先進去了。”雲淺月撤回手，走向宮門。

德親王妃不由得鬆開了手，自然知道因為老皇帝給太后吃了生子果，才一直不能懷孕，後來又吃了一顆，讓有了孕。那個孩子無非是老皇帝作為給七皇子夜天逸執掌皇權的踏板而已。帝后生前就形同陌路，也沒說錯。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走進宮門。

夜輕暖站在德親王妃邊，見雲淺月走向宮門，快走幾步，跟上雲淺月，輕聲道：“雲姐姐，我與你一起進去！”

雲淺月看了一眼，沒說話。

二人進了宮門後，眾命婦們一時間無人說話。片刻後，一位命婦道：“淺月小姐哪樣都好，就是說話不給人留面。”

德親王妃看了那位命婦一眼，嘆道：“和太后姑侄深，如今太后死了，心裡難。淺月小姐是真。”話落，見又來了兩輛馬車，最後的兩位命婦到了，便對眾人道：“走吧，我們進去。”

眾人應了一聲，齊齊走進宮門。

皇宮裡已經掛上了白帆，剛一宮，便聽到了從榮華宮傳來哭聲。肝腸寸斷，宮中雖然妃嬪人后宮三千黛都被夜天逸清走沒有了，但還有公主和宮以及太監。如今顯然是那些人在哭。

雲淺月來到榮華宮，榮華宮的守衛已經撤了，宮已經搭建了靈堂。

以六公主為首的一眾皇子公主已經跪在靈堂前。

文萊守在宮門口，顯然是在等雲淺月，見來到，連忙上前，“淺月小姐，太后的靈堂剛剛搭建了，太后的裝如今還未穿，景世子吩咐，說等著您來穿，之後再棺。”

雲淺月點頭，四下看了一眼，沒看到容景，問道：“容景呢？”

“景世子去了國庫，為太后選陪葬之。”文萊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向殿走去。

夜輕暖跟在雲淺月後。

二人進了殿，關嬤嬤紅著眼眶迎上前見禮，低聲道：“淺月小姐，太后言，讓奴婢轉告您，將您當親兒，這個孩子不過是圓了一個當母親的夢而已。您能照顧他便照顧，若是照顧不到的話，不要強求。在心裡，您是第一位的。”

雲淺月抿著點頭，姑姑還是的。

關嬤嬤不再說話，挑開殿的簾幕。

雲淺月想著昨日就站在這裡害怕往前走一步，害怕姑姑同趙可菡一樣，轉眼就死在懷裡，可是如今姑姑還是死了，這一步​​總要走進去，即便不想，也要為親手穿，要為裝棺。蜷了蜷手心，走了進去。

殿無人，太后躺在床上，顯然已經被人清洗過，上穿著嶄新的代表後服的紅綢裡，一套大紅的後服疊得整齊地放在床頭，在等著來穿。

走到近前，眼淚再也不控制地流了下來。

淚水即便模糊了視線，也能清晰地看到姑姑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大約他知道孩子活著吧，犧牲了這麼大，甚至生命，換得的孩子，只剩下一口氣活著，也是最大的欣。

“雲姐姐，你若是難，就哭出聲來吧！”夜輕暖手接住雲淺月的眼淚，不讓它滴到太后的臉上。

雲淺月閉上眼睛，手摀住臉。想到比起姑姑對的好來，對姑姑真的不算太好。甚至一度懷疑為了孩子和夜天逸達了某種協議。其實就算達某種協議，在這個太后的位置，腹中懷著天子，有著比尋常人更大的苦衷，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卻因為不想被夜天逸威脅而沒陪在邊陪走最後一程。

殿靜靜，人人無聲，空氣中凝結著莫大的傷痛。殿外傳來很大的哭聲，卻聽不出來多傷心。

許久，雲淺月放開手，掏出娟帕，抹了淚，手給太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