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三十九章 怒毀金椅

這一日，雲淺月依然住在了榮王府，但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清晨，容景和雲淺月出了榮王府，並沒有徑直進皇宮，而是轉到來到雲王府。

雲王府大門口，雲王爺已經裝備好賀禮，準備啟程，賀禮足足有六大車，足以看出天聖對南凌睿登基之厚重對待。

容景和雲淺月馬車來到，雲淺月抱著包裹跳下了車，將包裹塞到長隨裝扮的玉青晴的手裡，對低聲道：“我連夜給哥哥製了一件袍子，別說是送的賀禮，就說覺得上次我睡覺抓爛了他的袖過意不去，陪他一件。”

玉青晴嗔了一眼，罵了一句，“臭丫頭！”

“告訴他，為了南梁王也是我的哥哥。我哪日在天聖混不下去了，他得給我支撐著點兒，另外別總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心慈手。有些心要適可而止，多了對他不一定有利，甚至還會讓人有機可乘。”雲淺月又道。

玉青晴點點頭，“那個臭小子不傻，心裡明白著呢！”

“爹，你們來回最也要半個月吧？路上小心一些，你好好保護好我娘。不知道夜天逸打的什麼主意，但無論他打什麼主意，你們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別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老一輩不好和小一輩手。你們想想我哥，想想我，分離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跟你們見面了，別還沒共天倫之樂就死翹翹了，那樣的話我不會給你們燒紙的。”雲淺月一本正經地對雲王爺道。

“死丫頭，有你這麼咒你爹娘的嗎？”玉青晴照雲淺月腦袋揍了一下。

雲王爺手的頭，笑得和藹，“我們知道，我和你娘別的長沒有，跑路最拿手，怎麼也要多活幾年看看孫子和外孫子。放心吧！”

雲淺月輕咳一聲，覺得孫子可以先有，外孫子嘛……

雲王爺轉向容景，手拍拍他的手，“這個小丫頭有時候冷著不行，要來熱的，嗯，就跟你那天發脾氣毀了染小子的披風一樣，我看就很好。不能慣著。”

“對，你別慣著。別什麼事都幫做了，讓自己做。”玉青晴接過話。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很想研究他們到底是不是爹娘。

容景含笑點頭，溫聲道：“以後再不慣著。”

雲淺月轉過臉不看他們，手魯地拉住容景的手，有些憤然，“上車！再耽擱下去你誤早朝了。”

容景不再說話，笑著跟雲淺月上了車。

弦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

雲王爺和玉青晴齊齊笑罵了雲淺月一句，便也鑽進了準備好的車裡，車隊走了起來。

雲淺月坐進車依然憤憤地，“容景，他們是你爹娘吧？我是媳婦吧？”

容景輕笑，“大約是吧！”

“沒見過這麼賣的爹娘！”雲淺月數落雲王爺，“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這也就罷了，可是憑什麼我爹也跟著摻和？”

“在緣叔叔的心裡，青姨是第一位。”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想反駁，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更是像小孩子一樣憤憤不滿，但不滿還沒發作出來，容景就低聲溫地道：“在我的心裡你是第一位，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也是第一位。”

雲淺月的臉騰地紅了，“誰要和你生孩子了？”

容景看著，“為了讓緣叔叔和青姨早抱上外孫子，我們需要好好努力。”

雲淺月手摀住臉，忽然又放開，眼睛微帶盈盈笑意地看著他，“你天下人推崇，在百姓們的心裡無所不能，多厲害啊，什麼事都能辦得了，沒有難不住你的，連我都崇拜，這生孩子的事，你一個人也辦了吧？”

容景臉一黑，手一把將雲淺月拽進懷裡，低頭看著，“緣叔叔說得對，你就需要多多管教，再不能慣著。”話落，低頭狠狠地吻住的。

雲淺月“唔”了一聲便沒了聲，將一肚子笑意都吞了回去。

直到雲淺月討饒，容景才放開，聲音微啞，“以後你再不聽話，有的法子懲治你。”

雲淺月想說什麼，到容景警告的眸，息著咽回肚子裡，低低咳著笑著道：“其實我就問問你，你辦不了的事，我……我想說我是可以辦的。”

容景看著，又氣又笑，拿出一塊娟帕蓋在了臉上，吐出兩個字，“等著！”

雲淺月子了，覺得抖不過他，還是安分些吧！於是蒙著娟帕不敢再。

馬車繼續向前走，弦歌坐在車前，想笑不敢笑，憋得臉通紅。

走了一段路，前方一輛馬車迎上容景的馬車，文萊的聲音響起，“景世子！”

“文公公何事？”容景溫聲問。

“攝政王說四皇子側妃臥病數日一直不好，如今更是極差，雲王既然認了為義，淺月小姐的義姐，便該去看看，說說己話。”文萊小心地道。

雲淺月臉頓時沉了下來，惱道：“想見的人不是我，是夜天煜。攝政王難道不明白嗎？難道攝政王準許我帶著去見夜天煜？”

文萊住了口，不敢出聲。

雲淺月抑下怒意，問道：“他還說什麼？”

文萊搖搖頭，“攝政王再沒說什麼了，只吩咐奴才這一句話，讓奴才來傳達。”

雲淺月看向容景。

容景溫聲道：“我送你去四皇子府。”

雲淺月雖然惱恨夜天逸，但是也覺得真該去看看趙可菡了，便點點頭。

容景吩咐一句，馬車轉了道向四皇子府走去。文萊鬆了一口氣，返回宮中。

馬車來到四皇子府門口停下，容景看著雲淺月道：“你不是救世主，有些事也由不得你。四皇子失敗本就該是死路一條，為何攝政王留下他，不止是為了牽制陳老將軍的部下和在百姓心中落得對兄長仁義的名聲，最多的是因為你，以及你對他的維護。”

“我明白！”雲淺月點頭。

“你若想待在這裡，今日便待在這裡，若不想待，進宮找我或者回榮王府。”容景不再多說。

雲淺月應聲，跳下了馬車。簾幕落下，容景的馬車離開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從老皇帝大喪之日至今，一直佈置有重兵把守。大約是事先夜天逸通了話，所以看守的士兵見雲淺月到來，給打開了門。

雲淺月抬步進了四皇子府，才短短數日而已，四皇子府已經荒涼淒清一片。依然還記得夜天煜從青山城治水回來過生辰的熱鬧，以及大婚，紅綢鋪陳，鮮花爭艷。可是如今以院冷寂和荒涼。

一路走來沒見到幾個僕人，應該是夜天煜起事那日都遣散了，有些是忠心耿耿不願意離開的，便留在了府中。

一個婢迎了出來，見到雲淺月，眼圈有些紅，喊了一聲，“淺月小姐！”

雲淺月認出是夜天煜邊侍候的婢海棠，對點點頭，問道：“趙姐姐呢？”

“側妃況不大好，太醫來看過兩趟，吃了藥也不管用，一直在咳。”海棠低聲道。

“領我去看看。”雲淺月吩咐。

海棠點點頭，帶著雲淺月向裡面的院子走去。來到夜天煜的主殿，推開門，一濃腥的腐氣傳出來，伴隨著殿劇烈的咳嗽聲，令人揪。

雲淺月快走兩步來到殿，只見趙可菡躺在床榻上，才短短數日，竟然瘦了皮包骨，臉上慘白無，幾乎認不出人形，面一變，喊了一聲，“趙姐姐！”

趙可菡的咳聲停頓了一下，點點頭，又繼續咳起來。

“快倒杯水！”雲淺月對海棠吩咐。

海棠立即倒了一杯水來到床前，雲淺月手接過，拍著趙可菡後背給順氣，好半響，才止住咳，低聲道：“月妹妹，你總算來了，我生怕一閉眼，就醒不過來了。”

雲淺月手把的脈，面一變，“怎麼會這樣？”

趙可菡搖搖頭，看著，嗓子啞得厲害，有些無力地道：“我也不知道……”

“你竟然……”雲淺月的手有些，趙可菡的脈象竟然是油盡燈枯之像，老皇帝死這才一個多月吧？是這樣堅強的子，頂著多大的力嫁給夜天煜，可是竟然忍不了這幾日不見的苦嗎？

“月妹妹，我沒有你想像的堅強，一個人真是不由己。尤其還是明明清楚地知道那個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還是飛蛾撲火。從嫁給他，後來小產，了胎，我就鬱結於心，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不用大夫看，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了。”趙可菡道。

雲淺月眼眶一，是了，怎麼給忘了，秦玉凝有武功，能抵得過紫草胎的毒，可是趙可菡沒有功，再加上鬱結於心，沒及時調養，才到這種沒有救的地步，懊悔地道：“我早來就好了，我以為你堅強，沒想到竟然……”

“這裡雖然封閉，外面的事我也聽說了些，攝政王用數千人命威脅你，你早來也不一定進得來。”趙可菡搖搖頭。

雲淺月抿，起站起來，“容景有一株千年靈芝，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趙可菡握住雲淺月的手，搖搖頭，“我自己的我知道，已經藥石無醫。千年靈芝也不管用，別浪費了。”

“你難道不想再見夜天煜一面？”雲淺月看著。

趙可菡臉一暗。

“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就算鑿開刑部大牢，也要讓你見他一面。”雲淺月手抱住趙可菡，就要帶著離開。

“不要。”趙可菡搖頭，雲淺月手一頓，低聲道：“不見了！我能嫁給他，陪了他些日子，已經知足。我這副樣子，若是見了他，他還怎麼活下去？”頓了頓，輕聲道：“我想要他活下去。”

雲淺月慢慢放開，這樣一個聰明剔善解人意的子，何其忍心看著去死？想起容景的話，說不是救世主，有些事也由不得。當時以為容景怕趙可菡央求帶去見夜天煜而心答應，之後夜天逸脅迫跑去找他請旨，特意囑咐。可是原來說的竟然是趙可菡油盡燈枯的，即便手眼通天，對人生死也掌控不了，無力回天。

“月妹妹，你答應我，一定要想辦法要他活下去！我只希有一日他能從那個牢籠裡出來每年給我上上墳，我就高興了。”趙可菡握著雲淺月的手有些，輕聲道：“他才十九，一輩子還有那麼長，活著便有希，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我很想陪著他一起，奈何這副不爭氣……”

雲淺月瓣抿起。

“答應我，好不好？姐姐來世做牛做馬……”趙可菡祈求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強忍著眼淚，點點頭，“不用姐姐做牛做馬，我答應你，一定讓他好好地活下去，江山算什麼，那把椅子算什麼，活著可以看日出，賞日落，可以泛舟遊湖，可以觀雪看月。死了便一培黃土，兩捧泥葬了。過幾年，誰還記得你是誰。”

趙可菡低聲道：“若是有可能，將來讓他早娶一個好子，我不想他孤單一生，我也不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他。一個人太累，來世我不想再了，若是可以，就求來世被。”

“你這樣好的人，一定有來世。”雲淺月反握住的手。

趙可菡笑起來，蒼白的面容似乎染上了某種，須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握著雲淺月的手漸漸地沒了力道。

雲淺月面大變，手推，“趙姐姐！”

趙可菡閉著眼睛一不再。

海棠頓時哭了起來，“側妃……”

雲淺月得震實在大，沒有想到自己來，是見趙可菡最後一面，是來聽言的，邊的溫熱，剛剛還咳嗽，還對說話，還對喊月妹妹，還請求他讓夜天煜活下去，可是轉眼間，這個人就沒了氣息，一時間不能接，子都跟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