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出來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向容景和雲淺月看來。

夜天逸目落在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眸凝了凝。

夜輕染繞過幾人，大踏步走到容景和雲淺月面前，看了二人一眼，語氣有些沖地問道：「你們昨日去了哪裡？」

容景溫聲道：「游福壽山了！」

「鬼才信！」夜輕染哼了一聲，看向雲淺月，「小丫頭，你說，你們昨日去了哪裡？」

「我和他一起，他說游福壽山了你不信，我要說，你信？」雲淺月對夜輕染挑眉。

夜輕染瞪了雲淺月一眼，「不信！」

「這不就得了！你也不信，我又何必要說？」雲淺月看著他，懶洋洋地道：「不過昨日晚上我們住在靈臺寺了，還烤了魚來吃，就是上次在香泉水旁你給我烤的魚，頂著大雪吃的。很香。」

夜輕染皺眉，「你還有心吃魚？」

「為什麼沒有心？昨日他及冠，我及笄，我們兩個人大喜的日子，下雪烤魚，才浪漫。」雲淺月道。

「你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不知道夜天傾死了，夜天煜獄了？皇伯伯駕崩了？」夜輕染問出一連氣的話。

雲淺月搖搖頭，「不知道！」

「小丫頭，你不誠實！」夜輕染盯著雲淺月的眼睛。

「昨日我們誰也沒帶，就兩個人，沒有人給我們傳信，不知道又有什麼稀奇？」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對他冷聲道：「夜輕染，我如今還能聞到你一酒氣呢？想必昨日大醉吧？你確定你昨日知道這些事？對了，也許你知道，你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掌管京城外四十萬兵馬，一隻蒼蠅想要飛出去或者走進來都逃不出你的耳目。你又如何會不知道？你既然知道，那麼請你給我說說前因後果，我們也好仔細地瞭解一番。」

夜輕染面一白，須臾，他垂下頭，低聲道：「小丫頭，我不過就問了問你而已，你至於對我如此犀利的說話嗎？」

雲淺月撇開頭不看他，冷漠地道：「夜輕染，你惹我不高興了，還不允許我說你？發生了這樣的事，我知道不知道又如何？皇室的事而已，或者說這朝中的事而已，得到我一個人管嗎？」

夜輕染抬起頭，看著雲淺月，被臉上冷漠的神震得心裡一涼，一時沒了言語。

容景看了夜輕染一眼，淡淡道：「昨日皇上準了景的假的，好好過及冠之禮。勞碌這許久，不住了，休息一下也是應該，我們兩個人的大日子，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擾，也說得過去，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稀奇。染小王爺，你說是不是？」

夜輕染看了容景一眼，同樣沒說話。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就連靈柩前低低啜泣的後宮妃嬪都停住了哭泣。

「昨日的事的確事發突然，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及冠及笄之禮剛過就離開了，不知道京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實屬正常，有可原，如今回來了就好了。我們都在等著你們二人。」德親王看了夜輕染一眼，連忙出來打圓場。

「是啊，回來就好了！昨日實在太突然，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又是人之禮的大日子。不想人打擾是應該的，如今皇上殯天，這樣的大事兒，不了你們啊！」孝親王也連忙道。

「不錯！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回來就好了！我們大家都在等著你們二人回來。」丞相也立即道。

雲王爺看了二人一眼，歎了口氣，也跟著道：「回來就好！如今時辰不早了！」

四人一番話落，再無人說話，容楓和冷邵卓沉默不語，夜輕染更是再不言聲。

容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氣氛再度陷沉寂。

過了片刻，德親王看向夜天逸，見夜天逸目一直落在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始終不發一言，他也瞥了一眼二人牽著的手，輕咳一聲，轉回對夜天逸恭敬地道：「七皇子，如今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來了，是否現在宣讀皇上旨？」

眾人聞言都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依然看著容景和雲淺月的手，沒有出聲。

容景長玉立，握著雲淺月的手神不，彷彿沒看到夜天逸目看來。雲淺月也是靜靜而站，神淡淡，也恍如未見夜天逸的目。

聖殿外，所有人都覺到了氣氛冷凝，就連漫天飛揚的大雪似乎都慢了下來。

「七皇子？」德親王再次輕聲提醒。

夜天逸緩緩從容景和雲淺月牽著的手上移開目，看向容景和雲淺月的臉，二人臉上的神如出一轍，他目略過容景，定在雲淺月的臉上。

雲淺月忽然轉過頭，對容景埋怨地道：「你送我的這件披風太沉了！」

容景溫潤一笑，「沉了些而已，你忍忍，總比凍著強。」

雲淺月聞言撇撇，嘟囔道：「也是！」

夜天逸目從雲淺月臉上移開，落在上的披風上，上好的雪貂皮，潔白純淨，拖曳到腳脖，雪貂本來就稀珍貴，這樣的一大塊披風，大約用上好幾塊雪貂，而且顯然做工緻，毫看不出是拼湊的，半個針腳都尋不到，看起來就如一片雪披在上，極。他眸黑如一潭幽潭，潭底是萬載寒冰，似乎要融合這天空的飄雪，凍結了那塊披風。

雲淺月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手在容景的手裡了。

容景握住雲淺月的手，看向夜天逸，溫溫淡淡地道：「如今皇上駕崩，二皇子死，四皇子獄，其他幾位皇子年，太子扔在皇后腹中，這未來朝中之事，只能七皇子能者多勞了。景看如今七皇子氣不是太好，想必從昨日開始就勞心勞力一直未曾休息吧？」

夜天逸聞言收斂起眸中的緒，看向容景。

二人目相遇，一個黑不見底，一個清清淡淡。

須臾，夜天逸從雲淺月臉上收回目，看著容景，沉靜地道：「的確需要我勞心勞力，但有景世子能夠盡心相助的話，天逸想來也許會輕鬆一些，父皇生前就仰仗景世子，以後更需要仰仗景世子了！」

「景乃天聖臣民，自然會盡應盡的本分！七皇子無需多慮！」容景淡淡道。

「景世子有這個心，如此為天聖，自然極好！」夜天逸話落，從容景上移開目，對文萊吩咐道：「文公公，去請母后來！」

「是！」文萊立即應聲，連忙去了。

雲淺月看著文萊的影向榮華宮跑去，眸微微瞇了一下。姑姑本來應該帶領後宮妃嬪哭靈，但是因為生子果，本來就極差，昨日又奔波一趟，如今這樣的大雪子不堪重負，不在這裡很正常。皇后是一國之母，如今老皇帝殯天，無論皇室的子孫裡面誰做皇帝，都是太后，宣讀老皇帝旨是應該在，但總覺得夜天逸喊來，不單單是因為即將榮升太后的份。除了這個份外，肚子裡還懷著太子，還是雲王府的兒。

眾人都不說話，靜靜等著皇后來。

大約過了兩盞茶時間，皇后的影由眾人簇擁著緩緩走來。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飄揚的大雪下，皇后上一正宮大紅服飾，週上下除了紅還是紅，與老皇帝的紅木棺木相得益彰，在漫天漫宮闈飄的白雪下，紅得奪目。邊扶著的關嬤嬤和後簇擁的眾人皆是一素縞，更襯得紅艷鮮華。

雪簾這時集起來，距離得遠，約約看清皇后的容和雪一樣白。

雲淺月心裡一疼，姑姑雖然厭惡恨怒老皇帝，但總歸是夫妻，因為他，在這宮廷二三十年。這大半生，踏出宮門的機會之又，看到的只有頭頂這一方尺寸之天。如今他死了，先他一步死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沒見到天。的心境到底如何，只有自己能會吧！

不多時，皇后一行人來到聖殿外，停住腳步，首先看向靈棚老皇帝的棺木。

「母后！」夜天逸恭敬地喊了一聲。

皇后臉上沒什麼表地從老皇帝棺木收回視線，看了眾人一圈，從容景和雲淺月上停頓了片刻，眸暖了暖，最後定在夜天逸上，聲音聽不出任何緒，「七皇子，本宮來了，本宮看著如今這人都齊了，先皇有什麼詔，宣讀吧！」

「是！」夜天逸應聲，話落，看向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三人，吩咐道：「三位王叔，父王幾日前付你們手中的詔可在？拿出來宣讀吧！」

「是，七皇子！」三人連忙垂首，各自從袖中取出明黃的卷軸。

雲淺月看著三人，手裡拿著一模一樣的卷軸，卷軸是用一種特殊的面膠封著的，這種面膠的材料極為稀，而且難制，若是有人開啟之後，面膠的封口就會有裂痕，但若是想重新封合上，面膠已干，不可能，若是弄新的面膠重新補一層的話，那麼再小心，都會有痕跡。如今這三個卷軸半痕跡也無，顯然從封合上之日後，再未開啟過。

這樣看來，老皇帝何等費盡心機籌謀留了三份聖旨。夜天逸是否參與這聖旨封合？

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三人拿出聖旨對看一眼，須臾，都恭敬地將聖旨呈給夜天逸。

「父皇重用三位王叔，聖旨既然給三位王叔，就由三位王叔來打開一起宣讀吧！」夜天逸不接聖旨，淡淡地道。

三人聞言撤回手，於是各自按住了銜接口，將捆綁的線輕輕一拽，黏合的面膠被線的拉力扯開，從頭拉到尾，不多時，三道聖旨被解開。

德親王拿著聖旨看向雲王爺和孝親王。

「德王兄先請！」那二人見德親王看來，立即拱手。

德親王看了眾人一眼，緩緩點頭，將卷在一起的聖旨打開，他目及到聖旨裡面的字跡一怔，抬起頭，訝異地看了夜天逸一眼，夜天逸面無表，他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面清清淡淡，他眸掃過雲淺月，須臾，收斂起訝異，恭敬地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蒙天祐，掌天聖江山三十載。一生兢兢業業，不敢做半愧祖之舉，雖盡心盡力，但仍猶有不足。晚景之年，再不復華茂，朕近日倍乏力虛，實乃大限之兆，再不能為江山分憂，為百姓解難。故立下詔，以鞏固我天聖江山基業後繼有人。」

德親王讀到這裡，頓了頓，繼續道：「朕有十五子，大皇子早殤，二皇子雖有謀，卻無智，三皇子晚折，四皇子有志，卻無謀，五皇子、六皇子均難傷折，七皇子自小脊骨剛，有智有謀，且天造英才，朕心屬意七皇子也。其他皇子年，皆不是雕琢之才，故，沒有天命，不提爾。」

眾人雀無聲，大雪簌簌而下，只有德親王一人聲音。

德親王再次頓了頓，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朕雖屬意七皇子，七皇子也有智有謀，是朕之子孫唯一可塑之才，朕半生心耗其一人之，但時至如今，仍覺欠佳，還需歷練，方能接替大任。故朕左思右想，朕大限之日，他為新皇，實不足耳。且，朕之皇后雲氏，端重溫婉，宮多年，後宮未曾發生讓朕憂愁之事，堪為母儀天下典範，幸腹中懷有太子，有其母，子必恭。遂，朕親立皇后腹中之子接替朕位，七皇子夜天逸輔佐新皇，封攝政之王。念新皇尚在腹中，不足以立世，朝中一切事尊攝政王一人論，念新皇之母虛力弱，恐難承載江山之重誕下新皇，遂，朕聖旨後再立旨意，新皇若早殤，攝政王登基繼位。」

德親王讀到此，眾人連半息聲似乎都不聞了。

「朕苦勞一生，唯一憾事不是不能親眼再看天聖江山再復始祖之繁榮，而是不能親眼見朕和雲王妃為一雙兒自小命定姻緣不。遂，朕雖死，猶不瞑目。想來雲王妃在天之靈當與朕一般想法，朕為不辜負天意，不負雲王妃所托，思之想之，臨終為朕之七皇子攝政王夜天逸和雲王府嫡雲淺月賜婚。天逸大孝，朕心中知曉，遂不必三年不納喜慶，一年足爾。」德親王讀到這裡，再次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朕崩之日，攝政王接管朝政，德親王、孝親王、雲王雖該到退日，但念之江山鞏固，子民困頓，延遲退日，待朝業堅固，再行退爾。秦丞相這些年勞心勞力，朕心知念之，但晚年心力有所不濟，故，準其歸返鄉，景世子天降大才，華蓋古今，拜丞相。其餘人，尊攝政王分遣，朕再不憂心。此旨三份，德親王、孝親王、雲王人手一份，蓋傳國玉璽為效，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