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二章 宣讀詔

容景的馬車上鋪了厚厚的錦繡被褥，車中放了兩個手爐。譜一上車，車中溫暖如春。

雲淺月手拿起一個暖爐抱在懷裡，將另一個暖爐塞進容景懷裡。容景拿開暖爐，塞回的懷裡，雲淺月挑眉看著他，他勾一笑，將攬進了懷裡，聲音溫潤溫，「抱著這個哪裡有抱著你舒服！」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拉長音道：「容公子，您的品味真高尚。」

容景挑眉。

雲淺月窩在他懷裡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誰以往那十年裡日日離不開暖玉床，出門手裡都抱著一個暖爐。那時候怎麼不想著抱我？」

「那時候也想，想得心都疼了，可惜偏偏不敢去求。」容景輕輕一歎。

雲淺月心裡一疼，鬆了手爐，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就當你的手爐，好不好？」

容景忽然笑了，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真是有一顆的心，若不是玉子書親口說起前世的一些事，那個玉太子口裡不會出現假話，他真懷疑那個人與是否真是一個人。他將頭低下，埋在脖頸，笑著道：「好！」

雲淺月臉上悄悄爬起一片紅暈，覺脖頸溫熱的呼吸，的心跳了跳，不再說話。

容景看著雲淺月耳子漸漸染上紅，他無聲而笑，也不再說話。

車中靜靜，外面車□轆著雪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馬蹄踩在雪地上同樣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漫天飛揚的大雪簌簌而落，打在車棚上，車棚黑的錦緞隨著馬匹拉車的晃使得雪花站不穩腳，又匆匆落到地面。

車中兩人誰也再未說話，就這樣一路偎依著回到了皇城。

守城的士兵見到容景的馬車，連忙打開城門，馬車一路順暢地進了城。文萊跟在其後。

「世子，您和淺月小姐是先回府換，還是徑直進宮？」絃歌在外面輕聲詢問。

「徑直進宮吧！」容景道。

絃歌應了一聲，揮馬鞭，馬車向皇宮的方向行去。

雲淺月了子，從容景的懷裡出來。手挑開簾子，一清冷的風撲面而來，子打了個激靈，向外看去，只見城門口所有士兵都穿素縞，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也都是穿素，見不到任何一人頭戴冠纓。家家的店面門前都栓了白綢或者黑緞。滿城再不聞昨日的腥之氣，卻是有一種抑的沉重。收回視線，落下車簾。

容景藉著雲淺月挑開的車簾向外看了一眼，須臾，收回視線，看向。

雲淺月輕聲道：「以前我一直盼著老皇帝死，大約是從他四十五歲壽辰那一年就開始盼著了，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偽裝十年，同樣也盼了十年。如今他真死了，我竟然覺得也有些不好。」

容景輕輕彈了彈雲淺月的腦袋，笑道：「雲淺月，這是人之常！」

「他雖然是一個可惡的使謀詭計不計手段的帝王，但也不過是一個老頭而已。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但我覺得他這可恨之人，也是有些可憐之的。」雲淺月微輕的聲音忽然有些漠然，「其實我能夠會他他在乎這夜氏江山猶如命的。就像是人的信念，早已經自小就植了他的靈魂。他不由自主地為了這個信念而忘卻自己還是一個人。只會被這個植了靈魂的信念左右，讓皇權和夜氏江山凌駕於所有之上，包括他自己。」

容景不說話，靜靜聽著。

雲淺月繼續道：「因為我曾經也有一個信念，那信念也植了我的靈魂，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去守護，不死不解的地步。所以，我在想，這皇帝老頭死了也未嘗不好，他總算是解了。」

容景忽然一笑，手雲淺月的頭，笑道：「別想了！他還不值得你去想。」

雲淺月忽然也笑了，打開容景的手，用自己的手腦袋，「是啊，不過是一個死老頭子而已，他活著的時候我見他一面就反胃，如今他死了正好，我為他傷什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他傷，還不如想想夜天傾呢！」

「想夜天傾？」容景挑眉。

「嗯，想想他是否走快一步，早點兒喝了孟婆湯，別再遇到那個糟老頭子！」雲淺月道，「生來父子如仇人，死去黃泉路上還是別見了！保不準多見一面，下輩子他們還是父子。這不是造孽嗎？」

容景忍不住好笑，用手點點的頭，「你呀，真是……」

「我怎麼了？我說的是實話嘛！」雲淺月懶洋洋地躺回他懷裡，仰著臉看著他。

「的確是實話！」容景笑著點頭，見雲淺月眸出傷，和昨日親眼看著夜天傾自刎時的神一樣，他手覆蓋住了的眼睛，對道：「雲淺月，我昨日準許你為他落下一滴淚，從今以後，你不準再想他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心溫溫潤潤。

「誰你也不管用，知道嗎？你的心只能在我這裡。」容景又道。

雲淺月傷盡退，點點頭，手握住容景的手，「知道了，容公子，我的心只能在你這裡。誰也奪不去。」

容景角微彎，不再說話。

馬車穿街過巷，不多時，來到皇宮門口。

絃歌停下馬車，對裡面道：「世子，皇宮到了！」

容景收斂起眸中的溫，淡淡應了一聲，撤回手。雲淺月躺著的子坐起來，看著他，低聲問道：「夜天逸在搞什麼鬼？你可知道？他懂醫，老皇帝何時大限他又怎會不知？又怎會允許老皇帝沒留下聖旨就死？一般來說，老皇帝一死，就會有人宣讀聖旨傳位之人，之後就會群臣叩拜，稱呼新皇了。可是他如今還是被稱呼七皇子，這說明了什麼？」

「一，說明聖旨還未宣讀，在等著我們進去後宣讀。二，聖旨已經宣讀了，他不是新皇。」容景給出兩個答案。

雲淺月蹙眉。

容景手打開車中一角的櫃，從裡面取出一件白的貂皮斗篷，給披在上，對道：「別在想了，早晚會知道，想他又有何用？總之你記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誰也將你奪不去。哪怕是聖旨，也不行。你何時理會過聖旨？」

雲淺月低頭，就看到容景如玉的指尖在給系披風，上好的貂皮斗篷披在上，頓時覺暖到了心窩，一時間並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溫暖的指尖。

「聽到了沒有？」容景見不答話，抬頭看著。

「聽到了！」雲淺月點頭。心定如一，著容景，自然不可能妥協屈就別人。有一個人已經了心口的硃砂痣，就再也磨滅不去，別人都是路邊的風景而已。

「走吧！」容景放下手，滿意地看了上的披風一眼，挑開簾子，緩緩下了車。

雲淺月跟在他後，輕輕一縱，也跳下了車。

這時，文萊的馬車也來到，他立即扔了馬韁，跑了過來，對二人恭敬地道：「景世子，淺月小姐，七皇子說您二人來了之後就直接去聖殿。」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的手向宮門口走去。

雲淺月跟著他抬步，只見宮門口和城門口一樣，把守宮門的士兵人人皆是一素縞，宮門上掛起了皇帝駕崩的白帆。淡淡掃了一眼，收回視線。

宮門口的士兵見容景和雲淺月來到，連忙打開宮門。

容景和雲淺月向聖殿走去，走了一段路，雲淺月忽然問，「這件披風哪裡來了？」

「給你特意做的。」容景道。

「什麼時候？」雲淺月眨眨眼睛，手了披風的皮，探究地道：「這件披風不像是新的，雖然看起來很新，但應該也是因為保存的好。」

「嗯！」容景點頭，想了一下道：「大約兩三年了吧！」

「那個時候？」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的側臉，「你確定是給我做的？」

「雲淺月，自然是給你做的！你不用懷疑。」容景瞥了一眼，道：「那個時候我被寒毒折磨了七八年，已經折磨得苦極了，但每每知道你和夜天逸傳遞書信，我就更是比寒毒加還苦。於是我就狠了心，覺得即便寒毒解不了，我也要要了你。」

雲淺月看著他，好笑道：「居然有這麼糾葛啊！那時候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要我，不就得了？何至於我後來拐了那麼一個大彎子啟了凰劫？沒準你一告訴我，我立即就答應你呢。」

容景手額頭，歎道：「我對任何事都自信，唯獨對你。」

雲淺月心裡忽然一酸，又很快就覺無盡的甜。看著容景，地回握住他的手。老皇帝死了，夜天傾也死了，夜天煜被下獄，這個夜氏江山有著皇室且有本事翻雲覆雨的人就是夜天逸了。夜天逸對不管用什麼心思，什麼手段，都相信，只要有容景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會為撐起一片天。

容景覺到雲淺月的和信任，偏過頭，對綻出一抹雅致的笑，握住的手。

二人不再說話，一路走向聖殿。

今日的皇宮死一般地沉寂，雪打宮牆，漫天銀白。宮人一改往日鮮亮麗，都齊齊穿素服，白雪落下，每一個人影都是一樣的白。

過往宮太監看到容景和雲淺月，老遠就避讓見禮。

即便飄雪如畫，依然掩飾不了皇宮各散發的沉重的氣息。

容景和雲淺月來到聖殿，就見聖殿外搭造了靈棚，裡面停了一尊棺木。上好的紅木，鮮紅如。棺木前跪了黑一片人。最前面的是幾名小皇子，小皇子後面是以六公主打頭的十幾名公主。公主之後是一群人，顯然是各宮的妃嬪。應該都是有品級的，沒品級的妃嬪連哭喪都是沒有資格的。人人披麻戴孝，有的人在小聲哭泣，有的人靜靜地跪著。妃嬪之後跪了滿朝文武。

這些人顯然已經在這裡跪了許久，上被打了厚厚一層雪花。

雲淺月目在所有人上掠過，沒看到夜天逸、明妃、夜輕染、容楓、冷邵卓、甚至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秦丞相等悉的影都未見到，眉梢挑了挑。

文萊本來跟在二人後面，此時打量了一眼聖殿外的形，快走一步越過二人進了殿。

容景拉著雲淺月停住腳步，目看向停著的那尊棺木。

雲淺月也隨著他一起看向那尊棺木。那尊棺木鮮紅如，一見就是紅木中的極品。但木再好，那也是一尊棺木而已。老皇帝九五之尊，掌控天聖江山三十年，天聖從始祖皇帝起，除了東海外，四面八方臣服。幾多附屬小國，歲歲納貢，年年稱臣。天聖自詡泱泱大國，繁華百年，他一生汲汲營營，守護江山基業，視如命。暗中籌謀，想要掌控小國，除去榮王府和雲王府，中央集權，可是到頭來，他一事無，百年之後，也不能足踏四地，更不能手出京城，棲之地不過是一尊棺木，尺寸之地而已。更甚至，連最好的紫檀也用不上。

文萊進殿片刻後，殿的門被打開，呼啦啦走出了一堆人。

當先一人是夜天逸，他的後跟著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丞相，幾人之後是容楓和冷邵卓。最後緩緩走出夜輕染，夜輕染一臉晦暗，眼眶有些紅，看起來有些憔悴。夜天逸臉也不是太好，顯然一夜未睡，但帶整齊，雪青錦袍，腰間繫了一塊白布。其他人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丞相幾名老臣人人神凝重，容楓和冷邵卓氣比幾人好些，但顯然也是一夜未睡，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