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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拖到了中秋。

皇上同太子的關系越發張，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是連姜若在安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經常聽到皇上訓斥太子的消息。

可就在這麽張地氣氛當中，皇上堅持要舉辦中秋的宴會。

商商現在六個月，正是開始學著坐立和爬行的時候。

顧淮安懶洋洋躺在引枕後面，在小豆丁搖搖晃晃掙紮著剛剛坐起來時，出手指往小豆丁的眉心一，小豆丁整個人就往後面一倒。

小豆丁咧著就要哭出來。

這時候他倒是裝作了好人，“商商，怎麽突然哭了？來，抱抱！”

小豆丁完全忘了剛剛被推倒的事，只看見爹爹朝著他出手，還以為是要抱他，一下子止住哭。他像是全然忘了剛剛被推倒的事，如同被翻過去的小烏，吭哧吭哧劃拉著自己的四條，又重新坐了起來。

只是坐起來還沒有一會，又被人出一手指給直接摁倒了。

反複幾次之後，小豆丁再也不了這樣的委屈，“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姜若好氣又好笑，拍開他的手將商商抱了起來。

小豆丁在懷裏委委屈屈噎著，睜著葡萄般的眼睛瞪著顧淮安，控訴著他的行為。開始沒等一會兒，小豆丁就全然忘了剛剛被欺負的事，又爬過去和顧淮安玩了起來。

更準確地來說是被玩。

姜若忍不住額，“他還真的一點都不記仇。”

“可能是心大。”顧淮安輕笑，順道說：“中秋宴會，你就不用帶商商進宮了，免得這副心大的格進去就被欺負了。”

姜若的睫了，“那你呢，你需要進宮嗎？”

“那自然是要的。”

突然不說話了，顧淮安察覺到的沉默，偏過頭去看。

子就安安靜靜坐在他邊的位置上，偏過頭去看他，如同一株纖細弱的花朵。細碎的發落在雪白的脖頸邊，眼眸半闔著將所有水都籠罩在中間，裏面的擔憂都快要隨著水溢出來。

顧淮安覺到自己的心猛得一下，要是此刻說出一兩句擔憂畏懼的話，他可能真的會割舍不下留下來陪。

可是什麽都沒有說。

姜若走到這一步，不是簡單說不做了就不做了。

不進則退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沒忍住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夠親，便將兩條胳膊也攀上他的脖頸，幾乎是大半邊都在男人上。讓自己像是一株藤蔓般纏繞在他上，幾乎是不可分。

“那你記得要早點出宮，我和商商在府中等著你。”姜若道。

顧淮安攬著的腰。

年輕的男相擁在一起，旁邊的商商看見了，“咿咿呀呀”爬了過來，學著娘親的樣子也抱住爹爹的胳膊，“額……額”地示意別人注意到。

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姜若笑著去小豆丁乎乎的臉時，覺到有人親了親的額頭。

詫異地擡頭往上看時，就對上男人灼熱的視線。

他于亮中，一字一頓緩聲說：“等我回來，我們便拜堂親，將六禮重新走一遍。”

“啊，可是我們都已經有商商了。”

“那不算數，我們就當還沒有他。”顧淮安低頭，尋著的重新親了上去。

齒依偎間，他聲音都變得有些模糊。

“日後我們定是要參觀很多次別人的婚宴，我不想在那時你會覺得憾。”

“好。”

中秋那一日，顧淮安起得很早。

姜若難得也很早醒來，替他將金甲穿在裏面。

金甲是杜家那邊送來的，杜家那時候意外多，專程尋了一件寶貝用來給杜老爺子防，主要是護住心脈。

但是有沒有用，這也說不好。

只寄希說能有十分之一的功效就非常好了。

顧淮安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許久，最後深吸一口氣，沒再過多停留，轉就離開。

離開時，他只留下一句話，“安心等我回來。”

姜若勉強笑著，眼眶潤通紅，溫聲應著說“好。”

可卻做不到安心，從顧淮安離開之後，心裏一直不安穩。可也不能表現出來，免得外面還沒有府上的人開始先了陣腳。

所以在顧淮安出門之後，還要著子開始準備晚上賞月的事宜。

“廚房那邊不是備了不和菜，和那邊說一聲留下夠三日的糧食，全做了讓大家都吃。”抱著商商，代芙蓉，“只是有一樣，不允許喝酒。倘若我知道誰在今日喝酒誤了差事，明日就全送到莊子去。”

“啊？”芙蓉不明白，“這怕是不好管，那些外院行走的，尤其是活重的都等著這一日吃吃喝喝。且今日是過節，大家都喜歡熱鬧，要是不他們喝酒，只怕要在背後嘀嘀咕咕起來。”

“讓他們說吧，今日的菜你且多上點心。”

芙蓉見心意已決，雖然不大認可，但是也老老實實吩咐下去。

中秋對于百姓來說也是個大節日，有錢的人家過得隆重，府中都開始掛上了五六的燈籠和彩緞。就是家中稍微清貧些的，也會在這一日買上一點好酒好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打打牙祭。

京城都是歡樂的氣氛，連往日小氣的店家都變得陡然大方起來，在別人來買東西時都會給上一點添頭。

衆人還約著一起，等到了晚上到皇城邊上看看煙火。

誰都沒有想到變化會來得這麽快。

夜之後，皇宮裏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聲。那聲音就只是一個開始的信號，接著就響起了兵刃接錚錚聲和將士們沖鋒陷陣的廝殺聲。

歡樂祥和的幕布被染了的爭鬥猛然私下，百姓們都被嚇了一跳，連忙往家中跑去。

恐慌迅速蔓延開來，在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各條街道陡然一空，散落在地上來不及被撿起的東西很快被訓練有素的將士踏破，很快就分不清原本的面貌。

太子終究被心中的恐慌，決定

——宮。

父皇越來越不信任自己，哪怕他知道有做戲的分，但是每一次錐心之言都為向他心口中的一把刀子。

他甚至分不清父皇究竟是在做戲，還是在借著做戲的名義敲打他。

畢竟從小，父皇就沒有對他做的事表示誇獎，哪怕是一次。總是會告訴他，他做的還不夠，將來怎麽能承擔得起大任。

但是對于弟弟們，他又會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尤其是父皇總是私下和他說，“瞧瞧，你的弟弟多優秀，你不能比他們差。”

被提及到最多的名字是淮安。

是啊，所以他害怕，萬一父皇真的過這一次繼續坐穩皇位，會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改變想法，讓他的某個好弟弟繼位。

可自古以來，從來都沒有活著的廢太子！

夜籠罩中，腥蔓延，他最後帶著自己準備好的兵，闖進了勤政殿中。

景帝沒有參加這次的宴會，因為他病得很嚴重，都已經沒有辦法下床。對太子的說法是，得要做一場戲給全天下的人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他見不得。

哪怕是夜裏還沒有睡的時候，勤政殿的燭燈都被撤去了大半，只留下零星那麽幾盞燈。

殿的線昏暗，風從半敞的窗戶吹近，將飄紗吹得鼓起來往空中飄散，在暗夜中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一般。

景帝看見太子進來，擡了擡眼皮子，幾不可見地蹙眉，“怎麽這時候過來了，為何不盯著宴會那邊。”

“想要來陪您說說話。”太子提著一個食盒，直接走了過去。坐到龍塌上時，他順手將食盒放在旁邊。

“哦，是嗎？”景帝看向那個雕刻的食盒。

太子順著的他的視線過去，眼裏閃過一掙紮，繼而聲音又變得溫潤，“自然是，正好太醫署開了些藥，我正好一起給您端過來。”

說完之後，他就將食盒打開，端出裏面的一碗藥來，就聽見耳邊幽幽傳來一道聲音。

“暉玉，這些年你覺得朕待你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太子拿著陶瓷勺子慢慢攪著藥，“兒臣現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給的，權勢、地位甚至是妻孩，兒臣一直記得。”

所有給出的一切，都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收回，其名曰帝王之。

太子的眸漸漸冷了下去。

“所以你在怨朕？”景帝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言外之意，沉聲回，“朕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

“兒臣不敢，”太子說著不敢，可還是被皇上挑了抑的緒，忍不住問：“可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兒臣，還是為了您自己？”

“兒臣從前一直覺得您是為了我好，畢竟兒臣從小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照顧，最悉心的教導。我的食住行、儀仗規格永遠比皇子高出一大截。只要我想要的東西，可以立即有人雙手奉上放在我手心，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這是兒臣的嗎？是您賞給兒臣的。”

太子長長吐了一口氣，表郁，語氣冰冷，“兒臣當了三十年太子，至今沒有自己的親信，也沒有自己能用得上的大臣，就是連提拔韓家都要害怕惹來您的懷疑。

您可知您以為是做戲我跪下時，朝中無一人替我開口時，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他已經是太子！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隨時還要跪下于群臣面前朝著皇上磕頭賠罪。他這些年來的所有尊嚴與驕傲像是名貴易碎的瓷，被權力的車輾軋過去時碎了一地不值錢的末。

“兒臣只是您的附庸，只要你想，哪怕是做戲您都可以隨時收回去。”

“您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單純為了自己。”

景帝病得太久，臉早就在病痛的折磨當中變灰白，瘦了一把骷髏。

聽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如此的指責，他氣翻湧，“朕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麽大的怨氣！”

“您自然不會想到，畢竟在您的眼中，兒臣若非嫡長，怕是誰都比兒臣出。”太子垂眸，遮掩住眼底複雜的緒，“您應當很失吧。”

景帝簡直要被氣笑了，任何人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只有顧暉玉沒有。

“你以為你設計老三外家舅舅出事沒有人知道！你以為老五為什麽退了！你以為自己暗殺淮安做的有過高明，能讓人後知後覺才明白！”

“是朕替你掃尾！也是朕將一切都了下來！”

“你但凡有一點容人之心，淮安就是你最好的刀子，能保你平平穩穩上位！”

太子的藥碗沒有放下，看向景帝眼裏一派平靜，“是兒臣容不得人，還是您本就存著私心。”

“什麽私心，所以給你培養了刀子，讓他牽制住王家的作？”

景帝想笑，心一片荒涼，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麽。

他知道自己夠狠，為了將兵權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能親自下藥斷絕弟弟再有子嗣的可能；為了牽制住王家的注意，他能看著一丁點大的淮安先後中幾次毒藥差點死去；為了平衡朝堂，他對幾個兒子的勢力捧起又打……

他都數不清自己手上到底沾了多人命，可他唯獨沒有對太子這個兒子過手。

結果他唯一對得起的人反過頭來想要了他的命。

可他明明就已經要死了，就這麽等不及！

一腥甜返上了間，他用力制下去，連帶著下那止不住的悲哀。

再開口時，他渾濁的眼睛裏全都是冷靜，雄獅就算是垂垂老矣也依然有令人膽的威懾力。

太子渾一震，就聽到皇上冷到刺骨的聲音。

“下去吧，朕便當你今日沒有來過。”

“可是兒臣不想再等下去了。”太子將藥碗端上前，眼底冷漠到沒有一緒。

宮的事已經做了，怎麽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這將會為父皇心底永遠的一顆刺，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直接發作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