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島田魁領銜一番隊的隊士們移步至高臺的正前方時,他冷不丁的抬起右手,探向左腰間的佩刀,“噌”地拔刀出鞘。
接著,其後的一眾隊士紛紛抬手拔刀!
清亮的拔刀聲響一片……便見一番隊的隊士們以單手將掌中刀舉在前,刀尖指天。
雪亮的刀面仿似鏡面,替反著日,發出奪目的輝,令人不自覺地別開目,不敢直視。
在高臺前方拔刀——這是土方歲三的主意。
“就這麼直地從高臺前方走過,實在太平淡了,總得做點什麼來現‘白刃部隊’的特。”——此乃土方歲三的原話。
青登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故予以採納。
拔刀行進……雖然花裡胡哨的,但無可否認的是,確實很氣勢!
現場眾人——不論是高臺上的貴賓們,還是閱兵場周圍的普通觀眾——都給震撼到了。
不懂劍道的人,純看個熱鬧。
深諳劍道的人,看拔刀時的作、氣勢,便知一番隊的“衛軍”、“仁王親兵”等稱並非過譽!
一番隊從高臺前離開後,便徐徐退至不遠的開闊空地,安然列隊。
方才他們有如滾的驚雷,一舉一都帶有非凡的氣場。
而現在,他們變為蒼勁的一棵棵古樹,雙目平視前方,兩與腰桿得筆直,一也不。
行令止……如此表現,令人不回想起《孫子兵法》的名句——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如山,難知如,如雷震!
隨後登場的其餘部隊,完地延續了一番隊的優異表現。
“是二番隊!二番隊來了!”
“他就是二番隊隊長永倉新八,據說他是新選組中第三強的劍士!僅次於‘仁王’、‘天劍’之下!”
“三番隊也來了!打頭的那人就是三番隊隊長齋藤一!”
……
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大人們,現在就跟“大放送”似的逐一現,使觀眾們大為興。
一番隊在新選組中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
一方面,大家都認可其戰力,認同它是新選組的最強戰力。
可一方面,二、三、四、五番隊的隊士們又倍不服。
同為劍士,大家都是有傲氣的——一番隊的隊士們固然厲害,可真要放開手腳來比個高低的話,孰勝敗,猶未可知!
為了展現出比一番隊更盛的風采,隨後登場的諸隊隊士們全都自覺地高膛,踩出更加響亮的足音。
那紮實有力的腳步,恨不得踏裂大地。
那充滿自信的面容,煥發著非凡神采。
在高臺前方拔刀時,故意多使力道,令拔刀聲更加高、清亮。
一般觀眾不懂新選組部的“鬥爭”,只覺得新選組的各支番隊都很威武,一支比一支氣派,不大呼過癮。
在五番隊從高臺前走過後,現場的不觀眾紛紛抖擻神。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他們相當清楚:新選組的前五支部隊都是專於白刃戰的近戰部隊。
隨後出現的部隊,才是新選組的“高尖”部隊!
他們的期待很快就得以回應。
當六番隊出現時,周遭的觀眾立時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
但見六番隊的隊士們端持著嶄新的火槍,在的照下,這一火槍散發著炫目的輝,晃得人眼花。
時至如今,仍抱持著“火雖好用,但還不能取代刀劍”、“武士就該舞刀弄劍”等陳舊觀念的人已極。
就連極力主張“驅逐西夷”、“西夷的奇技巧不足取”的尊攘勢力,也得乖乖地向西方軍火商購置槍炮。
近年以來,日本境最常用且最擅用火的部隊,當屬新選組。
新選組憑藉火之威而一邊倒地碾敵手的那一場場戰役,向世人宣告了時代的變遷、刀劍的沒落與火的崛起!
哪怕是完全不懂火的人,也能從其造型看出新選組所列裝的火槍格外先進,本不是老舊的火繩槍所能比擬的。
眼見新選組擁有這等規模的火槍隊,觀眾們既欣,又覺震撼。
高臺上的貴賓們亦被這壯觀的“火槍陣”震撼得失語。
隨後登場的七番隊,將現場的氛圍推高至新的頂點。
駿馬蹬地的巨響,瞬間吸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騎乘戰馬、手提太刀的七番隊隊士們,是登場就營造出非同一般的迫!
哪怕到了近代,騎兵也是最格、最吸引人的兵種之一。
“白刃部隊”是行進至高臺前方才拔刀,而騎兵隊是剛一登場就提刀在手。
左手握韁,右手提刀,淺蔥的羽織如戰袍般微微飄起,下的戰馬亦披戴著華麗的馬……如此姿態,引人神往!
在前領隊的兩位武士——佐那子與中澤琴——的颯爽英姿,更是為遼闊的閱兵場多添了一抹別樣的靚。
佐那子並未因生孩子而材走型,在提起薙刀,並將三千青束利落的高馬尾後,依舊是那個威名赫赫的“千葉鬼小町”!
之後,八、九、十番隊的陸續登場雖無出彩之,但也同樣優異。
牽引著大炮進場的十一番隊,則使現場氛圍湧漲至第三波高。
“是大炮!”
“大炮來了!”
“這、這些全是新選組的炮?!”
伴隨著車轉的“吱呀”、“吱呀”的聲響,兩百多匹馱馬拉著兩百多門大炮同時出現……這般場面,實非一般言語所能形容!
那深不見底的漆黑炮口斜指著天空,像極了張著盆大口,沖天咆哮的一頭頭怪!
土方歲三曾向青登提議:
“不會響的大炮是沒用的大炮!沒法打炮的炮兵隊,那還能炮兵隊嗎?等十一番隊從高臺前經過時,乾脆來一齊吧!將遠方的靶場炸一片火海!”
他說得很有道理,如果能在閱兵式上發炮,那絕對會很震撼,說不定能在未來的史書上留下彩的一筆。
但這一回兒,青登沒有采納其意見。
首先,會有許多名貴公卿前來觀禮。
這些名貴公卿的子一個比一個虛弱,稍微走快兩步都會個不停。
即使是在公家中算是健康的和宮,也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發炮,那駭人的靜搞不好會嚇死許多公卿。
其次,趕來看熱鬧的觀眾絕不會。
震天響的炮聲說不定會遭致觀眾的恐慌,進而引發“踩踏事件”。
此等規模的人之下,若是出現踩踏,那可不是鬧著玩了。
因此,儘管青登也想來個“百炮齊發”以過過癮,但他還是忍痛拒絕了土方歲三的提議。
既然沒法開炮,那乾脆就用“數量”和“規模”來彰顯炮兵隊的強勢!
於是乎,青登特地向十一番隊傳令:把能拉來的大炮,統統拉來!
如此,便有了兩百多門大炮齊聚於此的這副奇景。
這一眼不到頭的炮隊,令人毫不懷疑:當這些大炮發出怒吼時,連大地都會抖!
最後登場的兩支部隊,便是新設不久的十二番隊、十三番隊。
這兩支部隊皆採用“老帶新”的方式,即從六、八調老兵以搭起這兩支新部隊的架子,再填補進足量的新兵,充實“”,老兵與新兵的比例大致為1比2。
如此,在老兵的手把手的帶領下,這兩支部隊能以最快速度形戰鬥力。
珠玉在前,使得十二、十三番隊的登場顯得遜不。
但是,新選組的火規模,還是使現場的一眾看客大震撼。
算上炮兵隊在,前後共有4支番隊是全火化的,總兵力佔了新選組的一半以上……如此驚人的“火化率”,即使比起老早就在軍隊裡推廣火的薩藩、前藩,也毫不遜!
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護京十三隊”……啊、不,新選組的十三支番隊無一地從高臺前經過,每一支部隊的表現都堪稱不俗!
陣型齊整,行劃一,意氣風發!
令人難以想象,今日這場閱兵是臨時安排的,並且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倉促完的。
而這,便要歸功於新選組的無比嚴格的紀律,以及那從不鬆懈的日常訓練。
自組建新選組以來,青登就一直強調紀律。
為了訓練隊士們的紀律、服從,所有新人都得從拔軍姿、齊步走開始練起。
這些訓練容看似沒什麼用,實質上卻是一支軍隊的紀律的絕佳現。
將士們耷著雙肩,直腰桿,走起路來像散步,全無神氣……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軍隊能有什麼驚人的戰鬥力。
平時吊兒郎當,一到關鍵時候就非常可靠——如此場景只會出現在個人上,絕不會落實在一整個集。
新選組的隊士們來自各個地域、各個階層,有著不同的口音與不同的思想,靠可觀的軍餉與盛的伙食,是無法將他們擰一繩的,唯有施以極嚴格的紀律方可約束他們、管控他們。
否則,只要有哪怕一懈怠,整支軍隊的戰鬥力都會塌方式的落!
所以,青登從不放鬆新選組部的紀律建設。
除非是在戰時,否則新選組的各支番隊每天都要保持著極高的訓練強度。
正因如此,才不會在要場合裡掉鏈子。
誠然,新選組在今日這場閱兵式上的表現,遠遠不能跟青登前世所識的那支偉大軍隊相提並論,但在這個時代的日本,絕對算是軍容整肅的勁旅了。
至足以使今日的看客們驚耳駭目!
看見那舉在前的一柄柄打刀、閃爍寒的一火槍;聽見那炮轉的聲響、隆隆作響的足音……直至這一刻,“斬人集團”、“幕府的最強軍隊”、“戰無不勝”等概念才終於在現場的一眾看客的大腦裡形實!
這一刻,臺上臺下的無數人被震驚得雙目圓睜,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臺上臺下的無數人不住地心想:即使整個西國一起攻來,新選組也不會輸!
某公卿激地在這天的日記裡寫下“即使是三百年前的威震天下的織田軍,也無法跟今日的新選組相比!”的評語——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忽然,不知是誰起的頭,現場陡然響起一聲高過一聲的“‘仁王’萬歲!”、“新選組萬歲!”。
尊仰青登、崇拜青登計程車民們,近乎狂熱地喊出青登的名號。
對於眼下的激烈場景,青登早已習慣,神平靜,只是掛起淡淡的、若若現的笑意……
……
……
為新選組的高層之一,近藤勇也有“坐在高臺上觀禮”的特權,他就坐在青登的旁。
此時此刻,近藤勇面無表地注視臺下。
此起彼伏的“‘仁王’萬歲”與“新選組萬歲”,填塞他的耳道,使他聽不見其餘聲響。
如果是在從前,看見有這麼人支援青登、聲援青登,他只會打從心底裡到振,並由衷地覺得與有榮焉。
可現在……他依然會為青登取得的就到高興。
但是……不知怎的,今日今時,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在他腔中撞。
他機械地轉視線,掃過臺下的狂熱人群,隨即倏地定住目,筆直地、眼皮眨也不眨地盯著坐在其側前方的青登。
這一剎間,他驀地回想起漢高祖劉邦看見秦始皇嬴政出巡時的盛況後所做出的那番慨——
大丈夫,當如是也!
……
……
翌日(10月26日),夜——
秦津藩,大津,伊東邸,某房間——
“近藤局長,晚上好。”
“伊東老師,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