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長夏

第八十八章

百日誓師後的學習氣氛明顯比之前更加凝重, 沒有人甘于人後，都拿出一拼勁，高三生黑眼圈也一個比一個重。

桑渝將睡覺時間又往後撥了一個鐘, 比起全文或全理, 的選科複習難度要更大一些，每晚淩晨兩點睡, 第二天早上六點起床背書。

容筱不放心，搬了過來, 每天早上和溫外婆一起變著花樣地為兩個高三生準備早餐, 對于這種限時特級待遇桑渝格外珍惜，每天吃得小肚溜圓，可整個人還是眼可見地清減下去。

全市聯考的二模在春雨如的四月初進行。

考試時間及場次安排參照高考模式, 附中實驗樓科技樓教室全部被用來充當考場。

第三天上午, 桑渝考完歷史回到一班，教室只有零星幾人，大多數學生還在為剩餘的兩場，生及地理做準備。

整個高三一班最輕松的人莫過于安佑, 他已經被提前保送A大，沒有了升學力，這次選修的所有科目在昨天已經考完，今天帶了筆電來學校，桑渝過去時, 他正戴著耳機編寫程序。

安佑稍歪頭, 摘下耳機後示意桑渝稍等, 目又移回去, 清脆的鍵盤聲響中，串代碼自指尖流出。

五分鐘後, 安佑關閉電腦。

桑渝趴在旁邊溫斯擇桌子上眼睫微垂，昏昏睡。

察覺到邊沒了靜，桑渝撐了撐眼皮，坐直了些，“在做什麽呀？”

“是AI導診數字人裏的一個模塊。”

安佑了脖子，聲音裏難掩興，“帶我競賽的老師說師兄公司正在研發AI導診數字人，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與，我不是不用複習嗎，就答應了下來……”

桑渝饒有興趣地將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著下看向安佑。

窗外枝葉稠，草木葳蕤，高三教學樓那一角上的天空正藍，灑進教室的也正暖，一切場景都與多年前安佑說要離開的那個午後相差甚遠，桑渝卻不由得記起，當時安佑也是這樣難掩興，語氣裏帶著和好朋友分喜悅的急切。

二模績和全市排名在周六這天下來，桑渝尾簡直要翹上天。

高二轉科之初的總績和年級排名被歷史分數拖著下，後來慢慢找到學習方法，從第二學期開始，績和排名便穩步向前，到高三時，已經上榮譽牆尾。

在溫斯擇排名雷打不，永遠占據榮榜第一名的日子裏，桑渝像一匹黑馬，加足馬力一路向前。

這次二模考試溫斯擇數學考卷一個小失誤錯失滿分，桑渝拿到全市唯一滿分答卷。

複習到晚上時總是很，半夜十二點，桑渝翻了翻屜裏的蛋糕和餅幹，嫌棄地關上，慢慢踱步到廚房。

容筱和溫外婆都有不吃隔夜飯菜的習慣，冰箱除了應季蔬果，能直接口的只有酸。

桑渝開了瓶酸，慢悠悠吸著，蹲下在櫥櫃裏翻找，東翻西翻，終于被翻出一包方便面。

十指不沾春水的人把湯鍋接上水，開火，將面餅丟了進去。

了癟癟的肚子，桑渝從冰箱裏拿出一顆幹淨的蛋，放在水管下認真地清洗，拿了個碗放在臺子上，比劃了兩下正要磕破，廚房門邊有人忽地出聲。

“要等水開再打。”

半夜三更，不聲不響突然出現的微啞男聲，桑渝被嚇得一抖，蛋險些扔出去。

溫斯擇靠在門邊，眉眼倦怠，睡得微的頭發給人一種懶洋洋的覺，不知道站在那邊看了多久。

“你沒睡啊？”桑渝開口。

溫斯擇這幾天冒，晚修回來後便進了房間，以為他已經休息。

“沒。”溫斯擇應一聲，往桑渝手裏那顆圓潤幹淨的蛋上瞥了一眼，打開冰箱門，撈出一瓶冰水。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瓶，咔的一聲後，溫斯擇扭開瓶蓋，仰頭灌了兩口，結安靜地。

那一眼瞥得桑渝有些心虛，自長這麽大不知道煮面什麽時候放蛋有點丟人，小聲找補：“我剛剛只是試驗一下。”

溫斯擇擰上瓶蓋，目往鍋裏一瞥，面餅正在溫水裏老實飄著，他不置可否地揚了下眉，沒說話。

桑渝卻秒懂了他的意思，強撐著面子揚了揚眉，裏跑過一列小火車：“沒看過這種煮法吧？這樣煮出來的面餅能夠充分吸收湯，更加松味。”

實際上，從小到大碗筷洗過不，也圍觀過容筱和溫外婆煮飯，自己作是頭一回。

容筱幹活利落，做飯時從來不需要幫忙，工作忙時，去溫斯擇家蹭飯，外婆給的最高職位是剝蒜工，連給土豆削皮這樣的事都沒做過。

溫斯擇勾了下角，看穿不拆穿。

桑渝：“……”

湯鍋邊緣冒起的細小水泡滋滋作響，廚房裏霧氣氤氳，空氣逐漸與臉頰同溫。

桑渝默默轉過臉去，站在鍋前嚴陣以待，心裏嘀咕著一會兒打蛋的作一定要漂亮，殺殺溫斯擇的銳氣。

湯鍋裏的水咕咚咕咚冒起泡，面餅被沖散開，眼看時機已到，桑渝握著蛋往碗邊一磕，手忽地被握住。

“這樣煮出來的面太膩。”

溫斯擇不知何時站到了後，氣息和聲音沉在耳邊，手掌包住的。

桑渝脊背有一瞬間地僵，眼前水霧彌漫，正想問該怎麽煮，溫斯擇將帶到一邊，自己站到了的位置。

“看著。”

他拿筷子將面撈出，另起一鍋清水，等水開的過程中拉開冰箱門，拿了幾棵青菜出來，去，在水池邊沖洗。

眼看著煮面升級，桑渝跟過去，小聲拍馬屁，“你這菜洗得真幹淨。”

溫斯擇關掉水閥，將青菜放進瀝水籃，了張廚房用紙，吸掉手上的水珠，起眉眼誇回去：“你這蛋洗得也很幹淨。”

桑渝聽出一揶揄，但是人在矮檐下，非常識時務地低頭，彎著眉眼將洗得幹淨的蛋遞過去，看他練地放青菜面餅，加調料，最後蛋皮在鍋沿上一磕，手指用力，桑渝還沒看清，蛋已經地水中。

一秒鐘後，蛋殼進了廚餘垃圾。

整套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好帥啊。”桑渝湊近了往鍋裏看，肚子咕嚕一聲。

溫斯擇勾了下角，“去拿碗。”

桑渝“哦”一聲，反在櫥櫃裏拿出一個大碗。

湯鍋裏咕嘟咕嘟冒著泡，騰騰熱氣中，溫斯擇站在竈臺前單手揣兜，垂著頸，另一只手執著筷子挑了挑鍋裏的青菜，整個人懶散又安靜，他不像是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卻又奇異地毫無違和。

桑渝一直愣神到溫斯擇。

剛出鍋的面湯滾燙，溫斯擇把碗放到餐桌上，回了房間一趟，出來後拉了張椅子坐下，拿了沓試卷放在桌上。

桑渝握著筷子挑起面小心地往裏送，燙得張著散了會熱氣才咽下。

一時不敢再吃第二口，挑著面，眼睛往溫斯擇那邊瞅，溫斯擇看的是這次二模的試卷。

二模試卷難度高，桑渝的總分比一模時進步不，喜上眉梢，再搭話時都帶著一濃濃的“你快誇我”氣質。

“你知道我今天有了一個新代號嗎？”

“什麽？”

“'數學比溫斯擇還穩的小姑娘'。”

溫斯擇很輕地勾了下角，低著頭沒說話。

桑渝自顧自地說起來，“今天去辦公室找穆老師，剛一進門就聽到數學老師和帶你競賽的胡老師閑聊，說這次數學卷難度高，全市只有一個滿分，胡老師說桑渝吧，數學老師就問你怎麽知道呀，胡老師馬上說，'那小姑娘數學比溫斯擇還穩呢。'”

生聲音清脆，吧啦吧啦一通說完，自己的角笑得快要咧到耳，溫斯擇卻只低著頭，肩膀了兩下，沒有一點別的反應，之後又說起別的績，也都是這樣的效果。

桑渝頓時不樂意了，氣哼哼地吃完面沒再理人。

這種不樂意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午飯。

周日校園裏只有高三生影，僅有半天的周末卓一一不打算回家，拉著桑渝去吃小火鍋，順便逛街。

兩人不慌不忙地收拾好書包，下樓。

途徑高三樓榮譽牆時桑渝瞟了一眼。

榮譽牆照片是升高三後拍攝的。

排在首位的年碎發撲在額前，眉目深邃英朗，薄薄的眼皮下一雙琥珀眼眸淡然平定地直視鏡頭，鼻梁拔，角微微勾起。

卓一一跟著看過去，小小地掐了一把桑渝手臂，“你有沒有覺得溫斯擇又帥了？”

桑渝已經習慣對溫斯擇值的單純盲目崇拜，心裏還和溫斯擇慪著氣，不大想接這句話，忍了忍還是問了句：“又？”

“對呀，以前吧，也覺得他帥，但是總覺他在收斂抑什麽似的，現在吧就是那種開大招的帥！意氣風發的帥！”*

桑渝對卓一一說的溫斯擇現在比以前帥沒什麽，對說的意氣風發倒是深有。

溫斯擇放棄AB大保送資格時沒有對外解釋，那段時間校園裏衆說紛紜，有說他有氣魄的，有說他裝的，有說他狂妄的，也有說他一定會後悔的。

溫斯擇全部沒理，第二年再次拿到IMO滿分金牌，再次放棄保送資格，校園裏當時炸了鍋，那些去年積極發表評論的人卻啞了火。

好像沒有人能定義他。

溫斯擇平日不說私事，一直到現在，也只有關系比較好的幾個人知道他的學科意向。

桑渝正要跟著卓一一嘆一句，卓一一已經握著拳頭雙眼冒著紅泡泡向另一個層次出發。

“而且你有沒有覺得，溫斯擇恃帥行兇就算了，他績還特別頂，次次年級第一，IMO滿分金牌一拿拿兩塊，妥妥的校園文男主啊！果然小說來源于生活啊，這比我看的那本——”

桑渝哼一聲，無破，“可是他數學語文分數沒我高——嗚！”

“桑酒酒！”卓一一低聲音哀嚎，“這個時候怎麽能打斷我！你聽到我心碎的噗噗聲了嗎？”

卓一一個子不高，手勁倒是不小，桑渝只覺得自己的被捂得嚴實，只在鼻孔那留出一條細。

什麽噗噗聲，只聽到自己艱難息的呼呼聲。

桑渝點了點頭，示意卓一一放開自己，想到昨天秀績時那人眼皮都沒掀一下，桑渝心裏憋著一勁兒，在重獲呼吸的下一秒小宇宙發。

“等著吧，看我考到第一把你的校園文男主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