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長夏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 桑渝還迷糊著，手機連震。

睜開一條眼，手到被子裏去不知道被丟到哪裏的手機。

隔著門窗, 樓道裏幾聲細碎聲響, 高三生已經出發去教室。

宿舍裏的窗簾拉著，約出一隙晨曦, 半室昏暗中，對床窸窸窣窣的靜傳過來。

孟恬薇輕手輕腳下床, 路過桑渝床邊時將掉在地上的漫畫書撿起放在枕邊。

桑渝悶著聲音道謝, 疲倦地閉上眸子。

快六點了，在心底念叨。

5:45，孟恬薇的固定起床時間。

指尖終于到手機, 桑渝半瞇著眼摁亮屏幕, 裏面靜靜躺著兩條消息。

一條來自容筱，提醒今天降溫，記得加，*最近醫院裏春季流病例持續增加, 要加強防護，晚上不要熬夜看漫畫，又說讓下午放學後和溫斯擇在學校等下班來接，之後一起回靈溪。

今天周五，是回家的日子, 也是溫斯擇集訓回來的日子。

時間也快也慢, 溫斯擇昨天已經完這培訓的最後一次考試, 今天上午閉幕式後即可返程。

桑渝迷糊著回複過去一句好, 打開來自微信置頂的消息。

慢慢睜大眼睛。

溫斯擇發過來一張照片。

遠鱗次櫛比的城市建築群後，暗沉夜正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被暈染暖黃的東部天空，一紅日正緩緩升起。

整座城市在晨曦中蘇醒，職守整晚的路燈斂去芒，環衛工人騎著橘黃小車正經過，他側頭，路邊的包子鋪敞著門，蒸籠冒著騰騰熱氣。

近，樓下學校運場只鏡一角，紅跑道上的幾道晨練影後拉出縹緲的影子，照片左上角有些模糊，虛焦的指尖被晨攏著。

整張照片平和寧靜，暖意融融。

像完闖關游戲後放松下來的溫斯擇。

桑渝不用問也知道，溫斯擇這次績穩了。

彎起角，沒急著回複，爬起床後奔到窗邊，牽起窗簾一角。

可惜窗外雲朵一層著一層，天沉鉛灰，空氣潤得仿佛能擰出水，并沒有同款日出可看。

又慢吞吞挪回床上，盯著照片，確切地說是盯著那個模糊的指尖良久，心底抑的想念開始冒尖。

這個念頭一旦提起，便如翻滾的白開水，咕嘟咕嘟沸騰著，蒸蒸熱氣熏得人眼眶發燙。

桑渝撇，十天沒見，每天只聯系幾分鐘，現在這人就發過來一個指尖，看起來還像那種不慎鏡懶得再拍的，十分沒有預備役男友自覺。

手指將照片下載存儲，圈好指尖位置發送過去。

溫斯擇回複很快。

【s：醒了？】

桑渝窩在被子裏，手機屏幕亮白的冷映著冷酷無敲字的淡指尖。

【99：一分鐘之，我要拿到這個人的全部資料！！】

【s：？】

【99：現在開始倒計時，59，52，21】

【s：...？】

桑渝哼著笑，角彎著，也不管對方是否聽懂的潛臺詞，繼續跳著報數。

對面很快發過來一張照片。

兩修長手指執著的彩虹扭索花紋藍白底證件上，左側信息詳細至家隔壁地址，右側照片上的年長著一張恃帥行兇的臉。

桑渝不聲地保存下這張證件照，噠噠打字：【不新鮮！】

才剛發過去，對面又發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年正穿過學校走廊，他稍側額，晨落滿眉間，因此，含笑的琥珀眼眸中碎著醉人澤。

附帶過來的還有一條語音消息。

桑渝點開。

晨間春風鳥鳴中，年懶散的嗓音輕揚，篤定音調中著笑。

“想我了？”

咚一聲，如翠玉猝然墜進湖心，桑渝心跳倏地快上幾拍，心事被揭穿後赧沿著脖頸一路攀爬，整張臉著紅，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不知道怎麽回。

忽地，頭頂吱扭一聲，卓一一像是翻了個，聲音悶在的枕頭裏，“嗝，怎麽還沒吃早飯就飽了。”

對面江淼附和：“嗝，免費狗糧管飽。”

被這兩人一攪合，那點赧瞬間跑，桑渝往被子裏埋了埋，垂下眼睫，懸著的指尖落下去。

【99：溫斯擇，我們來定一下規矩】

溫斯擇回：【好。】

指點輕頓，桑渝好奇心起，【都不問為什麽？】

過了幾秒，那邊回複過來，又是一段語音。有了前車之鑒，桑渝整個人窩進被子裏，手機在耳邊。

“聽你的。”

過電波傳過來的男聲帶著惺忪顆粒，挲得耳朵通紅。

這個人今天好犯規啊。

桑渝著快翹到天上的角，忿忿打字過去。

【99：早上不許隨便發語音！】

【s：好。】

【99：這次就算了，以後分開超過兩天，再忙也要主上近照！】

【s：好。】

【99：超過五天，主上近期視頻！】

【s：好。】

桑渝咬著指尖思考還有什麽要說，空白的這幾秒溫斯擇發消息問：【還有嗎？】

【99：暫時就這些吧。】

【s：補上視頻】

說完，一個視頻彈了過來，被沒起床沒洗臉的桑渝手忙腳掛斷。

一個早上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去，桑渝今天心極好，被卓一一拉到校外買早餐時，連最後一份最的早餐包被季悅拿走都能對對方揚眉輕笑。

季悅戴著口罩，還是老樣子，像對待陌生人一樣，淡漠的眉眼掃過來又垂下，越過去結賬。

桑渝挑挑揀揀，最後只拿了一瓶酸，早上號稱吃飽狗糧的卓一一抱了一懷吃的。

們今天出來得晚了，眼看時間來不及，風風火火地往學校裏跑，到校門那時，正遇到從一輛私家車上下來的安佑。

他今天看起來不大神，眉眼無神地下車，他在校服外套裏面加了件連帽衛，寬大的帽子扯到到頭頂扣上，書包拎在手裏。

駕駛位的門被推開，端莊淑麗的人下車喊他名字，安佑回頭，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揚手拜拜。

盡管過了十年，時的記憶已經模糊，桑渝還是從眉眼間認出來那是安佑的媽媽。

只來得及瞟上一眼，便和卓一一上前去追安佑，三人彙一，急急忙忙往高一樓趕，踩點進了教室。

于老師在他們後進班，桑渝坐到座位上時，朗朗讀書聲已慣耳，一面循著記憶背誦，一面迅速翻開語文課本。

于老師習慣從講臺下來，在過道上慢慢踱著步子，側影在桑渝餘中停留很久時，桑渝偏過頭。

溫斯擇的座位仍空著，桌面幹幹淨淨，靠近安佑那側放著一袋早餐包。

桑渝目在早餐包上落了幾秒，移到于老師上。

溫斯擇的椅子被挪進桌肚下，于老師正站在空裏，俯和安佑說著什麽，等離開，安佑又垂下頭去，桑渝也看清，安佑的衛帽子已經摘了，出的額角上包著一塊紗布。

他右手就放在桌面上，骨節鐵鏽般發紅，有幾傷。

桑渝目頻頻掃過去，安佑察覺到了，轉過頭比了個OK手勢。

早讀課下課，桑渝才想過去問清楚，安佑就被穆老師了出去，直到快上課才回來。

他將早餐包拎起，放到一旁的窗臺上，見桑渝目正落到上面，笑著解釋。

“不知是誰放錯了位置。”

“頭上也沒事，昨晚回家路上摔的，破了一道口子，準時換藥，紗布過幾天就可以拆掉。”

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桑渝目又落向他的手背，沒再問，垂下眉眼回到座位上。

預備鈴聲響起，低頭出手機，猶豫著是否要發信息給江淼。

數學老師抱著教案走進班級時，手機屏幕一亮，桑渝迅速低下頭，信息發送人是安佑。

偏過頭，安佑坐在位置上，原本澄澈的目中帶著歉意。

桑渝低下頭，點開消息：【對不起酒酒，傷口不是摔的。昨晚回家遇到一個生被欺負，我去幫了忙，請我保。】

桑渝指尖了，不用安佑再說，已經理清來龍去脈。

既然安佑要保，那裝作不知好了。

桑渝歪頭看向安佑，彎起角，比了個OK手勢。

安佑輕呼一口氣。

如果桑渝再問，他恐怕會和盤托出，違背了生請他保的承諾。

午睡前，桑渝接到溫斯擇返程消息。

窗外滴滴答答落起雨，桑渝窩在被子裏，點開天氣預報。

這個周末的天氣都算不得好，大概又是窩在家裏的日子，盤算著周末計劃，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下午第一節課理，上課前五分鐘穆老師走上講臺，拿出兩份表格，一份給紀星辰，一份給蔣明琋。

“籃球賽的比賽日程安排下來了，紀星辰下課後去公告欄看一下。”

“運會和藝節開始報名，下周五前將名單上，大家報名的時候積極一點，績是績，參與度是參與度，練習用的耗材班費報銷。”

“兩位課代表負責統計篩選，注意各個項目最好都有人參加啊，極個別的，實在沒人報名也沒關系。”

臺下哄笑一片。

五千米長跑報名人數，是運會最容易拿分的項目，也是運會最被嫌棄的項目，沒有之一。

附中的運會就在期中考試後，五一假期前後，那時的氣溫對長跑來說并不友好。

校園生活中，學生對五花八門的活參與度總比對學習更高，下課後桑渝和孟恬薇去個衛生間的功夫，紀星辰的座位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倆的座位上也摞滿了人。

這群人不知在幹嘛，不時嘻嘻哈哈出一聲笑，又迅速將笑聲回，報完名後滿臉喜氣又遮遮掩掩地回到座位。

十足。

只兩節課間，運會各項目被迅速填報，只除了五千米長跑。

紀星辰靠在座位上，拖著懶洋洋的調子問有沒有人報五千米，其他男生有樣學樣跟著起哄似的問，卻不見有人真來填寫。

桑渝回頭朝後坐著，目略過名單上一個個項目，將自己名字填在子標槍後，又在趣味運會那找了個看似好玩的項目，把名字填上，又填上溫斯擇的。

孟恬薇看著好玩，也讓填。

紀星辰垂眸看了會兒，拿筆把自己名字加在後面。

陳遠目瞥過來，拿起筆。

“……”

桑渝剛要出聲，手邊忽地被遞過來一張紙，那紙倒扣著，約能看到力紙背的簽名，紀星辰微擡下，示意和孟恬薇看。

桑渝將紙張翻轉，明白了班級裏同學的由來原因。

這是一份送給穆老師于老師的禮，也是一份求婚助攻計劃。

紙張正上方，“鵲橋”兩字居于正中，下面一條保請求，大意是不論是否參與，都請保。

助攻計劃容只寫明梗概，計劃群策群力，容後商討。

桑渝和孟恬薇簽下自己姓名。

側投下一片影子，桑渝擡起頭，安佑著筆過來。

他先跟在陳遠後面寫上自己名字，筆尖輕擡，到運會項目唯一的空白，再次落筆。

桑渝指尖一，點到紙邊時生生地頓在那裏，詫異的目過去。

安佑收筆起，笑容安靜地過來，眸清澈篤定。

“五千米，我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