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軌
在柏林待了半月, 謝懷雋并不認為自己的中文水平,會退化到連基本的語句都聽不懂。
聽到謝西霖這番話, 他竟然需要分心思考兩秒鐘。
謝西霖的格, 他再了解不過,何況是一直養在邊的小姑娘。
謝懷雋微微沉氣:“別說話。”
“我說真的啊,我開車開了一路, 就看他們有說有笑走了一路。”
謝西霖說得義正嚴詞,反倒惹得謝懷雋笑了下:“所以這就“鬼混”?你和那些狐朋狗友來往,又算做什麽。”
“西霖, 對妹妹不要太苛刻,這只是異之間的正常來往。”
謝西霖啞口無言,這次的通話僅僅圍繞倪薇,顯得太過單薄了些,謝懷雋又額外多叮囑兩句公司上的事。
但電話掛斷後, 他又不由得撥電話給孫姨, 了解倪薇的況。
孫姨坦言, 倪薇這幾天的確是一直住在學校沒回來的, 但偶爾會送餐到學校,稍微看一下。
經過一個月,孫姨能看得出倪薇和室友關系得有多好, 幾個小姑娘隔三差五就出去玩,盒飯還經常一同分。
所以始終在校住宿,也能理解。
謝懷雋了然,心裏莫名開闊了些。
因為謝西霖的一通控訴電話, 回到套房後, 謝懷雋忽而沒由來地想起,那日隔著車窗的親吻。
他們彼此之間挨得那麽近, 近到呼吸織,近到瞳孔倒映。
小姑娘輕薄的,恰好過他邊的一點,就這般蜻蜓點水,不夾雜任何慾,他卻恥于看見瞳孔中的自己。
這絕非是湊巧,這絕對是倪薇所主的。
可他明明有機會避開,為什麽又會給這個親吻的機會。
謝懷雋沒有與人親吻的經驗,自然無法辨別一個突如其來的親吻的含義,他記得在倪薇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曾被帶有香味的吧唧一口。
那是早于寄人籬下在謝家之前、早于作為鄰居之前,早到若非車窗的一個吻,幾乎都要忘卻的一件往事。
記起這件事,無異于在提醒他,倪薇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而現在如果又有這種行為,分明就是不正常的。
是有不知分寸的時候,是會拿不穩與異相的準繩,退一萬步講,也是他的失職。
想到這,謝懷雋自嘲輕哂。
好像自從倪薇住在他這兒,他便經常這麽反思。
但他承認,他確實無法大義凜然地審判自己,所以在天平失衡的況下,他怎麽可以質疑一個孩的是否單純。
謝懷雋在窗邊坐了許久,久到眼睜睜著窗邊飄起小雪,為街道覆蓋新霜白。
他極主給倪薇打電話,可是這個時候,卻萌生了想聽隨便說點什麽的想法。
思緒一閃而過,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心裏已經給了確切的答案。
手機就在旁邊,謝懷雋拾起手機點開撥通鍵,忙音持續了幾秒鐘,正如平時那樣,很快便接聽。
謝懷雋聽到電話那頭嘈雜的聲音,不由得好奇,這兩天究竟在忙什麽。
手機是外放,孩清脆悅耳的嗓音,猶如從側傳來,總是帶著置其中的吵鬧。
“謝懷……我這盤草莓才幾個,你吃點兒!”
“你洗沒洗手啊你?別拿了!”
“我靠,掉地上了,野豬吃不來細糠……”
“你別踩啊……”
良久,倪薇才制止住幾個惡狼分食草莓的惡行,抱著草莓盆到窗邊,正打算解開靜音,沒想到剛才本沒按上。
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確定謝懷雋有沒有聽到那句“我靠”的話,甜糯又小心翼翼地喚了句:“小叔叔。”
電話那端陷沉默,兩秒後,男人才問:“在和室友聊天嗎?”
倪薇了下耳垂,不太好意思:“算是吧。”
好丟臉。
“看來相得很好。”
倪薇:“……”
那確實,籠統就洗了二十顆草莓,全被分食得只剩七顆了,而且一顆比一顆小。
在外面打著電話,一扭頭,就能看到兩個在窗戶上的煞風景鬼臉,天幕暗淡,倆人猝不及防這麽一下,真的夠嚇人的。
倪薇手抖得差點兒把手機扔出去,假意轉過天。
今夜無風無月,氣溫適度,不過分寒冷。雖然草莓被搶走了許多,但是聽到謝懷雋的電話,真的很開心。
角微微上揚了些,率先提起開場白。
“小叔叔,你在柏林還好嗎?”
“嗯。”
“聽說你們那裏下雪了,一定很好看。”
“是好看。”
“你們那裏現在是幾點了?有沒有很累?”
……
其實倪薇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偶爾會翻看景行集團的快訊信息,盡可能地讓自己多了解他,及到知識盲區時,總是需要挨個挨個百度搜索。
應對期末考試,都沒有這麽認真過。
他們之間的對話普通而毫無意義,可正是這樣,才讓沖淡了之前的尷尬。
即使在腦海裏假設演繹過無數次劇場,真正與謝懷雋對峙,分明不敢提及那件事。
通話時長足有二十分鐘,倪薇沉默著要不要故作不知地延長下去。
很想懂事,可懂事不起來,至面對謝懷雋,總有使不完的渾解數,哪怕沒話聊,也要聊下去。
明天一早將會搭乘飛機去柏林,能保留到現在,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耐心了。
“現在困不困?”謝懷雋倏然問起。
倪薇心頭微:“不、不太困。”
“嗯,那就再多聊會兒。”
他破天荒的說出來這番話,而後又問:“聽說謝西霖去看你了。”
上一刻還在為之,下一刻倪薇眉頭皺起。
不待回應,謝懷雋說:“如果他經常去你學校找茬,你可以和我說。”
天知道倪薇等了他這句偏心的話有多久。
心裏冒起紅泡泡,上咕噥:“原來你知道他經常找我茬呀,我明明一直很乖的,是他非要犯賤。”
電話那端傳來極輕的笑:“嗯,很乖。”
相比起前幾天的冷淡,這通電話帶來的溫暖,讓倪薇有些得意忘形:“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準備的驚喜是什麽?”
“猜不出來。”
這倒也是。
倪薇雙臂疊在護欄上,單腳墊起輕輕晃,語氣裏充滿了小自信:“一定能讓你到驚喜的,你好好期待吧。”
說完,倪薇主掛電話:“現在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休息了,晚安哦。”
“嗯,晚安。”
電話掛斷,倪薇洗漱完便早早地爬上床了,其餘倆人也休息得早,燈是在十點半熄的。
氛圍上來,另外倆人并未投進各自的互聯網生活,莫名開始今晚的夜聊。
開學至今,學校裏也基本形了一定的社圈,誰和誰在一起、誰誰誰怎麽樣、誰渣了誰、誰又談了幾次這種話題,基本是隨著人際關系的流通漸漸産生了八卦。
倪薇本想戴上耳塞好好醞釀睡意,可是聽著室友的談,沒忍住附耳聽了一段紀若盈的觀講壇。
“現在的男的都太自信了,長得那麽醜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心,偏偏一個個都能找到對象。”
“有時候孩子也不能太矜持,還得多學學他們的自信,我記得隔壁班班長就直接對男友霸王上弓了,倆人那段時間甜甜的,男的還超。”
聽到後半段,倪薇有些忍俊不,不由得求證:“真的?”
紀若盈:“真的呀,後來班長玩兒膩了還想分手呢,男友哭著發了老長一段小作文,們宿舍瘋傳,我有幸看了一張,太好笑了。”
沈飴靈慨:“果然荷爾蒙的沖可以推拉關系。”
倪薇不置可否,聽完八卦,睡意湧上來,戴上耳塞眼罩,自行屏蔽了外界幹擾。
隔天清晨,倪薇趕在鈴聲響的第二秒按掉鬧鐘。
四點三十分,秋的新城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整個城市呈灰藍調,寂靜無聲。
這是有史以來起得最早的時候,大腦并不混沌,反而清醒無比地快速運轉著,支配洗漱、穿、對照清單檢查行李,一切都十分有條理。
紀若盈沈飴靈本來還想送送,可直到關上宿舍門,倆人也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僅僅去四天柏林,其實帶不了多行李,但倪薇為了剩下空運費,選擇自行攜帶禮。的行李箱裏,三分之一是個人用品,三分之二是送給謝懷雋的油畫、以及包裹的防震外包裝。
徒手搬運下樓,再搬上滴滴後備箱,倪薇甚至支起攝像雲臺,錄制這次的旅行,紀念第一次自己出國、第一次坐經濟艙出行。
這段旅程遠比想象中要漫長艱難,因為不僅要被迫聞前排司機的二手煙,登機之後還得忍隔壁男士噴香也遮掩不住的狐臭。
換做從前,一定忍不了這些。
可是一想到飛機落地後,可以見到許久未見的人,在錄制視頻時,愈發興致滿滿地自我調侃起發生過的倒黴事。
十個小時的飛機,哪怕有中轉流程,倪薇也還是疲倦不堪,不知道在飛機上睡了多久,落地呼吸航站樓裏的空氣,都有種不太真實的懸浮。
柏林的天氣確實寒冷,窗外白茫茫一片,坐在車裏呼出的熱氣都能霧。
倪薇雖然英文不好,但基本的通能力還行,很敢于社,何況有手機翻譯件做輔助。
下了公車來到租住的旅館,簡單的和房東通後,就把行李箱攤開,檢查油畫是否完好無損。
這次的旅行吃穿用度一切從簡,遠沒有先前那般豪橫。多虧了曲儀青,可以遇上好房東,找到價廉的旅店。
倪薇累得不行,以“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睡意便如水般湧來。
沒敢睡過去,撈起手機搜索謝懷雋的所在地。
他所居住的酒店在市中心,距離租房的位置遠之又遠,其實大可以直奔酒店蹲守著,在見到人後順其自然地拎包住。
但這次既然是為他慶生的,又怎麽可以麻煩他。
倪薇在床上躺了十幾分鐘,很快又起洗把臉出門,按照清單筆記上的步驟,步行到公車站,數著站點抵達預定過的餐廳。
一路上見識了不獨特典雅的建築,雖然并未為之停留,但手裏的攝像頭,也永恒而長久地記錄下這些匆匆掠過的風景。
餐廳的選定,是通過人脈推薦考量的,原本預定的二人餐價格會極高,不過吃到了很大的人飯。開餐廳的人是亞裔,會中文,倪薇很順利地通了需要的酒水、餐點,對方很上道,說什麽都會為推出最周到的服務。
離開餐廳,倪薇拆開沒吃完的面包,在路邊簡單地飽腹一餐,對應崔文林給出的行程時間,打算一會兒去酒店之前,順便到花店買一束花贈給謝懷雋。
倪薇很舍得地花了大價錢買大花束,店裏人員流,較為擁,站在門口等候,待店長出來送花,正準備手去捧,忽然對上店長驚恐又詫異的目。
倪薇分神了一秒,只覺到自己肩邊的包落了,被側人直接掠走。
的包包是夾掛在右肩的,歹徒剪斷帶子,還手去夠了一下,可是餘瞥見那人手裏锃亮的刀,手一,也不敢多拽。
下午七點二十三分,距離抵達柏林不到24小時的時間,居然被搶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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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延後了十分鐘才結束,打從離開會議廳,再到接到倪薇的電話,崔文林先是一臉不敢置信,而後便是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與上司解釋。
這兩天因為工作方面的事,謝懷雋給人的氣簡直低到零下十好幾度,他很有教養,從不外,可正是因為喜怒難以察覺,崔文林才有種不過氣的覺。
他多希倪薇是直接打電話給的謝懷雋,可老板侄的行為,他又不能左右。
電話掛斷,崔文林在廳外思慮了幾分鐘,正打算撥回給,會議廳大門敞開了,在一衆人員簇擁下的男人,清雋而冷峻的中式面龐顯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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