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雖然私下是可以對于大學不展開深探討的關系,但在學校,為了省事,倆人卻默契地保持著“誰也不認識誰”的狀態。
就連有時候在路上偶然遇到,也總是一副像是沒看到彼此的樣子。
以至于有些謠言突如其來。
中午時分,徐昭禮匆匆忙忙沖進教室。
椅子往後一拖,發出刺耳的聲響,被打斷思路的沉野從語文試卷裏擡頭,涼颼颼掃他一眼。
徐昭禮言又止:“沉哥,你有沒有聽說……”
沉野收回眼神,繼續和一道閱讀理解題戰:“放。”
徐昭禮勇敢地有屁就放:“居然有人說你被五班那個舒杳徹底拒絕了,你拉不下面子,現在跟老死不相往來。”
沉野頓了頓筆,擡頭看向他:“你傳過這種謠言嗎?”
“我靠!”徐昭禮義憤填膺地直了腰板,“我是那麽無聊的人嗎?我怎麽會去傳這種無聊的謠言!”
“很好。”沉野點頭,在句末劃上一個句號,漫不經心道,“現在去傳一下。”
徐昭禮:?
他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謠言,是你自己傳的?”
沉野不置可否。
看起來就是默認。
“不是,你圖啥啊?”徐昭禮一腦袋問號,“人家男主角都是,外面傳他喜歡誰,和誰在一起了,然後問到男主角,男主角淡然回道:這不是謠言。你倒好,傳的是被拒絕了??”
沉野的回答聽起來毫不覺得丟臉,反而自豪:“那我能和別人一樣?”
“……”你牛。
托徐昭禮這個大喇叭的福,本來部分人知道的謠言,不到三天,傳遍了整個學校。
不過舒杳這邊,倒是依舊清淨。
用趙恬恬的話來說,之前那些男生不敢擾,是因為沉野在追,現在他們依舊不敢擾,則是因為:連沉野都看不上,還看得上他們?
就連班主任老王,似乎也對此有所耳聞,并在作業的時候,試探著問了一句:“最近有遇到什麽困難嗎?主要是生活上,有的話可以及時和老師通。”
舒杳站在過道中間,雙手反攥在後,姿態乖巧:“沒什麽困難。”
“那就好,老師知道你是個聽話的孩子。”老王喝了口茶,啐出一片浮葉,滿臉欣,“這次月考比起上次,果然也有進步,好好複習期末考,老師相信你。”
“謝謝——”
舒杳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伴隨著“老師”倆字口而出,後八班的班主任應了一聲“進”。
穿著校服的高大影推門而進,沉野的目,和有一瞬間的對上,他主移開,跟不認識似的,徑直朝這兒走來。
兩個辦公桌并排而立,過道就這麽點空間,沉野往後一站,四周瞬間顯得擁。
舒杳本來已經可以走了,但卻在轉之際,聽到後的劉老師問:“我之前聽你媽媽說,你有出國的計劃?”
舒杳瞬間停下了腳步。
老王見沒,擡頭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詢問:還有什麽事嗎?
舒杳的腦子飛速運轉,低聲問:“王老師,昨天發的試卷最後一道大題,解題思路我沒明白,您能再跟我解釋一下嗎?”
“最後一道?”老王立刻開始從桌上的一大堆試卷裏翻找。
與此同時,後傳來了沉野的回答:“沒有,我沒準備出國。”
舒杳頓時安了心。
老王找到試卷,翻到最後一頁,拿過一旁的黑框眼鏡戴上,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用筆尖敲了敲桌面:“你看啊,這個題目是這樣……”
舒杳俯湊近。
這道題目,雖然做對了,但花了不時間,所以在發現老王給的解題步驟確實比自己的簡單之後,舒杳也就認認真真聽了起來,沒再注意後的靜。
直到,背在後的雙手,突然被人用指尖點了點。
舒杳整個人跟被點了一樣,一不,倒是後的沉野,一邊不知道往掌心裏塞了什麽東西,一邊淡定自若地回答著老師的問題。
“我會留在國讀大學。”
舒杳的右手想抓住那東西,卻因為看不見,不小心就把他的食指一起抓進了掌心。
他從室外進來,指尖帶著些微涼意,舒杳心口猛然一震,又立刻松開了些。
沉野把手指從手裏了出來,溢出一聲輕笑。
舒杳雖然看不到他的神,眼前卻能完地想像出來,他那掩藏不住笑意的眉眼,帶著幾分得逞的壞勁。
劉老師不明所以:“你笑什麽?跟你說認真的呢,你要是準備留在國高考,那你這語文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次雖然有進步,但還不夠。”
沉野沉聲道:“我知道,已經找了家教額外補課了。”
“你真願意好好學?你媽媽可跟我說,家教來了又辭,走了好幾個了。”
“這個不會。”沉野悠悠道,“這個我很滿意。”
“那就好,你這偏科偏得我啊,真是愁死。”
後的對話還在繼續,老王的解答卻結束了。
他又喝了口茶,呼出長長的一口熱氣:“明白了嗎?”
舒杳點頭:“明白了。”
“嗯,那回教室準備上課吧。”
“好,謝謝老師。”舒杳微微俯鞠了個躬,右手揣進校服外套的口袋裏,快步出了教室。
那東西有棱有角,硌得的掌心有點。
舒杳走到樓梯口,才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小紙條。
自打手機被沒收後,舒杳其實是想過,問他借一個的,沉野看著就不像是家裏沒幾個舊手機的人。
但後來發現,習慣了沒有手機的日子之後,生活真的清淨了不,也確實更能投到學習的狀態裏,所以就沒有開口。
于是沉野好像也就習慣了用這種原始的方式傳遞信息。
靠在欄桿上,低頭認認真真把紙條拆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明早要回趟家,你先到就先進屋。】
“滴滴”兩聲,指紋鎖被解鎖。
舒杳推門而進,屋果然一片寂靜,看上去沉野還沒有回來。
小餅幹本來在狗窩裏,聽到有靜,探出一個小腦袋。
在看到是舒杳後,尾瞬間搖螺旋槳,朝飛奔而來,叼著的管往門口扯。
舒杳就知道,估計是沉野早上急著出門,沒帶它出去溜達,所以現在一顆向往出去玩的心躁無比。
擡頭看了眼時間,拿過沙發上的牽引繩,蹲著往它腦袋上套:“行吧,反正你爸也還沒回來。”
隆冬時節,早晨的沒什麽溫度,涼風倒是嗖嗖往袖管裏鑽,舒杳牽著它在小區裏溜達了半圈,就有些退了。
“小餅幹,我們回去吧,好冷。”
小餅幹倒是活力滿滿,一會兒聞聞花,一會兒嗅嗅草,不亦樂乎。
又一陣狂風刮過,掀起些微塵土,舒杳瞇了瞇眼睛,終于忍無可忍地拉了拉牽引繩,準備回家。
然而就在轉的一剎那,後突然傳來一聲不確定的打招呼聲:“舒杳?”
這聲音,好不耳。
舒杳愣在原地,許久才做好心理建設,微笑著轉過,看向已經到達面前的王老師:“王老師好。”
王老師穿著一件黑羽絨服,左手拎著一盒酒,右手提著兩袋水果,看上去,是來走親戚,或者拜訪朋友的。
王老師去過舅舅家家訪,自然知道家的地址,他低頭看了眼繞著的轉的狗,和藹笑道:“我記得你家不是住這兒啊?”
“嗯。”舒杳淡定點頭,“我另一個阿姨家在這兒。”
“原來如此。”王老師看著并沒有懷疑。
舒杳暗暗松了口氣,和他閑聊了幾句,牽著小餅幹往和王老師行進方向相反的另一幢樓走去。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小餅幹突然躁地往另一個方向跑了兩步,礙于被牽引繩限制,又“汪汪”了兩聲。
舒杳和還沒走遠的王老師都順著它目的方向看去。
舒杳的腦袋裏嗡嗡作響。
沉野正一邊跟人打電話,一邊往三幢走,也是聽到小餅幹的聲,才偏頭看了過來。
目對上,三個人表各異。
氛圍像被寒冷的天氣凍結,只有小餅幹一臉激地朝沉野狂搖尾。
王老師面鐵青,語氣堪比冰碴子般刺骨。
“後天讓你們家長到我辦公室來。”
小餅幹委屈地看著沙發上不理人的兩位,似乎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
沉野無視它,幫舒杳把桌上的牛上吸管,舒杳略顯蒼白的臉映眼簾,他的腦海中,浮現起剛才的畫面。
面對王老師的質問,他很理所當然地解釋,是他知道舒杳缺錢,所以讓人雇了遛狗,但并不知道狗的主人是他,他們也并沒有直接聯系過。
王老師滿臉寫著懷疑,說要幫助,有很多種方式,讓一個小姑娘在他家出出,他還是一個人住的,這要是傳出去,對名聲的影響有多大,他考慮過嗎?
沉野沒有毫否認,低著頭認錯,說是自己考慮不周。
卻沒想到旁的舒杳突然了一句:“我們是朋友。”
沉野所做的一切解釋,都化為泡沫。
王老師怒不可遏離去的背影,仿佛還在眼前。
沉野把牛遞給,看似隨意地問:“剛才為什麽要坦白?”
舒杳接過牛喝了兩口,咬著吸管默不作聲。
也說不清剛才為什麽會沖地打斷他的道歉,明明從理智來講,沉野所說的,的確是對,甚至對倆人都最好的拯救方式。
如果王老師相信,最多也就罵沉野幾句,或許就會把家長的決定收回。
但舒杳總覺得,沉野不該是這樣的。
認識的沉野,年意氣,不是他的錯,絕對不會低頭。
不該為了保護,憋屈地把一傲骨打碎,把莫須有的罪名攬下。
白的吸管上,出現了一道咬痕,舒杳放下牛,沖過後,沒有懊悔,反而是極致的平靜。
“我覺得我們沒有錯。”
沉野眉頭輕挑,又問:“所以呢?”
“所以——”舒杳側過看向,目澄澈幹淨,著眼可見的堅定,“我們沒必要、沒必要在學校裝陌生人,更沒必要,為了保護我,攬下不該你攬的罪。”
沉野沉默許久。
末了,他低頭看著黏到他邊的小餅幹,心地撓了撓它的脖子,話卻是對舒杳說的:“生平第一次被喊家長,不張?”
舒杳攥了攥拳頭:“有什麽好張的。”
好張。
尤其是呆坐在寂靜到針落可聞的辦公室裏,這種張仿佛被放大了百倍。
來之前,舒杳已經跟舅舅舒明坦白了被喊家長的原因,因此舒明并沒有多問,只是笑呵呵地朝王老師遞了支煙。
王老師擡手拒絕,神看著還算平靜:“舒杳舅舅,我想事呢,舒杳應該也已經和您說了,不知道您對于這件事,是怎麽想的?”
舒明高中畢業幾十年了,一聽老師發問,還是如臨大敵地直了腰板,雙手放在大上,規規矩矩地回答:“我已經嚴肅批評過了!”
“那就——”
王老師的話還沒說完,被舒明打斷。
“缺錢可以和大人說,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這點錢還是拿的出來的,高三這麽重要的時間段,怎麽可以為了一點錢浪費時間呢?王老師您說是吧?”
王老師尷尬地扯了扯角:“話倒是也對,但是目前,另一個問題顯然更嚴重一些。”
“另外?”舒明疑不解,“另外還有什麽問題?”
“就是關于舒杳和男生往過的問題。”
“啊,這個我也聽說了。”舒明憨憨地笑著,撓了撓後腦勺,“但是我覺得,小孩子嘛,誰沒有點青春的……那個什麽??萌?”
舒杳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悸。”
“哦對!悸!”舒明點頭贊同,“青春的悸,王老師,不瞞您說,我跟我老婆,也是高中同學,那時候啊,我追追了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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