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立下這等規矩，是教他們做人。”

“末將深以為然，此番失職以致無辜婦人自縊末將自責萬分，請將軍責罰。”龍飛垂著頭滿臉的歉意，他下素來嚴厲，只是此番攻下慶國，一時之間有些激，便放松了管束。

一國之土都臣服于他們鐵蹄之下，這是何等盛大之事。

從今往后那歷史書冊之中必定有他們的名字，多年來的抱負和期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龍飛亦是為此覺得歡欣，也正是這片刻的，短暫的疏于管束，放任手下兄弟們出去找樂子，畢竟隨軍征戰這麼多年，終于得了樂之時，一時也就失了分寸。

宗延黎端看著下首跪著的龍飛良久之后說道：“要錢，要人，要權利我都能為你們爭取。”

“卻要行明磊落之事，如此不義之人我帳下不收。”宗延黎有著自己的堅持，很理解兄弟們想要宣泄的心，卻絕對不能容忍其做出不義之事。

“我也知道，天下梟雄無數，哪個得名得勢的背后沒有幾分浪之舉。”宗延黎繼續說道，莫說是強搶民，便是奪人妻，強占其的大有人在。

宗延黎站起來看向龍飛說道：“龍將軍，婦孺子不是能被隨意欺辱的，而更該是我們所要保護的。”

眸沉沉垂眼說道：“子孕育生命，兒是為新生，我等守護的王朝征戰的國土，與其息息相關。”

“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到。”宗延黎略微側道：“三十軍，自行下去領罰。”

龍飛滿目愧，虧得他自詡義士出，而今卻致使自己帳下兄弟做出這等不義之舉，實在是愧。

龍飛自請在帳外行刑，以自己為表率告訴所有人。

那軍中將士們親眼得見龍飛杖刑，要知道龍飛也是幾次被宗延黎委以重任，甚至令其接管軍營，暫領軍事的，說是二把手不為過了。

饒是如此，其帳下兵卒犯錯，大將軍這軍也照打不誤。

一時之間眾人都萬分警醒，蒙奇和匡行權等人回去之后，更是召來帳下兵卒們三申五令絕不可行惡事。

那等強搶民，欺辱百姓等等之舉若有人敢做，只有一個下場，斬！

如此軍紀軍法之下再無人敢生出事端，就連那去窯子的兵卒，都要多問那姑娘兩句，是自愿的吧？

慶功宴照舊，賞是賞罰是罰。

龍飛挨完了板子，慶國宴的時候宗延黎卻還是人把他扛過來了，當著全軍將士們的面，嘉獎此番白鷹軍立下戰功乃是所有營里最高的，可見龍飛領軍之能極為優異。

“待回了京都，我必會向皇上為你請賞。”宗延黎笑了笑，而后又點了幾人。

那凡是被宗延黎點到名的，無一例外都是在各個戰局之中表現突出的，或許你只是做了截斷敵軍后路，或是救援兄弟拉了把手，再或者箭之威遠超常人。

這些細致微末的小事，宗延黎都能看到，而在嘉獎了將領們之后，還能記得這些無名之卒。

實在是讓將士們無比振，或許被點到名的將士們自己都已經忘了，有做這件事啊。

“天下之大，遠遠不止一個慶國。”宗延黎站在高位，手中酒碗高舉而起道：“諸君可愿隨我，征天下！”

“我等愿隨將軍！共征天下——！”

明亮的篝火之下映照出一張張面容，熾熱的眼眸著那仰頭飲酒的宗延黎，那是他們最崇敬的大將軍，亦是此后半生追隨之人。

烤豬的香味飄散，兄弟們暢飲開懷，盡興之時跳出來摔跤搏斗，又或是斗酒劃拳肆意笑鬧。

還有那大快朵頤，吃的滿口油的年輕小子，又或者是勾肩搭背互相訴說即將歸家的歡喜。

暗有幾位舉杯朝天，將碗酒水倒在地上，敬戰死的兄弟。

人有百態，盡展于此。

“大將軍何故自己坐著，來來來！”宗延黎邊來敬酒的將士們眾多，適當的喝了兩口就拒了，言說了只坐在旁側吃喝湯。

“攻下一國，怎不見將軍高興呢？”詹皓月如今愈發有些看不他們這位大將軍了。

“見將軍出歡喜之。”公孫璞也是頓了頓說道。

年名的宗延黎從無半分自滿，更無任何自負之舉，敗仗不會讓氣餒，勝仗也不會讓自得，總是很沉穩很清醒的站在那里，著他們所有人，推著他們，拉扯著他們往前走。

的信念和期盼如此清楚，保家衛國，堅守家國。

公孫璞幽幽嘆息說道：“若不是看著將軍如此年輕，我都要懷疑他是什麼暮年老將了……”

詹皓月深以為然，旁邊裴良亦是加談道：“自我跟著將軍開始，咱們將軍就是這樣。”

裴良著那端坐在上方的宗延黎，不期然想到與宗延黎的初見，這轉眼間已是過去這麼多年，他眼底滿是贊嘆和笑意，抿說道：“能跟隨這樣的將軍，是我等之幸。”

憶起往昔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宗延黎借口解手，溜回了自己的軍帳。

“將軍？”聞年隨而來，宗延黎摘下面甲，抬手了面頰道：“你不去跟他們喝酒，跟過來做什麼？”

“想陪著將軍。”聞年站在帳中，微微垂眼看著。

宗延黎一愣，像是被聞年如此直白的話驚呆，略微揚眉看向聞年，招手讓他坐下給自己倒水。

聞年乖順坐下，宗延黎打量著聞年片刻，收回眼靠著椅子半躺著，并未出聲趕他走。

帳中的氛圍寧靜而沉默，可以約約聽到帳外那傳來的喧囂吵鬧聲，宗延黎就這麼靠著椅子閉著眼，聞年端坐在側抬眼看，看著那略微皺起的眉，有些忍不住想要手幫平。

圣旨不久之后送達，命宗延黎率軍回國。

冬月大雪都擋不住眾將士歸家之心。

那鵝大雪灑落大地，覆蓋滿山遍野雪白一片，像是在洗滌著大地。

宗延黎領兵歸家，趕慢趕終于在臘八之時凱旋而歸。

“平西大將軍歸京了！”那捷報早已經在婺國京都傳遍了，無數百姓為此歡呼，宗延黎之名家喻戶曉。

風雪深重，宗延黎再度踏足了悉的一酒肆。

端坐馬背之上，看到了那酒肆門口裹著棉翹首以盼的人影，旁邊站著一位婦人，兩手牽著一兒一。

那中年男子得見風雪中出現的軍隊，當下迫不及待摘下了自己頭上戴著的氈帽，沖著他們揮舞著，著急慌忙的從腳邊端起了一壇子酒，看著那雄獅軍隊卻是不敢近前。

就這麼走前兩步跪在雪地里，打開酒壇，遙遙舉著對著那雄偉的軍隊敬酒。

“繼續走吧。”宗延黎并未停，命隊伍繼續向前，自己則是調轉馬頭朝著酒肆而來。

“誒，有人過來了！”那酒肆里著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宗延黎驅馬走近，看到了那風雪之中酒肆飛揚的旗幟，看到了那對著自己鞠躬行禮的六子，心下萬分贊嘆，當年攻下南康歸家之時便是在此地遇風雪借宿。

六子裹著棉站在面前，仰著脖子看宗延黎，卻是并未認出眼前之人便是當年之人。

“給我裝壺酒。”宗延黎側將后酒囊解了下來，丟給六子道。

“誒！好嘞！”六子連忙轉去裝酒。

宗延黎下馬近前，看到了那在婦人后的小男孩，當年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子，如今已是長這麼大了，旁側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有些怯的打量著宗延黎。

六子抱著裝滿酒的酒囊回來遞給宗延黎，宗延黎手接過隔著酒囊都到了溫熱之意。

很顯然他為裝的酒是熱好的酒釀，宗延黎莞爾一笑垂首看著六子道：“你這店家，何故在此相迎？”

“讓軍爺見笑了。”六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多年前有兩位軍爺在我店中歇腳留宿，這一別多年不知可是也歸家了嗎。”

“我想接一接他們回家。”六子不想說不好的話，卻也知道那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無論生死他這一壇酒都要為他們接風洗塵。

宗延黎聞言眸萬分容，沉默良久手從手中出碎銀，遞給六子說道：“他們回家了，你且安心。”

六子剛想推拒不收錢，卻是聽到宗延黎這話又是一愣。

便見宗延黎把錢塞他手中就轉重新上馬背了，那風雪之中高坐在馬背之上的宗延黎讓六子有些許恍惚，便聽笑道：“帶你妻回去吧，天寒地凍莫要在此了。”

“將軍。”不遠聞年驅馬尋來，高聲喚著宗延黎。

“多謝。”宗延黎最后對著六子道了聲謝，調轉馬頭離開了。

“將軍，軍爺！”六子快跑兩步，看到了聞年霎時之間眸亮起，滿是喜高聲喚道：“軍爺慢走啊——！”

“是他們，就是他們啊！”六子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力揮舞著手中的氈帽，看著那并行而去的兩人，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風雪愈大，六子后的婦人喚他：“當家的，剛剛那位將軍就是當年那兩位軍爺？”

六子退回來，護著妻兒回去酒肆，寒風吹得他臉頰通紅，卻也掩不去他面上的喜道：“錯不了！肯定是！”

雖然宗延黎穿著鐵軍戴著面甲他未能認出，但是他看到了聞年，再聽宗延黎最后說的那話，六子萬分歡喜說道：“沒想到那兩位小軍爺如今都當上將軍了，真好，真好啊……”

六子心下歡喜，又喃喃說道：“回來了就好。”

“瞧你惦記的，這麼多年也沒忘。”側婦人笑話他。

“唉，這些將士們在外征戰太辛苦了。”六子一邊說著一邊了自己小兒子的腦袋瓜子笑道。

“老驢！剛剛那大將軍跟你說什麼了啊！”酒肆里有人看熱鬧，咋咋呼呼說道：“你沒瞧見啊！那可是我軍主將的盔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平西大將軍啊！”

都是走南闖北的，自然不乏有人有見識，認出了宗延黎上那盔甲，當下便是找過來了。

六子一聽有些不敢相信：“什麼大將軍？”

那人頗為激，說起那平西大將軍宗延黎，將其吹噓的神乎其神簡直如同天生神將！

“我還當你是作秀，沒想到你這一壇酒竟真能讓那大將軍駐足啊！”隨著此人一說，酒肆眾人都炸開了鍋，一個個萬分激的詢問六子，是怎麼認識那平西大將軍的。

“什麼大將軍，我不認得，那位軍爺就是來討杯酒喝。”六子雖然心下萬分驚訝惶恐，上卻是道：“說不定這平西大將軍也是好酒之人，被我這釀的酒香吸引的吧！”

“哈哈！你往自己臉上金！”

“那真是平西大將軍？”

“不知道啊……”

眾人七八舌的議論著，有人說他是吹牛，胡說什麼將軍甲胄，自己就是個走街串巷的擔夫，哪里知道什麼大將軍的甲胄，說不定是吹噓自己厲害呢。

六子卻是有些茫然又惶恐，他倒是能看出來宗延黎定是位將軍了，卻是不知是什麼將軍……

宗延黎并不知道酒肆之中發生的什麼，只著那溫熱的酒囊，邊忍不住勾起了幾分淺笑，在這一刻終于生出了一種近鄉怯的激之。

大軍進京那日，暖灑下遍地金，宗延黎領兵京得京中百姓夾道相迎，那歡呼好的聲浪一層高過一層，諸多子的絹花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地。

就這麼端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側兄弟們與同行城，著此刻獨屬于他們的榮。

猙獰的鬼面為增添了無數神的覺，黑的甲胄將形凸顯的愈發高大，那漆黑的眼眸側眸去，直人見之都覺得，多子仰慕著諸位英雄。

在這一刻勝利有了顯著的模樣。

大軍順著京中街道一路往前，直達皇宮門口，此刻宮門打開滿朝文武皆在宮門之前靜候雄師將帥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