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萍很快知道了許弘要去廣州的事,在確認了他主意已定并問過佳文之后,的反應比上次“平靜”得多:“看來是我錯了,你豈止是不打算要孩子,你還不要老婆不要家。行吧,你想去哪去哪,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我管不了你,誰管誰管。”
說完就放下筷子回了房,佳文聽見一聲重響,看向許弘,他神與平時無異,只在足足盯了他半分多鐘后,說:“先吃飯。”
這頓飯佳文最后也沒吃多,想和楊建萍聊聊,去敲門,在里邊說睡了。去書房,許弘又對著電腦,于是下樓散步,走了幾圈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做錯了什麼呢?是不該同意許弘去?還是不該比楊建萍更早知道這個消息?
心里煩躁,找了個僻靜地方給母親打電話,原想著能得到些寬解,誰知母親竟然大:“你怎麼能讓他去廣州呢?”
佳文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工作上迎來好的轉折不值得高興嗎?一來,他有了事業目標,二來能增加收,三來時間暫定也就一年,而且正常休假,為什麼你們都要反對。”
“我們?還有誰反對?”
“他媽媽。”
“所以你的腦子還不及我們兩個中年婦,”汪仙忍不住道,“你結婚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找一個知冷知熱,能夠陪伴你的人?這才多久就兩地分居,是你有病還是許弘有病。”
“我們都沒病,陪伴也不需要每天都在一起。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各奔前程不好嗎?”
“去你的各奔前程,”汪仙簡直無法理解,“你也跟我東扯西扯,老實跟媽說,他是工作狂還是外面有人了?”
“怎麼會!”
“那肯定是你結婚太快,很多事沒考慮好。佳文,你后悔要說,和他鬧別扭鬧到沒辦法收場也要說,不要傻乎乎地意氣用事,把老公往外推。”
“不是推,沒有推。”佳文沒想到這次流會這麼困難,“媽,你能不能不要大驚小怪,只是工作調,異地而已,那些軍嫂軍屬不都這樣過來了?”
“瞎比喻,你現在是軍嫂嗎?他有非執行不可的任務嗎?”汪仙連連嘆氣,“傻的,兩個都傻,你跟別人有什麼好比?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最要!”
電話打到最后,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佳文心中煩躁更甚,還夾雜著些委屈。母親說把人往外推,連抱都還沒好好抱過,怎麼舍得推?如果賺錢多,可以大手一揮跟許弘說你別去了,我們不在乎這點工資,可是房子是他供的,家是他撐的,爸媽給的二十八萬嫁妝和這幾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十七萬塊錢,他全部拒絕一分不要,如此一來,在家里的份為零,對他的補償為零,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涉他的選擇?
越想心口越堵,慢吞吞地繞回單元樓,誰知滿腦子想著的人卻出現在眼前。
許弘走近:“怎麼下來不我?”
不知道怎麼說:“我剛看你在忙。”
許弘默了默:“我跟媽解釋過了,如果這次出差的覺還可以,公司也定了我當組長,那我就去。我跟保證了每半個月回來一次,算上節日,在家的時間其實不會有太多變化,畢竟我現在加班也很嚴重。”
“那——”
“還是很氣,但至冷靜了些。”他看著,“回去還是再走會兒?”
“回去吧,我跟媽再好好談談……對不起,我不該逃出來的。”
“這不是逃。”
佳文干干地笑了笑。
自認還不能為他們母子流的潤劑,然而當走了幾步,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不知怎麼,突然很想跟他單獨待在一塊:“還是再走會兒吧,你坐了一天,也該適當活活。”
許弘便朝手。
心念微,和他掌心相的瞬間,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問:“你想和他牽手嗎?你喜歡和他牽手嗎?”
佳文以前不確定,但現在,想是喜歡的,否則,剛才冒出的緒棱角不會因為看見他而被迅速平。輕輕回握,下一秒又被他握得更。
他的溫度讓到踏實:這太不可思議了,對嗎?這是第一個和牽手的男人,大概率也會是最后一個,那麼,這是否意味著可以幻想和他并肩走過很多漫長的道路?如果可以,那希并肩而行的時間,遠遠不止一年兩年。
***
許弘被公司安排出差一周,楊建萍無法阻止,只能在佳文上找突破口。佳文知道當墻頭草的后果是兩邊討嫌,便只堅定地站在許弘一邊。楊建萍無法,又去通知許耀,許耀因為探那天的事一直耿耿于懷,這下見楊建萍主理他,便專門買了些東西,讓司機陪著他一塊過來。
楊建萍等他放下拐杖:“你非來這干什麼?”
他來的主要目的是向小姚道歉,并讓轉達他對父母的歉意,但佳文把母親勸好后都快忘了這茬,只說沒關系,您不用放在心上。許耀見禮貌地給自己倒茶,發覺這孩子上一點攻擊也無,初識認為的拘束慢慢褪去,出簡單和氣的一面。他不由得想,不管是跟自己媽媽比,還是跟楊建萍比,的脾都溫吞得讓人舒服。
“我以為你過來是要跟我商量怎麼對付弘,沒想到你只是要喝媳婦茶。”
“茶我是要喝的,對付就不必了。”許耀的真實意愿其實是鼓勵許弘嘗試的,年輕時多積累經驗和人脈,總是有利無害,而在外面鍛煉久了,不管是繼續在這個公司還是跳槽都更有籌碼。至于抱不抱孫子——
“小姚,如果弘最后留在那邊,你愿意過去嗎?”
佳文被問得一愣,楊建萍卻立馬跳了腳:“當然不愿意!”
“你看我又沒問你。”
楊建萍懶得理他,橫豎沒有一件事是能指上的,于是,等他喝完了就匆匆趕他出門。
臨走時,許耀問:“我聽老王他們說,你打算出去旅游?”
“跟你有關系嗎?”
“沒關系,我只是建議你是該多去,老待在家里脾氣會越來越差。”
事實上,楊建萍已經和他們報了團,周五就要出發。還和趙敏約好了報名老年大學,還和佳文提過再住一個月就要搬回去,以后他們倆工作日自己管自己,就是周末要去那邊吃幾頓飯……可是,這些打算全被許弘攪了。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心生一計,走進書房跟佳文說:“要不這樣吧,我該旅游旅游,你該上班上班,他回來那天,你千萬不要去接他,最好和朋友去吃飯,讓他回來看著空的屋子,會下無人關心的孤家寡人是什麼覺。”
佳文停筆,輕輕地啊了聲:“……這樣好嗎?”
“好。聽話,我們誰也別管他。”
佳文心想,許弘那晚的解釋大概已經失效了。到了周五,送楊建萍上了旅游社的大,看和鄰居朋友們在一塊,臉歡愉不,不免松了口氣。
不知是事有湊巧還是老天也要助力楊建萍的“計謀”,許弘提前告訴周日傍晚的飛機回來,佳文竟正好有約。
約的是珍珍,這位曾揚言要追李翔宇的老同學,連續幾次約人都折了戟,決定最后再試一次:“他工作比我忙多了,老天,不管五一還是周六日都不回嵐城,高年薪高風險啊,這麼長久下去怎麼吃得消。”
“那你就讓他好好休息吧,別約了。”
“但我下周要出差,也就今天有空,而且正好是我的生日,我跟他說我班長啊,你啊,都要來,他抹不開面子才答應的。”
“那好吧。”佳文掛斷,心里不無激,在重要的時間點能被人記著,不管是作為主角還是配角都是幸福的。于是,先去商場買了條手鏈作為生日禮,再趕去KTV,里面已經到了不人。
“喲,今天的士都約好穿子了嗎?”
珍珍穿的是修的黑短,佳文則是新買的牛仔長,這是和楊建萍在網上看服時一起選的,楊建萍說這款式很適合,到手了一看,的確把襯得文靜人。今天出門還特地化了妝,想著如果這邊結束得早,能趕去機場接許弘,但是坐了好久連蛋糕也沒上,就知道一時半會兒是走不開了。
珍珍得了班長朋友的同意,和班長對唱了首歌,佳文看著時間,旁的人忽然問:“你有其他事?”
“嗯。”
變幻的燈里,李翔宇近距離看的側臉。從一進來就坐在最靠邊的位置,他也是等著班長挪地才占了他的座。
“珍珍說你是今年結的婚,你沒請,也沒通知其他人。”
那是因為之前和珍珍的聯系也很,更別提另外的同學了。想找補,雖然并不恰當:“要是我現在結婚,我會請你們的。”
“意思是你結婚很倉促?”
“……不是。”
“結婚好嗎?”
“比我想象的要好。”
“你想象的是什麼樣的?”
佳文察覺到他語氣的生,轉頭看他,以及他面前的啤酒瓶:“……你有沒有喝多?要吃點水果嗎?”
“不用。”他又問,“你老公是做什麼的?”
“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安達當工程師,負責一些智能設備的設計和研發。”
李翔宇等了半天沒等問一句你呢?不自嘲腦子里哪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期待。姚佳文還是那個姚佳文,笨拙,天真,古怪,既吸引他,又讓他無從探究。如果說學生時代的解題能給他帶來無窮的樂趣,那解不開的孩的心思,大概是樂趣之外的唯一憾,而十年都未曾想起彌補,重逢時再拾起的沖,也終究太遲了些。
“李翔宇,你來跟唱。”班長干咳幾聲,把話筒遞過去,李翔宇卻沒接。
珍珍握話筒,張地等著,包廂里一時只有前奏的樂聲,佳文怕珍珍尷尬,手說:“要不……我來唱吧。”
李翔宇忽然問:“你會嗎?”
“會一點。”
“那你來。”他起,“珍珍,麻煩把話筒給我。”
“……哦。”
佳文想,這大概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萬般為難地和他站在一塊,等到聲部分,剛一開口,眾人就不厚道地笑了。
和李翔宇相比,的五音不全已經到了音符噼里啪啦掉在地上都會迷路的程度。
想救珍珍的場,珍珍卻在旁邊憋笑憋得痛苦,于是把話筒往原主人手里一塞:“還是你來吧。”
李翔宇看了一眼,很快坐回原位,等到一曲歌畢,服務員推著蛋糕車進場,包廂里掀起了小高,而佳文,則在高之后悄悄地和珍珍告了別。
***
佳文出了包廂便又接到子衿的來電。這是十分鐘收到的第五個,前三個未接沒聽見,第四個剛接就被掛了,現在離嘈雜的環境漸遠,子衿的語氣很不好:“你是故意不接我電話嗎?”
“怎麼會。”簡單地解釋,那頭卻跟下命令般報了個酒店地址,“趕過來。”
“怎麼了嗎?”
“王江濤跟人開房,我要去抓他現行。”
佳文頭頂好似劈過一道雷:“王江濤?姐,你確定嗎?”
“我確定。”子衿不知道怎麼跟說,自從因為房子的事跟他鬧別扭,王江濤就斷聯了很久,以為他生的氣,找朋友去玩或是出差,但前兩天他朋友圈更新了相親的態,得主質問,今天又吵架吵到要分手,讓王江濤去找相親對象,他便真找,一找竟直接開了房。
佳文從來沒見過子衿這麼氣急敗壞,匆匆忙忙陪到酒店,心臟撲通撲通跳。子衿讓敲門,不敢,猶豫許久拍了兩下,門卻很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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