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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 第3500章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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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99章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他回來幹什麼?』

  『這傢伙還有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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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沒事了?』

  嘰嘰咕咕的聲音,似乎是無形的詛咒,持續在馬越耳邊縈繞。

  天是黑的,地是灰的。

  馬越低著頭,默默的從營地裡面走過。

  四周兵卒朝著他指指點點,但是在馬越目轉過去之後,又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幹什麼呢?!』一名軍校走了過來,呵斥那些聚集在一起議論的兵卒,『都那麼閒?!渠挖好了麼?帳篷整理了麼?值都做完了麼?』;

  那些兵卒似乎還不肯放過這冬日裡面的取笑譏諷的樂趣,便是一邊悻悻往回走,一邊小聲頂回應,『這傢伙誣陷張將軍,我們還不能說幾句了?我們是替張將軍抱不平……』

  『抱不平?』軍校聽到了那兵卒的嘀咕,『別我們我們的,就只有你!你是張將軍什麼人?平日裡面也沒見你和張將軍多親近!上次也還是你說什麼張將軍偏心眼,好事沒你,壞事要你上!是不是你說過的?現在又來裝什麼?回去幹活!』

  那兵卒這才閉上,搖晃著走開。

  軍校轉頭看了看依舊低著頭往前走的馬越,微微嘆氣,也轉頭離開了。

  馬越拖著腳步,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帳篷之中的鋪設,很簡單。

  中間挖了個地坑,用來架設篝火,在一旁鋪了幾塊木板,上面墊了些乾草,上面是一張蓆子。鋪蓋就是一張灰黑的皮子,大概是羊皮製的。因為漢代的硝化制皮技還沒有後世那麼好,所以這皮子也談不上什麼,只能算是勉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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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主!』

  帳篷裡面的馬越護衛見馬越回來了,便是連忙站起來。

  馬越走進帳篷,視線昏暗了一下,片刻才恢復過來。

  帳篷之中冷冷的,不僅是沒有篝火,也沒有什麼人,原本這個帳篷之中可以睡七八個人的,現在只剩下了兩個人。

  『其他……其他人呢?』

  馬越心中有些發寒。

  『都走了……』那剩下的護衛之一回答道,『這些傢伙!平日裡拿錢的時候說得好聽,真出了事轉臉就跑!一群樣的……』

  馬越看了一眼在帳篷角落堆放的武和盔甲,然後低下頭,沉默著坐在了蓆子上。

  驃騎軍制,是募兵和部曲雙軌制度。

  由驃騎出錢出裝備招募而來的,是屬於驃騎的職業軍人,作戰的時候分配給統領的軍校或是將領,而將領按照大漢傳統,會保持一定的私人部曲。;

  部曲制,漢沿襲於秦。最初的時候,部曲只是軍事架構制度的代稱,但是到了東漢當下,部曲已經從國家軍事制度,轉本為了個人私有武裝的統稱。雖然說私人部曲,從三國到魏晉時期,逐漸變了對於國家的危害,地方和個人武裝力量使得國家的中央控制基本上等同於零,但是凡事都有利弊好壞,在戰時期,地方個人的這種私兵部曲,也使得很多鄉野百姓得到一定的庇護,了一定程度的安全。

  而且完全由宗族組的部曲,戰鬥力也很強。曹那邊就不說了,就連經常會被認為是腳蝦的江東兵,也有英勇不屈的戰例。逍遙津之戰當中,為了掩護孫權撤退,凌統率領三百部曲死戰不退,生生的得抗住了張遼的進攻,最後這些親兵一個都沒有剩下,只有凌統一個人跳進河水裡,得以逃生。

  養私兵部曲,是要花錢的。等於是一家公司招聘終制員工,而且不是養一名員工,還要養這名員工的家人,就算是這名員工工傷死亡了,也還要繼續養著這員工一家子,直至公司倒閉,或是員工主離開。;

  現在馬越的這個況,就是員工主離開了。

  馬越家底原來就薄,不像是有些大家族都養幾代私兵部曲了……

  樹倒猢猻散。

  雖然說這些散去的護衛,也一時半會未必能找到下一家,但是依舊這麼散去了。

  『將主……要不要找他們回來?』那護衛說道,『至才給他們發的錢……』

  『算了……』馬越搖頭,說了半句話,發現他的嗓子沙啞不堪。

  上了戰場,護衛部曲是不能退出的,要和將主生死與共,豁出命也要護衛將主,可是下了戰場,就容許退出了,只不過一般來說沒人會輕易跳槽罷了,所以馬越的這些護衛部曲,在非戰鬥狀態下離線,也是符合規矩的。

  再加上這些護衛部曲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帶走盔甲和刀槍……;

  『將主,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那護衛還有些不忿。

  說好的同生死共患難呢?

  吃吃喝喝,拿著馬越錢財的時候,一口一個謝,現在馬越出事了,那些拍著口許下的諾言,不會就這麼當作放個屁就完事了吧?

  況且這些護衛部曲表示馬越行為有污點,但是他們這樣在將主有困難的時候屁就走,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歸結底還不是自私自利?和馬越之前的雙標行為又有什麼分別?指責他人的時候勇爭先,說到自己的時候唯唯諾諾?別人有錯在先,所以自己就可以錯得心安理得?

  『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另外一名護衛也是罵道,『一碼事就歸一碼事!拿錢的時候笑得跟花一樣,現在一個個跑得比兔崽子都快!還有後勤的那些傢伙!之前一口一個大哥,現在眼珠子恨不得都長在腦門頂上!都他娘的算個屁!這輩子誰能沒做過錯事?誰他娘的是大聖人,媽了個蛋,一個個叉著腰裝什麼……』;

  『喂!你說兩句……』先前的那名護衛拉扯了一下,然後轉頭對馬越說道,『將主……我們,不是在說你錯……』

  『我確實錯了……』馬越苦笑了一下,再次強調,『算了……由得他們去吧……』

  兩名護衛沉默下來,過了片刻之後,一名護衛忍不住,『將主……這事……驃騎怎麼說……』

  馬越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撤職……去雪域,還有……去幫我找幾荊條來……我去找張將軍負荊請罪……』

  『什麼?』

  『負荊?』

  兩名護衛不由得了起來。

  馬越點了點頭。

  『要不……晚一點吧?』一護衛說道,『現在……等到天黑了再去……』

  『是啊,是啊,等晚一些再去吧……要不然全營都看著,到時候還不被笑話死……』另外一名護衛也勸。;

  馬越沉默更長時間,最後咬著牙說道:『我是當著人面說錯話的,如今豈有背著人請罪的道理?去找荊條來,不必再說了!』

  ……

  ……

  另外一邊,張遼的護衛也急急的衝到了張遼帳篷裡面,『將軍!那傢伙回來了!』

  『什麼那傢伙?』

  『就是姓馬的那個畜生!』

  張遼聞言,臉立刻沉了下來,『混帳!自己掌!』

  護衛瞪圓了眼,『將主!是他害你……』

  『害我什麼了?』張遼沉聲說道,『是害我家破人亡,還是害我死無全了?你告訴我,害到我什麼了?』

  『呃……他害你清名損!』那護衛說道,『那傢伙誣陷將主你!』;

  張遼指著那名護衛,『出言不遜,辱罵將,先掌,再說話。』

  那護衛還待再說,卻被護衛隊長拉住,怒目瞪眼,『怎麼,你小子翅膀了,連將主的話也不聽了?!』

  那名護衛這才閉

  護衛隊長遞給那護衛一木條。

  那護衛咬住,然後啪啪被打了兩下臉。

  張遼聽著聲響,掃了護衛隊長一眼。

  護衛隊長訕訕笑了笑,退到一旁。

  張遼也沒計較那護衛隊長掌放水的行為,而是擺擺手,『坐。』

  『知道我為什麼要先掌罰你麼?』張遼問那個被掌的護衛。

  『因為……我言詞不妥……』那護衛回答道。

  張遼點了點頭,『對也不對。掌,是為了罰你,也是為了護你!在此帳,我罰了你,此事就算是了了,要不然……若是將你送到龐令君中軍大帳,你覺得會是如何?說二十軍不了吧?』;

  那護衛吸了吸鼻子,終是低下頭來,『多謝將主……』

  張遼有些慨的說道:『最怕還不是責罰,而是就這麼擱著不置……等到了什麼時候……』

  擱置,才是封建王朝習慣的做法。

  這在明代尤為突出,因為明代實在是太有特了。皇帝將表章留中,或許過幾天就會發出來,或許過幾年,也有可能十幾年,甚至一輩子都不發出來……

  一旦這留中的表章發出來的時候,那就是鋪天蓋地一般的風雨雷霆!

  張遼害怕的是龐統引而不發,也擔心斐潛知而不談。

  『這是好事,明白麼?』張遼沉聲說道。

  『這怎麼能是好事?』那護衛還不明白。

  張遼忍不住笑著搖頭,『看來你的子白挨了……不長進……』;

  那名護衛懵懵懂懂,而在一旁的護衛隊長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將主,按照你這麼說來……龐令君那邊……』

  張遼點了點頭,『所以啊……之前你們還說龐令君壞話……我是不是也應該按照誣陷之名,一個個把你們抓起來治罪?』

  『這怎麼能一樣?』有護衛不同意張遼的說法。

  前幾天龐統沒有當場置馬越,而是將馬越送到斐潛之的時候,便是有張遼的護衛在議論龐統偏心眼,罔顧忠良,聽信讒言,是不是要殘害有功之臣等等,即便是張遼喝止他們,沒有在明面上說,也在背地裡面有些嘀咕。

  『若是前兩天,我沒喝止你們……』張遼指了指之前在背地裡面嘀咕龐統壞話的那幾個,『然後你們說的那些話,被其他人聽到了,傳了出去,鬧得大了……將會如何?』

  『那怎麼能一樣?』有護衛還是不能明白,『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又沒當真……』;

  張遼臉上的笑慢慢的收起來,眉頭漸漸立起,『旁人說,就是誹謗,就是畜生,自己說,就是隨便說,沒當真?我這地方小,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那護衛這才意識到問題,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自己扇了自己一記耳,『小的該死……小的真是無心之言……小的收回之前的那些話……』

  另外在一旁的護衛隊長也是連忙上前一腳踹到那個護衛的屁上,『這麼大個人了,上也沒把門!再多多舌,學那市井長舌婦,就了你這皮,讓你去市井挑水陪那些婆娘好好嚼舌去!』

  張遼嘆了口氣,眉漸漸放下來,『禍從口出啊……要是話收回便算是沒事……當年……唉,算了,起來吧,記住了,要再有下次,便不是我不講面了……你覺得自己就是說一說,或是旁人說你也覺得可以說,這些想法都有問題……要知道眾口鑠金……』;

  正說話間,忽然大帳之外有嘈雜聲浪,從遠而近,嘻嘻嘩嘩而來。

  張遼便是一愣,『何事喧譁?』

  有護衛奔出帳篷,然後很快就回來了,『將主……他,馬,馬將軍背著荊條來了……』

  張遼聞言,便是立刻起,走出了帳篷。

  一出帳篷,就看見在營地之中,帳篷和帳篷之間的道路上,馬越著膀子,背上背著荊條,低著頭慢慢的走來,而在馬越左右後,便是一群的兵卒在跟著,圍著,就像是看見有人摔倒,或是有人跳樓的一圈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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