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牽涉自家,王陵現下並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又看向崔循:「琢玉,你看……」
崔循沉默片刻,緩緩道:「公主年輕狂……」
「著人送回宮,想來聖上自有決斷。」
第016章
不該如此的。
蕭窈心中比誰都清楚,重帝費了多心思鋪這條路。
應該如阿父所期待的那樣,循規蹈矩,又或是忍氣吞聲,讓這場壽宴平穩度過。
最好是什麼都不要發生。
來此之前,蕭窈在祈年殿聽重帝殷殷囑咐時,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
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本就不是什麼溫順的人。
在潑了王瀅一臉酒,摔了珠釵後,周遭的貴們大都臉煞白地避開,像是以為什麼刺激,撞邪了。
青禾也終於反應過來,驚慌失措上前,地抱著的手臂,聲音都在抖:「公主,公主……」
便是再怎麼不經世事,青禾也知道,此事決計不能善了。
蕭窈卻並沒慌,反倒莫名有些安心。
像是一直以來懸在頭頂那柄劍終於落下,即便是頭破流,今後至不必再提心弔膽。
想到王家人會來回護王瀅,只是沒想到,崔循竟也會摻和進來。
是了。
崔王兩家本就是姻親,崔循又是崔氏掌權的長公子,說話既有分量,又能顯得無私公允。
先前那些對答不理,甚至有意排的貴們,興許是被嚇著了,眼下都顯得通達理而弱。
你一言我一語,錯都落在了上,王瀅自是清清白白。
蕭窈沒辯駁,甚至想笑。
在聽了崔循那句「公主年輕狂」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冷笑了聲,拂袖離去。
行經廊橋時,遇到了聞訊趕來的班漪。
宴廳里的鬧劇業已傳開,王老夫人為此怒,班漪告了罪後,急匆匆趕來尋。
班漪無論做什麼,從來都是不慌不忙的,有這樣急失態的時候。
蕭窈腳步微頓,輕聲道:「這些時日,有勞夫人為我費心安排。是我不,對不住夫人。」
言畢,一步不停地離了這偌大的引仙園。
班漪怔了怔,見蕭窈神有異,知眼下從那裡怕是問不出什麼,便沒急著追趕,依舊往湖心島上去。
擅於看人,這些時日相下來,知曉蕭窈並非如傳言中那般蠻不講理。
王氏的僕役傳話時,將四娘子撇得乾乾淨淨,班漪卻幾乎可以斷準,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被瞞起來的事。
沒走多久,迎面遇到崔循。
他的臉看起來比平素還要寡淡三分,已經足夠人看出心不佳,對於自小就被教導要「喜怒不形於」的崔循而言,並不常見。
班漪並未側避讓,略一猶豫,出聲攔他:「宴廳之事,想必長公子已經得知。」
崔循道:「是。」
「我為公主師,與朝夕相月余,可確準並非那等輕狂驕縱之人……」
「可確是沉不下心的人。」崔循打斷。
他自然不會真以為,蕭窈見識短淺到為了支髮簪大鬧壽宴。但鬧到這樣的地步,有理也了沒理,究竟是為什麼緣由,已經不重要。
更何況,方才連一句辯駁都不肯講,要旁人如何?
班漪清楚明哲保的道理,今日之後,若是還站在蕭窈那邊,只怕同王氏這邊就沒法代。
可眼下,卻還是忍不住又回護了句:「公主到底年……」
崔循深深地看了班漪一眼:「你沒能教好,也沒能護好。」
若是改不了蕭窈的子,今日就該時時陪著,班漪方才若在,總不至於鬧得不可收場。
班漪看著崔循遠去,啞口無言。
-
消息傳到祈年殿時,重帝才用過藥。
葛榮跟在重帝邊這麼些年,也算見多識廣,又是看著蕭窈長大的,清楚這位小公主的。
饒是如此,聽了侍的回稟,依舊難掩詫異。
他生怕將重帝氣出個好歹來,著意吩咐侍,先去傳醫師備著。
這才進殿,字斟句酌地講了王家發生的事。
重帝手邊的白玉碗跌落在厚厚的茵毯上,倒沒碎,只是滾了幾圈,最後停在葛榮腳邊。
「公主想必是了委屈,才會這般失態……」葛榮躬撿了藥碗,覷著重帝的臉,小心翼翼地為蕭窈解釋。
重帝並未大發雷霆,臉上甚至並無憤怒之,唯有濃重的疲倦。
他靠著憑幾,似是被空全的力氣,低聲道:「人吩咐下去,待公主回宮,令去伽藍殿罰跪,靜思己過。」
伽藍殿是宣帝在時,著人在宮中建的一佛堂,用以悼念孝惠皇后。
宣帝駕崩後,此鮮有人去,淒清寥落,竟漸漸了思過的去。早幾年仿佛還出過人命,以致後宮頗多流言蜚語,說是深夜總能聽到鬼魂嗚咽。
葛榮勸道:「如今正值隆冬,天寒地凍,公主若是凍出個好歹……」
「若不重重罰,如何能給王家一個代?他們又如何肯善罷甘休?」重帝虛握著的拳頭錘在憑幾上,不住地咳嗽起來,「蕭褚前車之鑑,你豈不知?難道要看窈窈重蹈覆轍?」
蕭褚,是重帝的十五弟,也是在重帝前頭,坐在皇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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