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難得反駁這位武道境界與天高的傳道恩師，“先生，可不許這麼說陳平安，他不傻的，聰明得很，連我都要佩服他會那麼多事。我就覺得能認識陳平安，是我的福氣。”

鄭大風瞥了眼這個缺筋的傻小子，“難怪你們能為朋友。”

鄭大風收斂神，沉聲道：“我剛剛親自確定了兩件事。范二，你聽好了。”

范二立即起膛，洗耳恭聽。

鄭大風出一手指，“我的師兄，李二，曾經是天底下最強的九境，而我鄭大風，曾經是最強八境。所以李二生了一對很有出息的兒，娶了個……這個就不提了，而我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要完一樁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壯舉，由八境直十境。再回頭來看陳平安的武夫三境，兩次引來天地異象，以及他現在的一家當，所以有個說法，是對的，千真萬確！”

范二瞪大眼睛，滿是好奇。

鄭大風神凝重，“只要為整座浩然天下某個武道境界中的最強者，就可以得到一筆源源不斷的福緣，當然，如果想著蹲茅坑不拉屎，也不行，該破境還是需要破境，否則有違武道宗旨，反而不妙。”

范二小心翼翼問道：“先生，難道你是想說，我現在是天底下最強三境？可是我姐說我資質平平，很不咋的啊，難道是因為的眼不如先生好？哈哈，難怪先生說難怪我和陳平安為好朋友，難怪難怪，原來我們倆是天底下第一和第二的三境武夫……”

鄭大風氣不打一來，指向竹簾門口，笑罵道：“滾，去那邊坐著。”

范二趕搬著小板凳去那邊乖乖坐著，看來是自己想岔了。

這才跟陳平安相了幾天，原來聰明伶俐一孩子，就突然變得這麼缺心眼了？

鄭大風狠狠了一口旱煙，“你三境馬上就可以順勢破開，到了第四境，我打算幫你爭一爭那一線機會，雖然很渺茫，但是我鄭大風好歹是九境武夫，不比李二宋長鏡差太遠，我就不信老子破天荒認真一次，還有什麼絕對做不到的事！”

范二怯生生道：“最強第四境？”

鄭大風點點頭，“總算沒把腦子一起送給姓陳的。”

鄭大風滿臉正，心中其實著樂，你陳平安在桂花島和劍氣長城吃盡苦頭的同時，無形中還要渡過一個尋常武夫不用奢、對你而言卻是兇險至極的大關隘，結果到最后，哪怕過了那一關，又歷經了千辛萬苦，最強四境卻是你邊的朋友范二，而不是你小子，這是不是很有意思？

話說回來，一座浩然天下，武道之上行走的天之驕子萬萬千，一個天資并不出奇的范二都敵不過，陳平安本不用爭什麼最強四境。

就在這個時候，范二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道：“先生，按照你的說法，陳平安已經是第四境了，我如果當了這個第四境，會不會有天跟他撞在一起啊？先生，其實我當初習武，只是沒有練氣士的天賦，所以就想要到達很高很高的那個第八境，能夠像練氣士那樣風遠游就行了，什麼最強四境，我信心不大，而且也不那麼想要啊……”

說到最后，年低下頭，不敢正視鄭大風。

鄭大風滿腔熱和雄心壯志，就這麼給當頭一盆涼水澆頭。

好在鄭大風心智堅韌遠超常人，否則也不會有今日境界，只當是自己的臨時起意，又是一件無聊事而已。

鄭大風笑了笑，“先別急著否定，等你躋第四境再說，到時候你改變主意的話，可以告訴我。”

范二笑道：“好的。”

鄭大風揮揮手，“趕滾蛋，一點志氣也沒有，看著就煩。”

年起將板凳放回原位，走到竹簾門口的時候，轉頭嘿嘿笑道：“還不是隨先生，喜歡福。”

鄭大風翻了個白眼。

年路過前邊生意冷清的藥鋪，那些婦人的道別，年一一打招呼回應過去。

出灰塵藥鋪后，范二抬頭看了眼天，不知道姐姐什麼時候回家，萬一這趟去往北方大驪，不小心給他找了個不喜歡的姐夫，自己可要頭疼了。姐姐好，爹娘好，老祖宗們好，客卿供奉們好，鄭先生好，剛剛認識的朋友陳平安也好，唯獨姐夫不好？得多別扭。

年甩了甩腦袋，獨自走在小巷之中，趁著四下無人，打了一通他覺得最威風霸氣的王八拳。

只可惜陳平安不在場，不然他一定要甘拜下風。

下一次見面，跟陳平安一定要學那江湖豪杰，斬頭燒黃紙，稱兄道弟！

范二越想越開心，出拳越來越像王八拳，還不忘給自己輕輕呼喝助威，停下后，嘖嘖道：“這一套拳法，真是打得氣回腸！”

年并不知道后的小巷，灰塵藥鋪門口，站著一位穿綠袍的年輕子，滿臉倦容，好似遠游歸來，正喝著酒，瞧著年的背影，嘀咕道：“范二這名字，爹娘真沒取錯，二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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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海遠游的桂花島上，陳平安在夜中在圭脈小院，一遍遍練習六步走樁。

到達劍氣長城之前，當真有出拳一百萬！

在走樁之后，陳平安開始練習劍爐立樁。

到了后半夜，陳平安這才回到自己屋子，盛夏時分，年躺在那張清涼如水的名貴竹席上，習慣將木匣放在床里邊，一手就能拿到。

閉上眼睛，緩緩睡。

年臉上有些笑意。

他就要去那座劍氣長城，去那座城頭練習拳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