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一說完,所有人一霎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人都知道蕭珩不喜歡人親近。問他這句話等於上趕著給他找不痛快。
剛剛說話的那個將軍酒醒了大半,臉一下子都煞白了。
沒想到蕭珩卻笑了笑,敞著靠在椅子墊上,微瞇著眼眸,浪地勾著,
“還是風貨有意思。”
這句話讓所有人愣了一下,隨即又都鬆了一口氣,立刻跟著起哄了起來,
“是嘛!還是主公懂行!”
“主公自然是比你懂!”
“我不管...我就是喜歡雛兒...”
夏煒懟了懟正在被姑娘喂著葡萄的趙固安,不解地問,
“原來主公喜歡這種口味啊?”
趙固安咬著葡萄,話都說得含含糊糊,
“你跟了主公這麽久,聽不出來他說正話反話啊?”
夏煒是個單大直,這塊屬於的知識盲區。咂了一下趙固安這句話,終於領會到他的意思,恍然道,
“哦,主公也喜歡雛兒!”
-------------------------
蕭珩坐在主位上,看著花天酒地的屬下和姑娘們調笑,一聲不吭地一杯又一杯地給自己倒著酒喝。
他沒讓別人他的酒壺,最後卻也不知道喝了多,胃裏翻湧著惡心的濁氣,讓他覺得憋悶不已。
夜漸漸深了,底下的人醉得不省人事,東倒西歪地躺在一起。
蕭珩閉上了眼睛,莫名其妙地想起顧錦梔,幹淨地窩在他床上的模樣。
可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猛地睜開了眼睛,似乎想要把這個想法從他腦子裏掐滅。
他怎麽能在這樣骯髒齷齪的地方想起?!
年輕,幹淨,好。是被的爹娘和哥哥們捧在手心裏嗬護著長大的寶貝。
而他自己一戾氣和暗,手上沾滿了鮮,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暴君...
蕭珩腥紅著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想要讓自己徹底喝醉,不再去想。
可是剛把酒杯放到邊,卻忽然想起臨走前說的話——你喝點。
他眉頭微蹙,忍著放下了杯子,重重地閉上了眼。
---------------------------
冬風吹得獵獵作響,吹不散溫鄉的荒唐一夜。
晌午過後,街道上又熱鬧了起來,蕭珩就是在這個時候騎馬回的府。
他一夜沒睡好,眼下帶著淡淡的烏青。
何伯提袍出來迎他,他剛邁進院子,就正好看見顧錦梔穿著件白的羊坎肩,看起來茸茸圓滾滾的。此時正搬了個小桌子坐在門廊下,趙大腳給煮了板栗讓剝著吃。
那板栗是剛煮好的,冒著騰騰熱氣,顧錦梔手去拿,被燙了一下,連忙了耳朵,然後又迫不及待去拿,跟個貪吃的小鬆鼠一樣。
聽見何伯的說話聲,顧錦梔抬起頭,就看見蕭珩正往院子裏走進來的影。
“表叔,你回來啦?!”眉眼彎彎的,主站起來跟他打招呼,狗得不能再狗了。
蕭珩本來要朝走過去,卻忽然想起自己一脂味和酒氣,怕熏著,於是頓住腳步,轉進了自己的屋裏。
顧錦梔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麽不理自己,過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何伯招呼著下人往裏頭送水,看起來應該是他要沐浴。
“怎麽這會兒去沐浴?”顧錦梔好奇地轉過頭問檀雲。
檀雲坐在邊幫剝著栗子,低了聲音解釋道,
“幹完那種事,肯定是要洗一洗的。聽說有些力旺盛的,一晚上要洗好幾回。”
顧錦梔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真的假的?不會磨禿嚕皮嗎?”
出嫁之前,宮裏的嬤嬤教過床笫之事,不過也隻是例行走了個過場,並沒有講得太過深,所以顧錦梔腦子裏一知半解,聽檀雲這麽一說很是好奇。
檀雲覺得害,話也變得磕磕了起來,
“...這個我哪裏知道?公主,這種話還是要婉轉一些...畢竟咱們還是兒家...”
顧錦梔聞言很是不屑,
“兒家怎麽了?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什麽玩法都有,到了我們這兒就連說都說不得了嗎?”
檀雲比大一歲,再加上是公主的陪嫁,本來是得提前一晚上替公主“試婚”的。所以顧錦梔出嫁前,宮裏的嬤嬤倒是教了不閨房技巧,自然要比顧錦梔懂得更多些。
紅著小臉,小聲解釋說,
“不是說不得,就算要說,也是等將來公主嫁得如意夫君之後,閨中話才會說這些...”
兩人正地咬著耳朵,蕭珩已經洗浴完走了出來。顧錦梔和檀雲立刻不約而同地閉了。
他清洗過後,上還帶著皂角的氣味,難得地穿了一件醒目的紅底繡蟒紋的裳,襯得他眉目尤其深邃明麗。
果然是剛從溫鄉裏出來的人,滿臉都寫著春風得意!
顧錦梔看得嘖嘖稱奇,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猜測,他這是一晚上要了幾回啊,連眼下都灰青了...
蕭珩在邊拉了張小椅子坐下,檀雲立刻很有眼力見地站了起來,閃到一邊去。
蕭珩手拿過跟前的板栗,邊剝邊吃,順帶著揶揄幾句,
“我不在家你就可勁地吃我的東西?”
顧錦梔剝栗子的作頓了一下,眉頭蹙了起來,小聲反駁道,
“又不是我願意來你家吃飯的。況且我就隻吃了幾顆板栗,你這也要說我...”
蕭珩盯著白的小臉看,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沒事,你敞開了吃。反正你在這兒的花銷,都是要算在你哥頭上的。”
顧錦梔:“???”頭一回聽說當人質還要自負開銷的!
蕭珩吃了幾顆栗子,見一臉無趣,於是拍掉上的碎渣站起來,
“出去走走。”
顧錦梔一聽,眼睛亮了亮,“帶我嗎?”
蕭珩揶揄,
“不帶你,我帶隻豬去溜著玩。”
顧錦梔:“...”
他是身體孱弱,整日以湯藥為伴的君王, 她是他專屬的藥人, 每日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苦澀藥汁, 再在自己的腕間開一道血口, 盛一碗鮮血,送到他麵前,供他服用…… 除了病魔纏身,他的身邊總是危險重重, 害他之人從他的血脈至親,到敵國殺手, 他屢屢涉險,又很巧合地被她誤打誤撞地搭救…… 為護佑江山,守護黎民,他踏破山河找尋鸞鳳族的後人,以求改變國運。 殊不知,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
離西涼還有一天路程,和親車馬收到了西涼首領暴斃的消息,衆人皆驚。 康樂公主沈桑寧本以爲自己可以折返,但她的大哥從玉京遙遙一道聖旨,要求她按照西涼習俗,改嫁給新首領。 她知道,這消息一定傳遍了都城,她現在是所有人同情嘆惋的對象了。 面對前來迎接的西涼車馬,沈桑寧嘆了口氣。 起碼,這西涼的新首領是個年輕男人,比他早亡的父親要年輕得多。 ......應該不會再早死了吧? 來西涼的第一日,沈桑寧的打扮格格不入,穿過神色各異的衆人,寶石與獸皮鑄就的王座上,那雙金色的眸子盯住了她。 西涼的王走下來,伸出手將她扶起:“不必多禮,你是我的妻,是西涼的王后。” 燦若金陽的眼眸冷冷瞥過一衆隨從:“你們都聽明白了?” 衆人噤若寒蟬。 來西涼的第十日,一隻大手在昏黃的燭光中挑開帳幔,男人腳步一頓“怕我?” 那天,他身上帶着熱烈的酒氣,但只剋制溫聲道:“西涼晝熱夜涼,冷就告訴我。” 來西涼的第五十日,他噙着笑:“今夜月圓,讓我待在這,保證不做什麼。” 沈桑寧睡覺不安分,不知不覺就靠了過去。 一夜未眠的人變成了他。 來西涼一年了。 沈桑寧的二哥奪了位,大孟海晏河清。 他陪她一起還朝省親,在衆多京城貴胄訝異的目光裏,這位執掌十萬鐵騎的王緩緩說: “在這裏...我只是公主的駙馬。” 他有萬丈野心謀略,但因爲沈桑寧,他甘願只做玉京的臣子。 - 蘇勒年少時獨身前往玉京爲質,若非宮中一位妃子的略略照拂,他已折在群狼環伺的京中,斷無可能回到西涼。 那日在看見和親玉牒上的名字時,蘇勒心念一晃,合上遍佈謀劃痕跡的西涼地圖,伸手按住了腰側的刀鞘。 他想,計劃要提前了。 迎她來西涼的那個晚上,蘇勒隔着篝火看她,彷彿看到了中原的那輪月亮。 原本只是爲了報她母親當年照拂的滴水之恩,但後來,他深陷名爲情的涌泉中無法自拔,再也無法停止追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