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艱難地仰起頭，去看周妄的臉。

他眸中沒有毫緒，皮冰白如玉，半邊臉頂著紅痕，莫名顯得妖冶又駭人，冷得人心驚膽戰。

咬著開口：“我能跟周爺爺說什麼？”

“我離開兩年，回來以后跟所有人都像是隔著一層紗，連你和阿珩都不聽我說的話，周爺爺又怎麼會聽？”

“我知道你挨了打心里不爽快，但你別把氣朝我上撒，我不起。”

宋綰說著，眸中積蓄已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砸在地上，映著紅彤彤的眼眶，脆弱可憐到了極點。

這一招，對傅知珩無往而不利。

但周妄卻視若無睹，他像看跳梁小丑一樣看著宋綰，嘲諷扯起。

“你知道我跟傅知珩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他突然問起這麼一句話。

宋綰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周妄卻直白了當地說道：“我眼睛不瞎，你那些小手段，我看得清清楚楚。”

“……”

他語氣變狠，眸中恍若淬了冰雪。

“所以，離我遠點，別他媽湊過來。”

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宋綰想聽不出來都難。

死死盯著周妄離去的背影，指甲狠狠摳進土里。

與此同時。

警局。

蘇祁拎著兩個保溫桶走進來。

他穿著板正利落的警服，娃娃臉雖稚氣，但材高大有力，走起路來的姿勢說不出的好看。

“呦，小蘇來啦？”

“今天不是沒有你的班嗎，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這里做什麼？”

“年輕人嘛，氣方剛的，難保是做了什麼春夢，力太多無發泄了唄……”

蘇祁是一個月前才來報到的實習生，模樣生得俊俏，小虎牙可又蠢萌，這里的前輩警察都喜歡逗他玩兒。

被那人不著調的話調侃得紅了臉，蘇祁笑罵一聲：“別講！”

他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挨個打開，沒好氣地說：“我不來，你們哪有夜宵吃？”

一人的香氣撲鼻而來，眾人紛紛探頭往保溫桶里看。

里頭赫然是燉得剛好的蓮子排骨湯，還有幾碟子小食，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

“我靠！你小子手藝可以啊！那麼香！”

蘇祁去接了杯水，解釋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媽媽做的。”

他本來想拿去給宋昭的，太瘦了，他想多給吃一點，順便再跟說兩句話。

誰知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東西放壞了也可惜，不如帶回來分給同事們。

有人喝著湯，突然發出驚呼聲，從湯里撈出一片人參。

“……臥槽，用人參煲湯，小蘇你家里有礦啊？”

蘇祁來的時間不長，他們對他的家庭況不太了解。

但看他為人隨和，也沒什麼架子，料定他多半出于普通人家，趁著假期出來勤工儉學的。

正因如此，眼下這一片人參可把他們驚得不輕。

蘇祁平淡地說道：“補氣的，沒多錢。”

眾人這才放心地繼續吃起來，一邊閑不住開始聊天。

“你們聽說了嗎？今天局子里來了個新戶，姓徐，聽說還是豪門大爺呢，家里老他媽有錢了。”

“他犯啥事了被抓進來？”

“猥記者唄，我聽說那些記者本來是去抓他和豪門有夫之婦的的，但進去之后本沒看到有夫之婦的人影，酒店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被五花大綁著。”

“一給他松開，他就跟發了一樣往人記者上撲，還邦邦地頂人家，那場面簡直辣眼。”

“有夫之婦？誰啊？”

“聽我在酒店工作的朋友說的，好像是……傅家的兒媳婦？”

“嘭……”

蘇祁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小蘇？怎麼了這是？”

蘇祁臉有點難看，他深吸一口氣，轉回頭問：“那個新來的在哪兒？”

同事們不明所以，往屋外指了指。

“在審訊室啊，怎麼了？”

蘇祁沒有回答，轉奪門而出，不知怎麼的，連背影都出焦灼。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著頭腦。

審訊室。

徐朗鼻青臉腫，有氣無力，無論警察問什麼，他都拒不回答，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我是徐家大爺，敢我，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無可奈何。

徐朗在外敲門，將兩人了出去，自己走了進來，鎖上門。

他坐下去，面沉如水，看著對面的徐朗，張口就問：“你對宋昭做了什麼？”

聽到宋昭的名字，徐朗條件反一般抖了抖。

被周妄按在地上往死里揍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在他耳邊，一句句問。

“你對宋昭做了什麼？”

問一句，打一下。

他的拳頭跟鐵一樣，拳拳到，把他五臟六腑都快打了個對穿。

那語氣更是森恐怖，宛若閻王低語，只要想一想當時的場景，他就怕得魂飛魄散。

見徐朗這副明顯做賊心虛的模樣，蘇祁眉心狠狠一凜，拳頭了。

他又問了一遍：“說，你對宋昭做了什麼？那些傳言又是怎麼回事？”

又他媽是宋昭！

一個個的都他媽為了宋昭！

要不是因為宋昭那個賤人，他怎麼會差點丟了一條命？還被關在這里被一群賤民問？

徐朗不敢記恨周妄，便將翻騰的恨意全部加注在了宋昭上。

他悶聲笑起來，那張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格外扭曲丑陋。

“傳言當然是真的，勾引我，想跟我上床，所以我們才去酒店開房……”

“閉！”

蘇祁猛地一捶桌子，額角青筋暴跳，被他竭力忍住，沉聲警告：

“這是警局，你最好老實點說實話，不要信口開河。”

徐朗費力聳聳肩，全都疼得厲害，他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仍沖蘇祁挑釁地扯起角。

“我可沒撒謊，就是勾引的我，你肯定不知道有多，在床上的時候，跟個母狗一樣……”

他里更臟的話沒能說出來，因為忍無可忍的蘇祁擋住了審訊室里的攝像頭，狠狠一拳揍在了他臉上。

徐朗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能經得住他用足了力氣的一拳？

他被揍得仰面摔到地上，劇烈咳嗽了好幾聲，指著暴怒的蘇祁，厲荏地威脅。

“你……你給我等著，老子出去就找人弄死你……”

一個破警察，竟然敢對他手，他非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不可。

蘇祁聞言冷冷一笑，抬手擼了一把袖子，將他從地上薅起來，娃娃臉上浮現出罕見的怒意。

“行啊，老子蘇祁，京都警察總署蘇署長的那個蘇，你他媽最好給我記住了。”

蘇、蘇署長？

徐朗瞬間面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