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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2章 自在（一）

  魔猿，仙龍，眾生，天人，真我。

  諸齊聚，影之燦爛，渲染了半壁天穹。

  縱然諸天神魔現世，也遠不及此！

  把界之雲國，映照得如同遠古神國。

  兩尊真法相，三尊衍道法，一夫當國，過線者死！

  姜劃出線後沒有再說話，那磅礴軍陣、十萬勁旅，也沒有再發出聲音。

  荀九蒼是沉默的。  最新小說章節盡在𝓢𝓽𝓸5️⃣ 5️⃣.𝓬𝓸𝓶

  哪怕那道虹橋如此刺眼。

  哪怕那隻見聞仙舟，幾乎要在他的腦門！

  仿佛他這時候才突然想起來，姜是什麼人。

  等到姜說不談了！他才突然覺得，也不是不可以談。

  先前想不明白的，現在也能想明白——;

  無非是鎮河真君對雲國里的某些人，甚至是對凌霄境這個地方，有最高的珍視。

  不能容許一丁點風險，不會讓任何人冒犯。

  他甚至在這時候也想起來——

  姜就是在這裡，退了忘我人魔燕春回，得燕春回「改道」!

  而自那以後，姜的道一直在此坐鎮。

  這地方對他有多重要，他並沒有吝嗇讓這個世界知道！

  那顆填滿了中央帝國威嚴、沉湎在天下第一之榮的腦袋，這時候才能真正有幾分站在對方角度上的思考。

  那擰得更深的額壑里，才不只剩下「我覺得」。

  道國部現在十分張，三脈和帝黨絞在一起一致對外，但眼睛都盯著彼此看。人心難定，互相猜疑。誰勾結平等國，誰是一真道，誰為道國計長遠，誰的路才是對的。

  他不是一真道，可他也不喜歡道國被搞得七八糟，什麼仙人，什麼武道。道門多要純潔一些，不能像一真道那麼極端，也不該千奇百怪，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

  在大羅山的立場上，他維護道門。在八甲統帥的立場上，他維護道國威嚴。對於一真道的態度，他並不激烈。雖然持反對意見，但並不視之為道敵，只視為道門部的理念紛爭。

  他個人的態度並不等同於大羅山，卻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道修。

  從殷孝恆突然死，到中央帝國四出擊，風雨已至，雷霆待發。他居如此高位，雖是急出關，卻也嗅到了危險，預到或有不忍言之事發生，而在他個人的立場上——在，他希彌平道門部的裂痕；在外，他希鞏固道國對外的威嚴！

  最好是道國萬古長青，最好是道門永世長存。

  所以葉凌霄這麼多年安坐於彼，混了不資源，而竟不知敬畏，加平等國，對抗霸國制——一定要得到殘酷的教訓！

  所以他來雲國的態度會這樣堅決。

  但姜拔出劍來，卻比他更加激烈。

  他只是希姜讓一讓路……

  姜把路斬斷了！;

  眼前這一道劍虹仿佛生死門，誰都不需要去驗證姜的決心。他說出口的話，就是他斬出來的劍。此劍上開天海，下分長河，諸天萬界，冠絕同代之間。

  現在放在荀九蒼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率軍衝線，盡死於此。或者班師回國，無事發生。

  他這時候才忽然覺得……

  請三刑宮的法家宗師來監督，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說不定法家聖地的人在訊問上更專業，更能把平等國孽黨揪出來，讓姜都無話可說呢？

  總好過麾下兒郎就這樣不值當地埋葬在這裡？

  他領大軍在此，和姬景祿聯手，也未見得能沖得過這條劍虹。

  雖說將軍為國，死當無憾。但就這樣死在姜手中，是不是也太不值當了一點。葉凌霄的份已經暴了，雲國上下並沒有第二個值得重視的對手，那位凌霄閣閣主，也不過是神臨境。

  哪怕他死之後姜一定會付出代價，此行的意義又何在呢？只是單純地替道國結個仇，引天師甚或掌教前來，強殺聲名如此之重的姜，招致天下之怨？;

  可要是就這麼灰溜溜掉頭回去。

  臉可真的就掉在地上了。

  他個人丟臉也就罷了，豈能輕擲中央帝國的面？

  荀九蒼從來沒有想過真正與姜為敵，也沒有想過在中央帝國的龐巨力下，姜竟然真敢拔劍！

  以至於陷在這樣尷尬的境地，進退維谷。

  他站在那裡沉默，希沉默能夠讓姜懂得，這是一個臺階！

  可姜也沉默著！

  在姜的諸諸相，和荀九蒼所統的十萬斬禍大軍之間，只有一道長虹，一劍之橫。

  姜道提劍，站在那裡，目中幾無波瀾。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畢竟還有細微的漣漪存在。

  此前諸般事，我意中有不平！

  這一劍斬出來，我能否得自在！

  沉默並沒有消解張的氣氛，反而逐漸讓斬禍軍的每一名將士，都到前方所湧來的恐怖力，如山如海。;

  若非是這樣銳的一支鐵軍，能不能穩住陣型都是問題。

  在他們生活的這個年代裡，沒有比姜更閃耀的名字。姜不許萬界登絕巔時，亦是他們引以為豪的人族旗幟，曾飄揚在他們心中！

  如今就要死在這樣的劍鋒下麼？

  就在這個時候，天地間忽有琴音一響。

  一聲竟如天籟也！使人聽而不能忘。

  「我來晚了嗎？」

  這個問題，便被這一弦琴音送來。

  但有熾閃爍，好似天窗推開。

  天空的雲海，金霞，燦，倏然都落在一張畫卷里。

  這張空白畫軸將天穹的景捲起來，而又再展開。

  儒衫長靴，作男子打扮的白歌笑，便立於畫幅上。飄飄畫卷，落在對峙的兩方之間。

  平常很笑，但今日沒有笑容。

  大概是臨時得到消息，來得太匆促。冠也沒有戴好，手上還有數點繪畫的料。;

  但落於此間，誰也不能忽視的嚴肅表。

  未見負琴，不知何傳弦音。

  肅殺的氣氛略得消解，也不待誰來回答，便徑而抬手，遙對凌霄地，只對姬景祿道：「葉青雨我要帶走。不食煙火，纖塵不染，我白歌笑以人格擔保。跟你們要查的任何事都沒有關係。」

  青崖書院之院長，當世琴仙，一代畫宗！

  以人格作保，已是最分量的承擔。

  在說話的同時，便以指為畫筆，以天地為畫軸，輕描淡寫地畫了一拱。

  線條一彎即是門。

  時空在此開。

  探手一拉，已經將葉青雨從門中扯出來。

  就好像把畫中仙子，拉到了人間。

  那雙清溪照月般的眼眸，似是遮蔽於一片秋葉。

  緘藏著緒，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父親不在，後就是凌霄閣。;

  作為凌霄閣閣主，理當站在這裡。

  而作為葉青雨個人……姜就在邊。

  如今已不需要言語，只需要並肩。

  凌霄地中，一眾凌霄閣弟子，個個面慘然。

  謝瑞軒、莫良、大小王……雖保持著掐訣的姿態，但一道法，著實不知該往哪裡用。敵人太強，也太多了。

  葉凌霄就沒有把凌霄閣往多麼強大的方向發展，也沒有特意招收多麼有天賦的人，對門弟子多是散養，自己則輒在外「採風」。他從來都知道他要面對的是什麼對手，他的路只能他自己走。

  踏雲阿丑顯出巨形，攔在眾人之前……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憑他的力量，最大的努力就是作為凌霄閣護山聖第一個戰死。

  眼見得葉青雨被白歌笑拽走，姜安安其實也很想飛到兄長後。

  但只是抿著。

  保持著隨時能夠發的姿態，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飄揚的斬禍軍旗，一手按劍，於雲臺上半蹲下來，按住了低吼呲牙顯現兇意的蠢灰。;

  「不要吵。事很大。」說。

  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兄長背著遠離故鄉，跋涉千里，一路有豺狼虎豹，也不山匪截道。只能咬牙關，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不要讓兄長分心。

  而今天，至手中有劍，也懂得一些道法。

  將帥殺不過，或能搏殺幾個校尉，掃些許小卒。

  軍陣沖不破，好歹法練得比較快。

  對了，還有一條會噴火的狗。

  不會比從前更糟了……

  看到白歌笑出現的瞬間，荀九蒼心裡其實是鬆了一口氣！

  青崖書院院長願意出面作保，於他於姜，都有了一個緩衝的餘地。

  但他也不能就這樣張口讓白歌笑直接帶人走，否則之前的「景國辦事，諸方退避」，豈不了見人下菜碟？

  好在白歌笑問的是姬景祿……

  荀九蒼直不言語，等待姬景祿的回答。;

  然而大景玳山王也不說話！立在彼，雙手迭於前，一副靜聽軍令的樣子，如木雕泥塑。

  不說話也行，白歌笑悄悄把人帶走吧，他就當沒看見了！

  但白歌笑……也沒有那麼囂張。

  畢竟是青崖書院之主，不是姜這般自在自由，書院裡里外外不知多人，需要擔著，卻是不能太駁了景國的面子。

  甚至於只開口說保一個葉青雨，沒底氣在景國大軍之前，保住整個凌霄閣。

  看了眼不言不語的姬景祿，仿佛明白了這裡是誰做主，又對荀九蒼強調：「葉青雨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一定要帶回去。」

  你倒是帶啊！廢話什麼！

  荀九蒼牙都要咬碎了，齒磨了又磨，勉強矜持著。

  白歌笑倒也早就領教過大國傲慢，見荀九蒼不說話，心中雖有不滿，卻不表現出來，只繼續加碼：「我在來的路上，聽說雲上商路的諸國已經聚集到一起，說什麼要去天京城了解況，看看雲國到底是怎麼了，為何突然被景國鎖境，通訊中斷……」;

  看著荀九蒼：「荀帥若就此沒有一個合理解釋，恐招致天下不安。」

  所謂「雲上商路」，即是雲國這麼多年來，貫通南北，勾連東西，一條條趟出來的商路。早就形了完整的商業循環。

  商路上經歷的各個國家，每年都要在這條商路上獲取大量的利潤！

  參與這條商路建設的，大多都是一些資源貧瘠的小國家，諸如沃國、季國、曲國、容國、喬國、宣國之類，最強的無非是宋國和雍國，但互通有無，與時俱進，也算是在鋼鐵叢林般的開脈丹系下，一點難得的息空間。

  景國當然知曉這些，但並不很在意，因為開脈丹才是核心資源。除此之外的財富，都稱得上是無浮萍。

  說白了，一群待宰的年豬。

  今日斬禍軍這麼快就兵圍雲國，除了打擊平等國，彰顯中央威嚴，又何嘗不是順手來拿收呢？

  凌霄閣主加平等國，等於是把雲國這塊送到邊，景國沒有不吃干抹淨的道理，只是被姜過於激烈地阻止了。;

  但此刻，這些個土瓦狗，什麼「雲上商路」，竟也敢過問雲國之事嗎？

  個個都把自己當姜了？

  蕞爾小邦！

  但這些弱小國家加在一起的聲音，尤其是通過白歌笑來傳達……荀九蒼也不能真箇當做沒聽見。

  中央帝國朝萬國，萬邦景仰，並不全是依靠刀劍，從來威福並用。若招致天下離心，道門影響力急劇衰退，今天就算把他換南天師，把姜在這裡打，也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