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賞心悅目。」
讀了十幾年書,鍾彌才知道,原來不堪耳還有賞心悅目這麼委婉的說法。
臉上有一赧熱,但自知不能表現出來,否則顯得浮想翩翩,只得手上拿筆,將視線移到空白的扇面上裝無事發生。
還沒想好在扇子上給沈弗崢寫什麼字,鍾彌咬著,正歪頭思考,忽然夜市燈下一道黑影近,像是被迅速攏進一團帶著松雪氣息的翳里。
手臂上有縷縷髮劃過的細微。
男人的聲音近至面。
「你頭髮要沾到墨了。」
鍾彌低頭一看,那縷長發被他手指挽住,才沒直直墜下去。
兩人距離太近了,脖子有些發僵,攏回頭髮,聲音也有點不自然:「謝謝——我想到給你寫什麼了。」
兩分鐘後,扇子到了沈弗崢手裡。
他低聲念出容。
「章臺走馬,風流不落人後。」
眼皮一掀,目由扇面移向前方,臉上繃著故意使壞的淡定,一雙漂亮烏瞳四看,悠哉悠哉。
沈弗崢問:「這是評價還是期待?」
鍾彌還沒來得及回復,就聽不遠傳來一聲「瀰瀰」,蹙眼,尋聲去,看見徐子熠正向自己跑來。
「打電話你都不接,我這幾天去馥華堂等你,也沒等到,戲館的管事說你今晚去逛廟會了,我就想來運氣,沒想到真見到你了。」
他剛剛一路跑來,氣息不平,這番話講得不容易,一期一會的牛郎織也沒他這麼苦盡甘來。
鍾彌角輕:「好巧啊。」
「瀰瀰,那天的事我知道了,你是幫——」徐子熠癡心不悔的聲音忽然停下,看向一旁存在極強的沈弗崢,「瀰瀰,這位是誰啊?」
男人打量男人總是簡單暴。
這人通上下找不到一個LOGO,手腕上一隻德系表雖然是絕版老款,但不是什麼頂奢牌子,還不如他自己手上這隻百達翡麗十分之一貴。
可對方氣度不凡,徐子熠好歹也出商賈之家,見過些世面,不僅知道表是份的象徵,更曉得有些人已經顯赫到無需外來彰顯份。
多的是那些戴名表開豪車的人,搶破頭獻殷勤,著能以化石,為貴人墊上一腳。
之前徐子熠說喜歡鍾彌,他家裡不同意,徐夫人嗤之以鼻,覺得鍾彌配不上徐家,現在家裡意思沒變,態度卻全然不同。
他不許去招惹鍾彌。
招惹?
徐子熠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徐夫人告訴他:「你當你為什麼追不上人家?人家邊早有貴人了,瞧不上你的,你別白費了心思又得罪了人。」
什麼貴人?又怕得罪誰?
此刻徐子熠看著鍾彌邊的男人,卻有了猜測。
鍾彌自然不會在徐子熠和沈弗崢之間做介紹,在沈弗崢面前丟的臉已經夠多。
「那個,導遊請假,我先去理一下我的私事。」
輕聲跟沈弗崢代一句,給徐子熠使眼,去別聊。
在路上,徐子熠卻多心:「瀰瀰,你怕他?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鍾彌撲哧一聲笑:「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我為什麼要怕他?」
「可是你剛剛看他的樣子跟平時很不一樣,就是有點怕的意思,瀰瀰,你是不是不由己?」
鍾彌深吸一口氣,解釋說:「他是我外公的客人,我有什麼不由己的。」
還有一句難聽的話,鍾彌今晚心好沒跟徐子熠說。
我是煩你好嗎?
徐子熠納悶:「你外公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客人?你以前沒說過啊。」
「我以後也不會說。」鍾彌試圖提醒他,「我們是有什麼關係嗎?我需要什麼事都告訴你?」
再說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鍾彌鄭重說:「我雖然單,但我有拒絕的權利,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應,我希你明白這個道理。」
徐子熠問:「是因為我跟周霖高中是朋友,你覺得為難嗎?」
鍾彌發現跟他很難通:「我不為難,我沒有那麼強的道德,我單純是不喜歡你而已,你還要我說多遍?」
「你也不喜歡周霖了?」
「不喜歡。」
鍾彌煩了。徐子熠卻像冷靜下來似的,忽然扭頭了一眼來時的方向,靜突兀,鍾彌也下意識跟著看過去。
實則他們剛剛走出很遠,此刻站在拱橋另一頭,什麼也看不到。
可這無聲一刻,鍾彌和徐子熠想的都是同一個人。
良久,徐子熠問:「那你現在喜歡誰?」
-
剛剛徐子熠來找鍾彌,盛澎和蔣騅都看見了,目送那兩人走到拱橋那頭,盛澎收回視線,忽然想去看他那位四哥是什麼反應。
沈弗崢站在桌邊,手裡一把正在晾墨的扇子,另一手拿著手機在接電話,看不太清臉上的神。
在州市這些天,蔣騅替沈弗崢出面擋了不宴會應酬,對徐子熠有點印象,啟泰地產的副總帶著兒子來跟他搭過話,他以後多關照。
一個啟泰地產,還是副總。
蔣騅忽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尋常百姓家啊。」
盛澎不能理解:「你管這尋常百姓?只要子孫輩不作妖不犯事,徐家說能富三代,這是尋常百姓?蔣爺,您這是沒出過京市二環路,眼長頭頂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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