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餐廳,尤其是連鎖餐廳,人才儲備是基礎。
資金也好,地皮店麵也罷,都可以在短時間門籌措出來,唯獨人才需要相當漫長的培養周期。
在過去幾年中,師雁行一直在不斷地培養孩子們,郭張村的姑娘們側重於前臺店鋪經營和財務,後期買來簽死契的小姑娘們則專注於烹飪。
因為需要的人數太多,牙行裏甚至單獨撥出來周開服務一人。
以老帶新的培訓模式開頭難,但隻要熬過最初的尷尬期之後,老師和學生就會同時呈幾何倍數增長。
現在搬了新家,空間門寬敞,江茴和魚陣照舊住著主院,最大最好的一個院給師雁行單獨留出來理對對外的公務。
另一個院做磨鹵料的作坊,還有一個院則是小姑娘們的宿舍兼簡易廚師培訓學校。
所有的親人和長線業務都放到眼皮子底下,一目了然,簡化線,提高效率,方便管理。
縣城時期培養出來的頭批孩們大多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雖仍缺經驗和曆練,但長年累月高反複練習下已經練掌握基本功,就流過來當老師。
偶爾師雁行這個校長也過來搞突擊檢查和培訓。
院子裏搭了幾溜土灶,上麵都放著小型鐵鍋,每日孩子們定點兒起來點卯,然後就瘋狂練習基本功,刀工、顛勺等一個不落。
學廚藝是很苦的。
尤其小姑娘們大多隻在十歲上下,皮,哪怕用的鐵鍋是專門做的小號,往往練不了幾天,掌心和虎口就會被磨出泡,手腕手臂整個紅腫,吃飯時拿筷子都手抖。
至於切菜時切到手,顛勺時熱油濺出來燙出水泡也都是家常便飯。
晚上回去挑破了水泡,敷點藥,第二天繼續練。
疼,好些小姑娘晚上就哭。
雖說知道自己是被買來幹活的,可這也太累了吧?
作為過來人的茴香等人便都現說法,“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世道做什麽不苦呢?掌櫃的已是難得的菩薩,給咱們好吃好穿好睡,又不曾咱們一手指頭,隻要大家好好練,以後就不用幹那低三下四伺候人的營生,咱們都是大廚掌勺!月錢且高著呢!”
三妹卻覺得這些人是在這裏吃了幾天好飯,穿了幾天好之後養氣了。
“不過些皮外傷罷了,做什麽哭哭啼啼的?掌櫃的還花錢替你們買藥呢!難不你們在家裏日常不要洗做飯的嗎?
還是以為你們去到別家就是福的?哪裏不要學規矩?哪裏不要學著幹活?做不好的幾天不給飯吃,鞭子都是輕的!
可別覺得東家好兒,你們就輕狂起來。”
尤其家裏有哥哥弟弟,誰不是大冬天就著冰冷的河水洗裳?沒幾回就皮開綻,不比這點泡更疼?
眾孩們聞言便瑟瑟發抖起來。
三妹整日在食城跟著師雁行出出進進,著實見世麵,上不自覺多了幾分威勢,也曉得打一子,給個甜棗了。
見大家收斂了些,便又笑道:“不過你們也別怕,咱們掌櫃的從不打罵,隻要你們學得好,月錢給的也痛快極了!”
都是被買來的,年歲也相仿,有幾個孩兒就止住哭,大著膽子問們能掙多錢。
茴香一說,好些孩兒連呼吸都忘了。
“一兩?!”
天吶,一個月就整整一兩銀子,這麽多錢可怎麽花得完?
“如今我資曆尚淺,所以隻是一兩,掌櫃的說日後若能獨當一麵,還有的漲呢!”茴香一笑,又難掩驕傲地揚起下鼓勵大家說:“掌櫃的說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外人誰都靠不住。人活著就要有一技之長,走到哪都不死。我們也是打你們這時候過來的,好好學,過個一年半載的,說不定也就能來店裏實習了。”
三妹又在旁邊添了一把火。
“掌櫃的說了,外麵好廚子難得的很,等你們日後闖出名頭,多的是有錢人家請了去做席麵,說也有三五兩的賞銀。掌櫃的早就放了話,外頭私活的賞銀咱們都能得八!”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便滿麵激嗡嗡的議論起來。
三五兩的八是多來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前輩和錢輩的現說法,小姑娘們的幹勁明顯高漲不。
江茴知道了,又是笑又是歎,特意打發人給三妹和茴香送了一回東西,又吩咐秋分告訴廚房裏不要吝惜食材。
“都還是些孩子呢,背井離鄉的,給做點好吃的。”
是個當娘的,又是一路苦過來的,看見這些小孩兒就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難免心。
秋分就笑道:“再沒有太太和掌櫃的這樣心善的了,人家買來是做活,不死也就罷了,偏咱家倒好,一文錢沒掙呢,倒先搭進去這許多。”
奈何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有那些小姑娘知恩圖報,見東家這般和氣,給吃給穿的,便卯足了勁兒學本事。
卻也有些孩見東家和慈善,便漸漸的起了歪心思,一味耍起來。
尤其有幾個年歲略大些的自恃有三分姿,也不知從哪裏聽說了什麽做姨娘攀高枝的渾話,便暗自期待起來。
當初聽說買的是個富商,還十分激興,可誰想來了這裏,別說男主子,便是隻公蒼蠅都有,又被按頭學廚藝,弄得手都破了,胳膊也腫了,終日灰頭土臉,便有十分怨氣。
背地裏又暗自抱怨,“做什麽廚子!上說的好聽,一輩子在後廚那油膩膩不見天日的地方,煙熏火燎的,連件正經好裳都穿不得……”
有同屋的姑娘聽見了十分驚恐,忍不住勸道:“你怎能這樣說呢?掌櫃的待我們不薄……”
“就是!聽說好些地方被賣過去之後,連頓飽飯都沒得吃呢,我們這裏還有新裳穿。”
那孩子便豎著眼睛道:“偏你們這些眼皮子淺的,一碗飯一件裳,才幾個大子兒?家既這樣有錢,便是舍出幾個來又能怎麽樣呢?何況又不是我自己要的,非要給!”
說完又對著水梳頭,“沒見識的小蹄子們,我是一定要做姨娘的……”
這話被來教學的茴香聽見了,氣得渾發抖,馬上跑去告訴了江茴。
江茴聽罷,頓時愣在當場。
秋芬和姚芳等人都已迫不及待的罵開了。
“真是喂不的白眼狼,可憐太太一番慈悲心腸,早知如此,當初把那飯潑了、給乞丐,也不給吃!”
江茴也有些心灰意冷,擺擺手道:“罷了,等你們掌櫃的回來,讓看著辦吧,我是再也不管了的。”
原本隻是可憐那些孩子們小小年紀就顛沛流離,將心比心,這才多照顧了些。
怎料……原來,並非每個人都是知恩圖報的。
晚間門師雁行回來,敏銳地覺察到屋裏氣氛異常。
魚陣過來跟咬耳朵,“娘不高興呀!”
師雁行問:“怎麽回事兒?”
魚陣搖搖頭。
“我問了,說沒事,娘哄我!”
師雁行就知道事兒大了。
笑著拍拍小姑娘的後腦勺,“行了,想七想八的。今兒的功課做完了嗎?雖說先生還沒到,可別懈怠才好。”
小朋友的腦回路比較簡單,好多時候腦子裏容不得兩件事,被這麽一問,果然就轉移了注意力,顛兒顛兒跑去拿了自己的功課過來給師雁行檢查。
如今還是描紅階段,規定了每天五張大字,外加背一首詩或詞。
師雁行先拉著江茴給魚陣看了描紅,又親自檢查背誦。
做完這一切之後,江茴眉宇間門的鬱也去了些,母三人這才高高興興吃飯。
晚間門做了酸湯水餃,春日頭茬水靈野菜調的餡兒,剁菜餡的時候注意保留水,包出來的餃子近似湯餃,皮薄餡大,能出裏麵濃綠的春。
夾取的時候微微晃,咬開之後便是清亮的一汪,十二分鮮。
單吃好吃,若嫌寡淡,也可用調製好的紅豔豔酸湯泡一回,連湯帶水一並吞吃下肚,端的一個鼻尖冒汗酣暢淋漓。
另有在鏊子上趁熱調麵糊做出來的單層小薄餅,大約年人掌大小一張,極薄極亮。
將各春菜都切細,五六,靈可。
或生吃或水焯或雜拌,可以據個人口味加一點香油,食醋和豆醬,或是添一抹鮮豔刺激的辣子油,用那薄餅輕輕一卷,小巧巧一方擱在那裏,著亮、顯著,襯出裏麵鮮活快意的彩。
春天果然已經悄然到來。
幾樣菜蔬滋味實在是好,饒是江茴心裏揣著事兒,也一口氣吃了一碗水餃加三個菜卷。魚陣這長的小家夥更不必說,吃的比江茴還要多些。
師雁行咽下去最後一個餃子,笑道:“過幾日就是春分了,那日晝夜等長,許多地方便有吃春餅的習俗,咱們也算提前嚐了味兒。”
出了正月之後,天氣就是一天一個樣了,眼下還有些春寒料峭,今天卷的不菜都是子貨,實在算不得春餅。
“為什麽晝夜等長啊?”魚陣又問了。
師雁行心道這個問題可大了,我得從天旋轉給你講。
“咱們住的這個地方呢,是個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江茴都顧不上想白天出的糟心事兒,下意識反駁道:“可別哄人呀,若是個球,咱們怎麽站得住呢?還不掉下去了。”
魚陣也比劃道:“之前先生講說天圓地方……”
師雁行就開始頭疼了。
天文地理學屬實,不是的專長啊!
這年頭如果要說起天運來,會不會被當異端邪說抓出去燒死?
師雁行痛苦地眉心,誠實道:“這個問題屬實有些複雜,容我好好思慮幾天再同你們講。”
畢竟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江茴就笑起來。
稍後魚陣去裏間門沐浴,師雁行就問江茴白天出什麽事兒了。
江茴歎了口氣,一五一十說了。
“牛不喝水強按頭,好沒意思的事,你看怎麽置才好?”
秋分在旁邊憤憤不平道:“那幾個小蹄子當真無無義,掌櫃的和太太待們那樣好……”
師雁行冷笑了幾聲,“這個好辦。”
那句歌詞怎麽唱來著?
哦,“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幾年親實踐下來,師雁行越發確定,這封建社會和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門的相模式是真的不一樣。
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現代社會人人平等,以真心換真心那一套,在從上往下兼容時適用很差。
越是迫的厲害,就越容易有反彈。
表現就是:
如果主子給他們三分好,他們可能會恩戴德;但如果給到五分好,就會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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