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對眼睛的目,同時落在程嘉木上。
程嘉木抿了抿,垂下睫。
“是。”
“你確定?”顧硯秋一臉鄭重,“嘉木,這可不是小事。”
“您要是不信,就沒必要找我回來。”程嘉木甩開的胳膊,“我走了。”
顧硯秋追過兩步,“你又要去哪兒?”
“用不著你管。”程嘉木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顧硯秋還要再說什麽,顧雨琛笑著走過來。
“我去和他聊聊。”
向顧硯秋做個不用擔心的手勢,顧雨琛追出書房。
“嘉木,你等等我!”
顧雨琛快步追下樓梯,摟住程嘉木的肩膀。
客廳裏,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走進來。
中等材,瘦。
上是一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休閑裝。
臉也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樣子,一對眼睛卻著幾分狠。
T恤領裏,出半邊虎頭紋。
如果此刻,程伽羅也在。
立刻就會認出,這個紋與之前在港城,針對他和江芙的男人一模一樣。
“虎叔來了!”
看到他,顧雨琛笑著轉過臉。
男子輕輕點頭,視線落在程嘉木上。
“這位是?”
“哦,這是我表弟,程嘉木。”顧雨琛拍拍程嘉木的肩膀,“這是白虎,虎叔。”
程嘉木上下打量白虎一眼,“虎叔好。”
顧雨琛向白虎抬抬下:“老爺子在樓上等您呢。”
白虎點點頭,轉上樓。
程嘉木轉過臉,目落在白虎的背景。
“他是什麽人?”
“老爺子幹兒子。”
顧雨琛輕描淡寫地解釋一句,摟著程嘉木走進小客廳。
白虎上樓,走進書房。
站在書桌邊的顧硯秋看到他,心虛地將臉轉到一邊。
顧懷安看看的表,向白虎轉過臉:“港城的事,你做的?”
白虎看看顧硯秋,點頭:“是硯秋小姐的意思。”
顧懷安皺眉瞪一眼兒,重新看向白虎:“沒留下把柄吧?”
白虎搖頭:“燕京這邊不比港城,不好下手,我還要再找合適的機會。”
“不要再輕舉妄。”顧懷安抬抬下,“你去多召集點人手,最近我要出趟海。”
“好的,幹爹。”
白虎點點頭,退出書房。
顧懷安目威嚴地掃一眼兒和孫。
“你們兩個這幾天都給我消停點,別再給我添。出去!”
兩人離開,顧懷安取出手機撥通安的電話。
“安先生,我考慮過了,這一次,我幫您,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沒問題,那就辛苦顧老,把船準備好。”
樓下。
小客廳。
顧雨琛從架子上取下酒,倒好兩杯,遞一杯給程嘉木。
程嘉木沒接:“我一會兒還開車呢。”
“你說你,不就是江芙,一個人至於的?”顧雨琛捧著酒杯坐到他旁邊,扯扯角,“你啊……還真是不像我們顧家人。”
程嘉木皺眉起。
“脾氣還不小?”顧雨琛將程嘉木按回沙發,將酒杯塞到他手裏,“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江芙嗎,這次和哥一起幹,我保證以後江芙對你死心踏地,怎麽樣?”
“你什麽意思?”
“哥最近要做一筆大買賣,會和程伽羅合作,等買賣了,咱們……”顧雨琛抬起捧著杯子的右手,在頸間輕劃一下,“除掉他!”
摟住程嘉木的頸,顧雨琛笑出聲。
“程家沒了程伽羅,還不都是你的,到時候咱們兄弟合作,燕京就是咱們顧程兩家的天下。別說一個江芙,全燕京城的人你隨便挑。”
“我不幹。”
程嘉木推開他的手臂,站起,將酒杯摞在桌上。
“嘉木,哥可是把你當兄弟才幫你……”顧雨琛抬起腳搭上茶幾,壞笑,“到時候,我把江芙弄到手,你可別說哥搶你的人。”
程嘉木原本已經走到門邊,握住門把手。
聽到江芙的名字,男人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指,收。
終於還是鬆開手指,轉過臉。
“你說的到底是什麽生意?”
“這才像我們顧家人嗎。”顧雨琛笑著拍拍側的空位,重新將杯子遞向他,“來,坐下聊。”
程嘉木猶豫片刻,接過酒杯,重新在沙發坐。
……
……
黃昏時分。
夕過窗子,將棋盤上的棋子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芒。
程老爺子過一顆白子,放到棋盤上。
抬眸,含笑看看對麵的江芙。
“芙丫頭,該你啦。”
江芙從窗外收回視線,過一顆黑子,看看麵前的棋局。
“住院幾天,您老這棋藝見漲啊,又要贏我了?”
“不是我棋藝見漲,是你的心不在棋上。”
程老爺子將吃掉的棋子收進棋盒,撐著拐杖站起。
“來,陪伯伯到花院走走。”
江芙忙著起,扶住老人家的胳膊。
兩人一起走出書房,來到後麵花園。
程老爺子在荷塘前停下腳步。
“當初你媽媽,讓我幫你起名字,知道我為什麽要選這個芙字嗎?”
“肯定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唄。”江芙笑著調侃。
“那倒是,你小的時候,小團子似的,誰看到都喜歡。”
程老爺爺笑了笑,輕吸口氣。
“不過,伯伯給你起這個名字,不是因為你好看,更是希你能像這荷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不不,為花中君子,人也當如是。”
老人家兩手撐著拐杖,向麵前的荷塘抬抬下。
“前兩天下過一場大雨,那又怎麽樣?過雨荷花滿院香!”
老爺子注視著這片荷塘,想起當年與他一起賞荷的人,眼神越發溫幾分。
“當初我和伽羅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整個燕京都在議論我們。
說我老牛吃草,說伽羅媽媽是為了錢嫁給我。
那又怎麽樣?
伯伯活到這歲數,早就活明白了。
人這一輩子,什麽名利都是虛的,帶不進棺材。
能夠遇到一個,能陪你經風雨、賞夏荷的人不容易。”
轉過,老人家抬起手掌,輕輕拍拍江芙的肩膀。
“小芙啊,不用管那些風言風語,你呀……隻管燦爛的開,開心的活。
就算是天塌下來,伯伯也給你頂著,怕什麽?”
江芙說不出話,隻能用力點頭。
“恩。”
“伯伯先回去休息會兒,你們聊吧。”
程老爺子收回手掌,撐著拐杖走到月亮門。
江芙轉過,這才注意到,不遠靠在廊柱上的程伽羅。
看到老人家走到廊道前,程伽羅忙著過手掌扶他一把。
“我還走得,用不著你扶。”
程老爺子白他一眼,甩開他的胳膊,低聲音。
“自己媳婦兒自己哄去,多大人了,還用我教?”
程伽羅笑了笑,提醒。
“廊道拐角有青苔,您慢點。”
“不用你提醒,我又不瞎。”
沒好氣地回他一句,老人家腰板一頂,走了。
程伽羅搖頭輕笑。
“傲老小孩。”
“你說兩句。”江芙白他一眼,目送老人家穩穩走過有青苔的地方,收回目,“於墨沒事吧?”
“在自家老公麵前,別張就是別的男人行不行?”
程伽羅側坐到廊道欄桿上,將拉到自己上坐下。
臂摟住的腰,將頭枕到手臂上。
“誰是你老婆?”江芙駁他一句,微微側過,好讓他靠得更舒服些,“累了就回房睡會兒,一會兒晚飯我你?”
“看來我們推測的並沒有錯,今天安去過顧家,應該是討論運輸的事。”
程伽羅重新抬起臉,語氣已經轉為嚴肅。
“我約了安吃晚飯,這次會把易的時間定下,你也陪我一起,把那套頭麵帶上,省得他老惦記著。”
“那我去換套服。”
江芙剛剛站起,上家居裝的口袋裏,手機突然震兩下。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
“顧家要殺程伽羅,提醒他易時小心。”
“怎麽了?”看表不對,程伽羅疑地問。
江芙將手機遞給他:“這不會是安在試探我吧?”
程伽羅看看手機上的信息,微微凝眉。
“這不太像安的風格,我去洗個澡,你也去換套服,我會讓於墨查一下信息來源。”
兩人分頭回房間。
等江芙洗完澡,化好妝,換上一套出門的裝出來。
程伽羅已經換上一套幹淨的西裝,正站在老爺子門口等。
邁下臺階,接過手中裝著頭麵的箱子,程伽羅轉過臉。
“爸,我帶小芙出去吃飯啦?”
“誰管你。”
老人家的聲音冷冷從門傳出來。
片刻再響起,已經換上溫和的語氣。
“小芙啊,天氣不好,記得帶傘。”
區別對待,無比明顯。
程伽羅低笑:“不知道,還以為我垃圾桶撿的。”
“小聲點。”江芙輕捶他一拳,“程伯伯,我知道了,您早點休息,記得吃藥。”
兩人一起走出大宅,於墨已經站在車邊等。
看到他,江芙一臉擔心。
“你不是有傷,怎麽不在酒店休息?”
“這點小傷,不礙事。”
於墨笑著幫二人拉開車門。
知道兩人是擔心安,看不到於墨出現懷疑,江芙也沒有再說什麽。
這次吃飯是程伽羅安排,地點依舊選在長安會所——
安比較悉的地方,讓對方多一點安全。
這次,安直接在包廂裏等待。
包廂門外站著兩個人,他後還站著兩個。
看得出來,安比之前更加謹慎。
於墨提著箱子,程伽羅挽著江芙走進包廂,目掃過安後的兩人,一笑。
“怎麽沒看到您助理?”
“馬上就要易,讓他回去安排人接貨。”安笑著示意二人座,視線落在程伽羅臉上,“程先生似乎也有點疲憊,沒睡好啊?”
“別提了。”程伽羅抬手了眉心,“一個朋友的助理被人給劫持了,我剛從定州回來。”
“沒什麽事吧?”安道。
程伽羅指指自己的口:“中了一槍,沒搶救過來。”
安彎:“程先生手段通天,肯定已經查到是誰幹的了吧?”
程伽羅語氣煩燥:“別提了,開車那個路上出車禍,臉都撞爛了,警方那幫廢,去了七八個,還他媽特警,連人都沒抓住。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走眼的,連我的人也敢。”
文案一易冉這輩子做過很多傻事:諸如在八歲那年把自己剔成了個刺猬頭,十三歲那年翻圍墻摔下來砸在了林昭身上。但什麼傻事,都比不過無視林昭的一腔愛意,離家出走,選擇去追逐顧則宴。她在顧則宴那傷了個徹底,不敢回家,在出租屋里熬夜畫畫。她不知道,每個風雨交加的夜里,屋外都會有一輛私人轎車,車里的男人,目光熾烈,是至死方休、糾纏到底的決絕。曾經,她害怕林昭的獨占欲。后來,徹底淪陷。文案二顧則宴經過數年的打拼,已經將顧氏發揚光大。而追逐了他三年的易冉,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個笑話。一個溫溫吞吞的女人,從來不得顧則宴一個好臉色,而對方的白月光也要回來了。顧則宴和白月光的愛情,易冉從很多人那里聽到過。沒有一個不感嘆那位白月光有多純潔,多有才華,多高貴,兩人是多麼的般配。易冉明白了,這是太愛了吧。所以即使他接受了她的告白,他也沒有對她流露出半分的溫情過。誰都沒想到,先離開的會是易冉。聽說她走后,顧則宴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早晚會回來的。”而后來再次見到她時,她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畫手了。不單如此,她還是南城易家的獨女,是當家人易江的掌上明珠,也是創世集團總裁林昭的未婚妻。她正對著林昭明媚地笑著,那樣的笑容,落在顧則宴眼里,只有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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