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廣江沉默的些許功夫,虞錦一顆心蒼涼蒼涼,子虛晃一下,幸而生蓮及時攙扶才沒跌倒在地。
且正這時,珠簾晃噹一響,有宮捧著托盤從室出來,那托盤上擱置著一白。
未及深想,淚珠子便啪嗒啪嗒掉落一地,虞錦哽咽著哭了起來,哭得極為心碎。
……?
虞廣江懵了半瞬,“這又怎麼了?”
“父、父親……”虞錦拖著哭腔道:“他都是為了我,昨夜若是沒有王爺,恐怕兒已葬西山。”
虞廣江不聽這晦氣話,可也不得不承認,虞錦說的是事實,他著眉梢應了聲“嗯”,“咱們是該好生謝南祁王。”
虞錦也哭哭啼啼了半響,隨后哭腔陡然一滯,捻著帕子了淚痕,無比認真道:“我決定了,兒愿嫁到王府,給王爺守寡!”
虞廣江先是被前半句話嚇得一驚,接著又被后半句話嚇得一懵。
“什麼?”
這如何、如何就守寡了……?
虞錦只當父親不允,便搭搭勸說道:“王爺多次救我于水火,父親時曾教導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今這恩又何止滴水?他既是為救我而亡,我下半輩子又如何能再與旁人說親生子,豈非令我良心不安?何況——”
稍稍一頓:“何況我本就傾慕王爺,沒能在他生前嫁與他,那替他守寡兒也心甘愿!”
虞廣江急忙道:“此事——”
“此事不必再議!”虞錦重重打斷他,無比堅定道:“我心意已決,還父親全。”
話音落地,室傳來一陣手忙腳的聲響。
“咳咳咳咳——”
先是湯匙“噹”地一聲落進碗里,再是男人著嗓子咳嗽不止,虞錦似還聽見段榮在說什麼“屬下該死”、“屬下手笨,還請王爺恕罪”此類的話。
虞錦腦袋嗡地一聲響,神呆滯地著簾幔,就見簾子輕晃,一道明黃影從中走來。
虞錦更懵了,圣上為何會在這兒?
忙福道:“臣請圣上安。”
貞慶帝也委實有些晃神,似是了什麼大刺激一般,慢了半瞬才道一句平,他看看虞家這神恍惚的小千金,再看看那一臉無見人的虞廣江,沉片刻,一時竟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室悶熱,不若虞卿陪朕走走。”
虞廣江自不敢違逆,拱手應是。二人一前一后踏出門檻,小室陡然一靜。
虞錦盯著晃晃的珠簾,耳側似是回響著適才自己那些大言不慚之話,“守寡”二字在腦中縈繞不散,仿如魔咒一般,略略有些不上氣。
那廂珠簾又是一晃,段榮神有些怪異,他訕訕道:“虞姑娘,王爺傷得重,還沒法下榻,請姑娘進室一敘。”
虞錦平靜地與段榮對視半響,一言未置,轉便往外走。步履極快,快得生蓮需得小跑才能追上。
“姑娘、姑娘。”生蓮氣吁吁。
虞錦一路穿過回廊繞過假山,倏地停在一口荷池邊,不知在想什麼,沉默過后了無生趣道:“你說我適才說的話,隔著道簾子能傳進室麼?”
“奴——”
不待生蓮回答,虞錦又說:“你說我是投湖自盡好,還是懸梁自盡好。”
“奴——”
“其實適才我音量也不高,室之人未必就聽清了。”
如此寬一番,虞錦便回到屋中,重新躺回榻上,吩咐道:“半個時辰后把我喚醒。”
說罷,便闔眼睡下。
生蓮默了半響,這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重來一遍的意思麼?
倒也……是個好主意。
第65章 枕 我找我的小寡婦。
這廂虞錦自欺欺人眠時, 那廂貞慶帝與虞廣江正停駐在石林。
貞慶帝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行至中途便已然回過神來,他斜眼瞅瞅那位面尚還復雜的老父親,從侍手中接過一小碟魚食。
往池里一撒, 錦鯉躍然, 驚起一簇細小浪花。
虞廣江稍怔, 連忙拱手道:“微臣教無方, 驚擾圣駕, 還圣上恕罪。”
貞慶帝擺手:“我看令千金膽識過人, 非一般子可比,且重重義, 倒朕刮目相看。”
虞廣江訕訕,“姑娘家莽撞……”
貞慶帝瞇著眼輕“嘶”一聲打斷虞廣江的話, 猶疑道:“令千金與南祁王……南祁王生辰在即,過了生辰便二十有四,早早過了尋常男子婚的年紀,倒是該婚了。”
貞慶帝說罷頓了頓。
其實按理說沈家與虞家一南一北,手握重兵,是不宜再結親家, 否則實在令人生畏,但貞慶帝忽然想起昨兒正殿上戶部尚書爭論一事。
南祁王年年手著朝廷要馬要糧,說實在話,貞慶帝避之不及, 鄭尚書才只好獨自背下這口鍋。其實貞慶帝不是沒想與靈州借糧馬,但朝廷本就也虧待靈州,虧得靈州氣溫土壤適宜,虞廣江早些年又自己領人開墾荒地, 這才有了如今盛況,是以饒是帝王九五至尊,也舍不下臉來開這個口。
可若是兩家結為親家,那可不就順理章解決了這連年大患?
且若虞家那小千金要是與沈卻投意合,他強行拆散反而落不得好,不若賣兩家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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