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謝蘊接了圣旨，自刑部死牢出來，一步步朝著皇宮而去。

那是第一次步行進宮，路很長，走得很累，眼睛也被明晃晃的日頭曬得幾乎睜不開，可心里卻很高興。

打從謝家出事后，這是頭一回那般高興，連因為許久不見而有些病態蒼白的臉頰都多了幾分，滿心歡喜地朝著自己久別的心上人而去。

的稷郎，早就聽說他了傷，不知道好了沒有。

可惜，乾元宮里空空，并沒有半分對方的影子。

“姑娘稍后。”

有人開口，謝蘊一回頭就看見了蔡添喜，那是第一次見他，卻已經生了激，聽說了，打從殷稷回宮，便是他在邊照顧。

“皇上政務繁忙，稍后才會過來。”

謝蘊客氣地道了謝，“有勞公公。”

本該打賞的，可惜久坐牢獄，無長，只能給一句空話。

可蔡添喜仍舊察覺到了上的歡喜，忍不住唏噓一聲，這姑娘這般歡喜，莫不是忘了當初悔婚另嫁的丑事？以為是來福的？

苦日子可還在后頭呢。

可不該說的他沒有說，轉就退下了，謝蘊在那座陌生的乾元宮里等了很久，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傍晚，直到夜幕徹底降臨，殷稷始終不見影子。

站得小酸疼，死牢里虛弱的有些支撐不住，猶豫許久才在椅子上坐下來。

卻還不等口氣，外頭就傳來唱喏聲，皇上回宮。

頓時顧不得滿的勞累，連忙站起來，抬眼朝外頭看去，然后就瞧見了那道眼的影子。

曾經穿著學子服，總是站在角落里的人，如今被宮人眾星拱月般地簇擁著，一龍袍威嚴赫赫，竟生生襯得他多了幾分謝蘊不敢認的陌生。

怔怔看著，神恍惚。

“稷郎……”

低喚一聲，試圖從對方上找到當初那位年郎的影子。

可惜對方并沒有聽見，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就徑直從邊走了過去，自上首落座后便閉目養神，半分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刻意的疏離冷漠蔓延開來，謝蘊無措地攥著手指，知道當年的事后，誰都回不到從前了，所以殷稷怪，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他連句話也不愿意說了嗎？

蔡添喜上前一步，試探著開口：“皇上，謝氏到了。”

“哦？”

殷稷這才睜開眼睛，目卻只是自謝蘊上一掃就落在了蔡添喜上，“什麼謝氏？朕怎麼不記得？”

早上才下的旨，晚上就不記得了……

蔡添喜苦笑開口：“就是先前因結黨下獄流放的謝家那位大小姐。”

殷稷的目這才落在謝蘊上，抬手慢慢抓住了扶手：“原來是你啊，朕方才竟然沒看出來……你現在不該與殷時在一嗎？怎麼，殷時也配不上你了？”

那話里的惡意十分鮮明，刺得謝蘊心口生疼，知道殷稷會記恨這件事，會找清算，可還是想來見他。

“事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這就是謝家的教養嗎？”

殷稷冷冷開口，“在朕面前，半分禮數都沒有？”

這話其實不算重，可謝蘊卻仍舊覺得心口發堵，間更是又脹又疼，竟比在刑部牢房里遭辱時還要難以忍。

心中人手里的刀，果然比所有人刺得都疼。

握拳站在原地，遲遲沒有給出反應。

蔡添喜連忙上前：“謝姑娘，快行跪拜禮吧，皇上開恩才有你今天，不能再得罪皇上了。”

謝蘊仍舊沒有，只是抬眼朝他看了過去，眼底已經紅了。

殷稷強行扭開了頭，不肯再看。

在他面前擺出這幅可憐模樣來做什麼？以為自己會心疼嗎？

當年悔婚另嫁的時候，當時要他命的時候，對他可有半分心疼？當初那些憐惜他的話都是假的。

謝蘊，今天這幅下場，是你咎由自取。

“帶下去，好好教教宮里的規矩，讓記得現在的份。”

他沉聲開口，蔡添喜連忙應聲，卻又忍不住困：“皇上，人要安置在哪里好？”

他已然想好了宮里最低賤最苦累的地方，等著皇帝開口，就將人送過去——

“就留在乾元宮。”

蔡添喜一愣，留在乾元宮？

“朕剛好缺一個侍寢奴婢，就由頂上吧。”

蔡添喜再次愣住，侍寢奴婢……

“皇上，這不合適……”

他下意識開口勸阻，殷稷卻是冷冷一笑，咬牙開口：“有什麼不合適的，如今只配做這個。”

蔡添喜一哽，他不是這個意思，侍寢奴婢固然也是奴婢，可卻是多家清白的宮人破了頭都想做的差事，怎麼能給一個罪人之呢？

謝蘊的聲音響起來：“我不做。”

蔡添喜詫異地看過來，竟然還拒絕？

“你以為你是誰，”殷稷厲聲呵斥，被這短短三個字徹底激怒，渾都在抖，“朕讓你做你就只能做，謝蘊，不想爬朕的龍床是吧？朕偏要你爬！”

他快步走近，一把掐住了謝蘊的下顎：“朕要你從今以后，只能爬朕的龍床！把人帶下去清洗干凈……”

他神猙獰，“朕今晚就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