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冷嗤:“若你真心,他有意,讓我全一對眷倒未嘗不可,若你是誰指使來攪渾水,故意作踐別人一片誠意,可要小心別落在我手里。”
想起剛才韓向鄭五娘時意綿綿的眼神,照微心里難免窩火,冷冷瞪了一眼,轉甩袖而去。
“二娘子……”
鄭五娘要追上去添柴加火,卻被祁令瞻抬手制止。鄭五娘敬重他,不敢造次,斂裾行禮道:“祁大人先請。”
祁令瞻還禮,“此事多謝鄭娘子,后續如何全憑娘子心意,我會看好照微,不讓找你麻煩。”
鄭五娘嫣然一笑,“令妹非小,大人不必擔憂。”
祁令瞻沿路去尋照微,見立在橋邊槐樹下,一雙寒目冷冷盯著他,腳邊落著那盞纏他買來的蓮蓬花燈。
照微問他:“兄長認識鄭五娘,剛剛同說什麼了?”
祁令瞻道:“與亡夫有幾分,問幾句近況罷了。”
照微道:“攛掇未亡人犧牲相來攪和妹妹的婚事,這是麼,仇寇還差不多。”
祁令瞻緩步走向,花燈灼灼,照亮他臉上譏誚的神。
他并未否認,彎腰將照微扔在腳邊的蓮蓬花燈拾起,不以為然道:“我能攛掇鄭五娘,難道也能攛掇韓嗎?適才白象游街,大庭廣眾,燈火煌煌,他的心意,想必你也看清了。當著你的面,他尚能與鄭五娘眉來眼去,你若真嫁給他,以后要如何度日?”
他理所當然的態度令照微更加不忿,冷聲道:“這是我與韓的事,他心真不真,我愿不愿,不勞煩旁人手。”
“旁人?”祁令瞻語氣微沉,“婚姻是父母之命,你是打算不認父母,還是不認我這個兄長?”
照微道:“誰家兄長以毀壞妹妹婚事取樂?我知道你有一萬句說辭,但你究竟為了什麼,我心里清楚。縱使韓非我良配,難道宮就是我的好歸宿嗎?”
“誰說要你宮了……祁照微!”
照微不聽他解釋,轉就走,鉆進浪般的人群中,頭也不回。
心里堵著一口氣,不是為韓,全是因為祁令瞻,怪他滿心算計全落在上,上元節游個燈會也不讓人痛快,假惺惺送盞花燈,還當他是良心發現。
照微恨恨地想道:祁令瞻若是有良心,大周豈不是人人可做菩薩。
祁令瞻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揣度有私心的小人,心里也不痛快。兩人一前一后沉著臉回到樊花樓雅間尋容氏,容氏賞燈賞得乏了,只當是兄妹又因瑣事拌,懶得理他們的司,人打發起轎子一同回府去了。
過了上元節,韓母又登永平侯府,這回是為退親,故將前番彎下的腰板一次直了起來。
容汀蘭已從祁令瞻那里聽聞了風聲,又暗探過照微口風,得知不愿糾纏,心中大松一口氣。
只是初時尚能維持面上的客氣,韓母卻越說越猖狂,竟連“商戶出、自矜份”這種話也敢說出口,氣得容汀蘭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擱,命人將趕出去。
容汀蘭罵道:“大周有一萬個天子衛,沒有一萬個公侯閨秀,縱照微是街上撿來的,如今也是侯府上了族譜的兒。從前因議親而敬你三分,今日兩家婚約作廢,你往堂下一站,做侯府的使婆子也不夠份,倘再敢說三道四,里沒個輕重,我著人將你打出去事小,當心你兒子丟了剛到手的前程!”
有疾言厲,將韓母唬住了,方知這位商戶出的侯夫人果然不可欺。
韓母被下人推搡出門,韓在門外等,忙將扶住。他孝敬母親,又極恨顯貴仗勢欺人,見此狀,一時憤怒蓋過心中愧疚,正抓住家仆理論,卻見角門牽出一匹紅棗馬,馬上那人赫然正是照微。
韓臉一變,垂下了頭。
照微反倒面如常,對韓道:“我有幾句話要說,請韓公子移步。”
韓抬要過去,韓母拉住他,指著照微手中的蛇皮馬鞭直搖頭,怕韓過去會挨鞭子。
韓安道:“娘放心,二姑娘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他走到照微馬前,未等說話,先行賠禮道歉:“退婚一事是我負心,害了姑娘名聲,姑娘要打要罵,韓皆無怨言,只是請勿當著家母的面。”
照微笑了笑,說:“有意則合,無意則散,打你做什麼。我只是好奇,那鄭五娘許了你什麼好,讓你這麼痛快?”
韓窘然,“……待我深義重……”
照微說:“若是因最好,若是因許你能留守永京做天子近衛,那你可要小心了。”
鄭五娘確實對韓母許過此事,令韓母心,但韓并不在乎京職,故而道:“在朝在野皆是為國,不能留京也無妨,我愿意去西州戍邊。”
照微點頭,“你是有抱負、明事理的人,婚約雖廢,莫要結仇,永平侯府不怪你,但也不欠你什麼。”
聽出言豁達,韓心中反不滋味,低聲道:“是我辜負了二姑娘,虧欠于你,日后若二姑娘有吩咐,韓必不避湯火。”
“罷了。”
照微揮揮手,馭馬經過他邊,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一事,一個利落的勒馬回旋,又轉回他面前。
“有一事確要托付校尉,若你以后有機會去往西州,請往燕然關尋徐北海將軍之墓,代我向他敬一盅酒,點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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