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黃炎夏還真幫黃茂林打聽到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人,就是種了黃茂林田地的那一家。此人姓張,是張發財的族叔,三十出頭,黃茂林跟著張發財他五叔。張五叔能幹,肯下力氣。趁著農閑,他想多掙幾個油鹽錢。
黃炎夏把風聲一放出去,張五叔立刻來找黃炎夏。黃炎夏又把張五叔帶到黃茂林家裏,這事由兒子做主。
黃茂林自然是信得過張五叔,但仍舊照著規矩,與張五叔簽了一份簡單的契書。一來規定張五叔不能在鎮子上賣豆腐。二來,張五叔的豆腐價格必須和黃家豆腐坊保持一致,不允許私自降價。當然,你若能抬價是你自己的事。第三,每天從黃家豆腐坊訂出去的豆腐,出了這個大門,能不能賣得出去就是你自己的事。
張五叔痛快地按下了手印,他怕自己幹不好,先與黃茂林商議,“茂林,我剛開始幹,甚都不懂,每天要的豆腐不多,也就在咱們大黃灣附近轉一轉。”
黃茂林點頭,“這是自然的,五叔這才開始,你想要太多我也不會給你。倘若賣不出去,豈不是坑了你。”
簽訂了契書之後,黃茂林又教了張五叔許多東西,比如一板豆腐大概有多重,一斤豆腐大概有多大一塊。當天上午,黃茂林把張五叔留在自己家的倒座房裏,讓他看著自己如何切豆腐,一文錢的豆腐大概有多大,一斤黃豆大概能換多豆腐。
最後,他還讓張五叔幫著賣了幾份豆腐。張五叔剛開始切不好,多切幾份後,漸漸也找到了一些覺。
第二天開始,張五叔上門定了兩小板水豆腐和十幾斤千豆腐,又加上十幾斤豆腐渣,能把這些全部賣出去,他也能掙個二三十文錢的差價。
除了張五叔,另外還有一個人,是一位街坊的親戚,姓劉,有個外號劉麻子。
黃茂林按照同樣的規矩與他簽訂契書,也教了他一上午。劉麻子比較機靈,一學就會。
張五叔和劉麻子一起,二人剛開始幹,訂的量,黃炎夏仍舊每天自己出去賣豆腐。漸漸的,張劉二人幹了,每天從黃家豆腐坊訂出去的豆腐越來越多,黃炎夏就漸漸減自己的豆腐量。
外麵賣豆腐的活計輕鬆了,黃炎夏就開始在家裏幫忙。每天早上他仍舊要過來磨豆腐,黃茂林怎麽勸他都不聽。不過有黃炎夏在,做豆腐更快更好。小柱雖然勤快,畢竟年紀小,手藝也不行。如今家裏每天需要大量的豆腐,還真不了黃炎夏。
幫兒子幹活是黃炎夏如今最主要的事,不幹活他怎麽好意思拿兩百文錢。雖然黃茂林有孝心,但他也不是那種自己能卻全指兒子的人。
豆腐坊裏的人越來越多,梅香就不大管豆腐的事。如今三天兩頭帶著郭家姑嫂做喜饃,還要回去給韓家榨油,剩下的時間就是打理家務事和帶慧哥兒。
好在喜饃也不是天天做,榨油也不是天天去,梅香瞬間覺自己比以前清閑了很多。
一閑下來,梅香就喜歡琢磨事。自從韓敬平去世以後,梅香的日子仿佛從來沒有閑下來過,自己也適應了這種忙碌的生活。
現在忽然事了,梅香又想起很久以前的生活。
天氣越來越暖和,梅香趁著閑功夫,給一家人都做了春衫。黃茂林的服好做,慧哥兒是男孩子,也不需要什麽花樣。隻有梅香自己的服,這次花了大力氣。
梅香買的紅料子,挑了各線,自己手裁了一條子,在領口、袖口和擺上繡了許多石榴花。
除了這條子,還給自己做了兩件穿的小。一件繡的梅花,一件繡的牡丹花。
第一天穿上新小,睡午覺的時候被黃茂林發現了,他兩眼看得發直。
以前梅香做小,為了節約時間,有個樣子就行了,很花費功夫在上麵繡花。
今日黃茂林頭一次看到這樣紅彤彤的小,上麵繡滿了花朵。再看梅香烏發如雲,香肩半,黃茂林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沒親的時候,渾燥熱的仿佛要炸開了一樣。
他看了一眼旁邊睡的慧哥兒,手放下了帳子,不管不顧的撲了過去。
梅香的服越做越好看,花樣越來越多。除了做裳,梅香還經常和鎮上的娘子們討論發髻。以前梅香隻是簡單的把頭發挽起來,或戴一朵花,或一銀簪子。
最近不知跟誰學的,什麽靈蛇髻、飛天髻,看的黃茂林整日豆腐也不想做,隻想在房裏守著。
梅香剛開始還有些擔心,怕人家說過日子不知儉省,做個裳這麽費事。
黃茂林得知後夜裏悄悄安,“我掙銀子不就是給你們花的,你想買什麽料子,隻管去。這服做的真好看,再讓我看看。”
說完,他又去梅香的小。
梅香拍開他的手,“黑燈瞎火,哪裏能看得見!”
黃茂林手輕輕了,“閉上眼睛我也能看見,真好看!以後天天穿給我看!”
梅香在黑暗中擰了他一把。
十八歲的梅香,仿佛又變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做裳、泡花茶、繡花梳頭,還在院子裏移栽了一些花朵。梅香從老家院子裏的梔子花樹上麵折了一枝在院子裏的花池裏,又移栽了一棵小桂花樹。
梅香家的正房院子比較大,抄手遊廊和中間的甬道把整個院子隔一個田字形。田字形的東北角是小桂花樹,這和韓家老宅裏的格局一樣。西北角是一個花池子,裏麵有一棵小梔子花樹,花池子沿種了一圈兒的小野花種子,早晚能冒出來。院子其他地方還移栽了冠花,垂花門附近種了幾棵竹子。WwWx520xs.com
明朗中途到梅香家來過一次,見到院子裏的竹子,大加讚賞。
梅香笑話他,“以前家裏要是有竹子,我給你做裳就不用費勁了,哪裏還用什麽花樣子。”
明朗頓時笑了,“姐姐的日子越發灑了,反倒襯得我像個俗人。”
黃茂林話,“俗人也好,仙人也好,各有各的好。”
除了捯飭這些花花朵朵,梅香近來又開始練習寫字。
除了寫字,還把以前讀過的書又撿起來讀。黃炎夏看到後覺得很奇怪,黃茂林告訴他這是讀給慧哥兒聽的。隻要是為了孫子好,黃炎夏再沒有反對的。他也慶幸給兒子取了個讀書人家的兒,看看,還沒進學堂呢,他孫子就開始學認字了!
梅香這樣又是花又是樹又是竹子的,整日書不離手,倒又有了些以前韓家油坊大姑娘的樣子,區別是多了個兒子,比以前個子高一些,上多了一些婦的俏麗和韻味。
春日漸暖,黃茂林覺得梅香仿佛跟變了個人似的,但他真喜歡。每天白天,梅香穿著花子在屋子裏繞來繞去,黃茂林的眼睛就粘在上。一到了晚上,黃茂林仿佛忘記了一天的疲憊,摟著梅香不斷索取。
黃茂林不再是那個莽撞的年,他漸漸懂得了如何取悅梅香,梅香因為生過了孩子,也不再一味的害,夫妻二人每夜魚水之歡不斷,愈發恩和諧。
葉氏見兒和婿近來濃意,也跟著高興。郭舅媽和郭二姨都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如今小兩口如膠似漆。
郭舅媽還跟梅香開玩笑,“看樣子我們慧哥兒明年說不定就能有弟弟了。”
梅香紅著臉嗔怪郭舅媽,“舅媽也是長輩,怎麽打趣起我來了!”
郭家姑嫂一起哈哈笑了。
一瞬間仿佛就到了三月初,慧哥兒滿一周歲了。
周歲是大事,說句不吉利的話,小孩子不到一歲,誰都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一歲是個坎兒,邁過這個坎兒,能養的可能就越大了。
這是黃茂林和梅香的頭生長子,也是黃炎夏的長孫,周歲禮自然不能含糊。
為了給兒子辦個像樣的周歲宴,梅香和黃茂林提前行。
梅香準備了全套抓周用的東西,什麽書本、紙筆、硯臺、大印各種各樣的東西,花花綠綠裝了一大盆。
平安鎮的規矩,孩子滿周歲,父母要往親戚家送喜蛋。
梅香家裏如今隻有十幾隻,下的蛋也不多。托周氏從韓家崗幫買了兩百多個蛋。
蛋拿回來以後,先全部煮,然後用紅的料在蛋上麵點一個紅點。
這料是染小用的。春天時候,各家各戶都孵小養,為避免小弄混了,主婦們都在自家小上染上。有的人染在小頭頂,有的人染在小翅膀上,還有人染在小肚子上或者後背上。打眼一看,就能分辨的出哪些小是一家子出來的。
梅香今年沒有孵小,家裏還有十幾隻,下的蛋也夠一家人吃。
喜蛋準備好了,梅香又做了一批喜饃。慧哥兒屬狗的,梅香做了一百多隻小狗。
這是梅香自己單獨做的,並未讓郭家姑嫂來幫忙。
喜蛋和喜饃準備好了後,三月初三下午,黃炎夏和黃茂林各自挑著擔子,往親戚家送喜蛋和喜饃,並邀請人家三月初五那一天來黃茂林家吃喜酒,慶賀慧哥兒滿周歲。
初四的時候,梅香把明兒要用的酒菜都準備好了。黃茂林請了一幫吹鼓手,又定了掌廚的大師傅,他本來還想放一場戲,被梅香攔住了。
黃家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雖說慧哥兒是家裏的長子長孫,辦個像樣的酒席就已經很好了,再請唱戲的,未免太打眼了。黃茂林聽梅香這樣說,也就作罷了。
家裏親戚眾多,慧哥兒周歲宴和去年喬遷宴規模差不多,仍舊預備了三十桌酒席的樣子。
到了初五那一天,因是逢集,黃茂林仍舊一大早起來磨豆腐。張五叔和劉麻子來挑走了不,剩下的全部放在倒座房裏,一部分留著賣,另一部分留著今兒的宴席用。
黃家人都沒空閑,就讓小柱在倒座房看著。
黃炎夏天沒亮就過來磨豆腐,吃過早飯後,楊氏帶著黃茂源過來了。紅蓮肚子大了,行不便,楊氏就讓待在家裏,並讓淑嫻在家陪著。
很快,葉氏也帶著蘭香過來了。隨後,黃炎斌帶著一家子過來了。
明朗因為要看著學堂裏的學子們,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不他們兄弟要來,方孝俊也會跟著一起來。
葉氏在這邊逗留了一陣子就先回去了,還要給學堂裏做飯呢。
前院裏的吹鼓手早就把那喜慶的調子吹了起來,吹一陣歇一陣。
陸陸續續的,黃氏族人以及各家賓客都來了。
慧哥兒今兒是小壽星,但他卻稀裏糊塗的,見家裏來這麽多人,剛開始還有些害怕。又見大夥都逗著他玩,他又高興了起來。
梅香給慧哥兒穿得紅彤彤的,一的新服。不慧哥兒,梅香自己也是一新,頭上戴著那金簪子。
抱著慧哥兒立在那裏,娘兒兩個十分打眼。
賓客到了後,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吃零兒。還沒到晌午飯時間,明朗帶著明盛和方孝俊過來了。葉氏因為還在做飯,暫時趕不過來。
梅香提前和葉氏說過慧哥兒抓周的時間,葉氏趕慢趕,最後發現還是來不及,是慧哥兒的親外婆,自然不能缺席抓周禮。
最後,葉氏請了相的鄰居幫忙去學堂做飯,自己換上一見客的好裳匆匆趕往兒家。
葉氏一到,梅香頓時鬆了一口氣。
抓周的時候,梅香在堂屋鋪了一塊褥子,又在褥子上鋪一塊大紅棉布。把抓周用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在棉布上麵,慧哥兒在上麵爬來爬去,一會兒抓一本書,丟掉,又抓個小算盤,晃兩下又丟掉,每一樣都了之後,他一屁坐在紅棉布上,咧衝梅香笑。
抓周本來就是圖個熱鬧,眾人見慧哥兒什麽都不抓,立刻湊趣兒,“哎呦,慧哥兒,都是你的是不是?”
最後,梅香隨意拿了兩三樣東西塞到慧哥兒懷裏,算是完了抓周禮。
抓完周,外頭黃知事吩咐可以開席了。
一時間,歡聲笑語,觥籌錯。吹鼓手們又吹了起來,漢子們劃拳聲一聲比一聲高,婦人們說笑聲一直沒停過。
梅香把慧哥兒給了葉氏,自己到忙活。直忙了個把時辰,這頓酒席總算吃完了。
而此時,慧哥兒已經喝飽了,攤開小手小腳,躺在梅香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們早上好呀!周末一定要吃喝好喝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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