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和妃這話，說的輕輕的。

站在后的兩個宮此時臉慘白的跪下去了。

而沈初柳后頭的新綠和碎紅，卻只是垂眸站著。

“雖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這句話，有時候是虛的。可在后宮中，太毒辣的人，也長久不了。過去的楊妃是，如今的你也是。楊太妃狠辣還張揚奢靡，而你自以為低調，可因你太會藏了，所以誰不怕你呢？”

沈初柳笑盈盈的看：“太怕你了，就想要滅了你。”

“你不知道吧，將這一切暴在人前的，不是麗德妃，不是謙淑妃。而是謙淑妃跟前的丫頭，可那丫頭是哪里來的你知道嗎？是二皇子妃，對，就是當年被你算計毀了容的那個李秋水。”

“安排給謙淑妃的人，一個你從未留意過的人，輕易將你穿。從夢，綺夢，沉香浮香，都已經進過了刑司。還有你走失的太監。”沈初柳輕聲細語，如聊家常一般的將這些事都告訴了和妃。

和妃呼吸急促，許久，卻漸漸平復。

“你都知道了啊。”

“是啊，知道了啊。我只是很好奇，特別的好奇。為什麼啊？你一向寵，從到如今，為什麼啊?”

和妃笑起來：“為什麼？”

“景貴妃娘娘出高貴。從進宮第一日起，就是高高在上，哪怕從前你份低的時候，也從未有人敢欺負你。你仗著沈家，活的肆無忌憚。自然不懂我為什麼這麼做。”

和妃笑道：“你知道嗎？我十一歲，家破人亡，被送進了事省。我并不愿意，可我沒法子。甚至為奴為婢，還算是好的結果。我的庶出姐妹們，不是淪為娼就是淪為玩。最后全都死了。”

“可你知道我怎麼活的？因為我生的好看，事省里多人覬覦？都是些太監，還覬覦我！我沒法子，只能依靠一個嬤嬤，可脾氣不好，最喜歡打罵人。我會因為端洗腳水晚了一點就被毒打一頓。這樣的苦你吃過？”

沈初柳不說話，只是看著。

“我小時候就知道，我家是無辜的。我也是無辜的。可誰管呢？終于在事省里教導好了，送進后宮，分到了長樂宮。我本來是三等丫頭，可因為樣貌好，意妃見不得我，就我使。銀子了，活計多了，挨打還是家常便飯。”

“最后，又需要我替爭寵了，還要我激。呵呵。我那時候是真的不在乎，我一心，只想為蘇家翻案。可那是多麼難的一件事。”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在意，甚至是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能扳倒馮家，只要能給蘇家翻案。”

“可是，后宮的富貴迷眼，漸漸的，你就不這麼想了。”沈初柳又笑了，帶著嘲諷和了然。

“你蘇家翻案了，可你還是個蘇人。甚至很多年，你都得不到一個封號。你子壞了，哪怕努力，也只能生個兒，可你又后悔，當年要是沒有小產就好了。”

“你覺得我太幸運了，所以你就想站在麗德妃那邊，可你也不是真心的，你還貞充儀以為你效忠。馮太后臨終看好你，確實沒看錯，你真是個天然的謀家。”

“沒錯，我只是貞充儀以為，我會將四皇子拉下來。就肯去冒險害你。可到頭來都不能說是我的主意。我沒有任何把柄被抓住。”和妃也笑了。

“我真的討厭你們，你，麗德妃，貞充儀，還有蠢貨馮素心。你們都是仗著出好，就肆無忌憚。而我呢？明明該是跟你們一樣，可我過的什麼日子？”

“皇上寵我？是真的寵我嗎？啊？他知道我有時候甚至拿不出打賞奴婢們的銀子嗎？他寵我，好東西送來那麼多，卻沒有給過我一點銀子。可對你呢？你缺錢嗎？他卻也記得給你金子銀子。”

“那年我小產，小月子里，要去行宮，皇上沒有問我一句要不要去。在外人看來，帶我去散心，多大的恩寵啊。可你知道嗎，就那時候起，我因為行宮的住涼，落下了疼的病，我那時候才多大啊？”

“有一年大風，我那窗戶全被吹破了，是，第二日很快來人修，可我聽著你們聊天的時候說的是什麼？就連那時候什麼都不是的姚氏那，都只是外間破了，可我的全破了。因為我那里沒有一扇窗戶是玻璃的。”

“不管是以前九嬪之上的我，還是如今的我，在司服局，事省，膳房眼里，都是小氣，可他們能相信嗎，我沒有銀子啊。”和妃笑著，只是眼淚也下來了。

“你真可憐。”沈初柳帶著憐憫搖頭：“真的好可憐。”

和妃頓住，看著：“你覺得我很可憐？”

“是啊，你真的很可憐。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不可憐嗎？”

“小時候家中遭逢大難是你的苦楚，可這天下有苦楚的人何止千萬？都如你一般，有了出路就開始害人？”

“說到底，你不過是因為自卑，嫉妒。”

“你恨意妃把你當個玩一般推出來，可你侍寢的第一夜，為什麼不跪在皇上勉強說清楚？皇上大約不會強迫你。還會因為你是蘇家的兒，把你放在一邊先放著。”

“可那時候，你或許看不出皇上歲馮家會手，也不敢賭。”

“你恨皇上對你不夠好，可你對上皇上的時候，不也素來素來是個省心懂事的嬪妃麼。皇上日理萬機，你他去心那個嬪妃用的什麼窗戶？”

“所以說，你可憐啊。你空有一顆凌駕眾人之上的心，可其實你自卑的不得了。你又自卑，又嫉妒，還羨慕。你變我們，可你永遠不能變我們。所以，你就想把我們玩弄于鼓掌之間。你看，你都功了。”

“可百一疏，你將李秋水的容貌損毀的時候，大約覺得是真的最不重要的那一個人了，可你想過會在這里翻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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