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霏緩緩說道：“娘，你可有什麽話對我說？”頓了頓後，又道，“或者，還需要我請驛站的人過來王府一趟？”說到最後，的語調中已經是著幾分銳利，那副不怒而威的樣子倒是有了幾分南宮玥的架勢。

藍嬤嬤覺得有些心驚，在麵對蕭霏的時候，從未有過這樣的膽怯。

藍嬤嬤幹燥發白的了，好一會兒，才出一句：“大姑娘，奴婢隻是……隻是想您早點回南疆……”

雖然心中有數，但是當藍嬤嬤承認的時候，蕭霏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當眾狠狠地打了一個掌，瞳孔一，目失。

一直那麽相信藍嬤嬤，對，甚至比對自己的母親還要親近，由著安排自己的一切，可是又是如何回報自己的信任？

蕭霏深吸一口氣，一眨不眨地看著藍嬤嬤，道：“娘，我說過，我暫時不想回南疆……”

藍嬤嬤心中惶恐，急急地說道：“大姑娘，奴婢是為您好啊！”說著，飛快地脧了蕭霏旁的南宮玥一眼。

為好？！一瞬間，蕭霏心寒無比，幾乎覺得不認識自己的娘了。

蕭霏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了那一碗被廚房擅自換燕的燕窩。

是不是自己的那一碗“燕”，早就被娘自作主張地換了“燕”？！

而自己卻像是睜眼瞎似的沉浸在書本中，一日日、一次次地把娘的心給養大了，以致娘竟然敢偽造母親的書信就為了騙自己回南疆？

蕭霏閉了閉眼，耳邊又回起了那一日大嫂諄諄告誡的陪房要做事謹慎小心，做闔府的表率。是啊！連自己最信任的藍嬤嬤都沒有規矩……其他的下人如何不會有學有樣！

蕭霏頓悟了，目清冷地看著藍嬤嬤，道：“娘，欺騙我便是為我好？你是我的娘，我敬重你，相信你，卻不代表你可以仗著我的信任欺騙我！若是我屋子裏的人個個都以娘你為表率，自覺為我好，就騙著我，瞞著我，那我豈不是就了任由你們控的傀儡木偶？！”

蕭霏還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藍嬤嬤渾一，口道：“那些賤婢怎麽敢！”

蕭霏卻是更失了，搖頭道：“可是娘你卻敢！”

敢欺騙，瞞，擺布！

蕭霏眼神中出一抹疏離，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娘，你僭越了！”渾不自覺地發出一銳氣，不怒自威。

藍嬤嬤隻覺得腳下一，下意識地跪了下去，囁嚅道：“大姑娘，奴婢……奴婢……”

蕭霏此刻心中一片清明，不容置疑地說道：“娘，你回南疆吧。”

“大姑娘？！”

蕭霏平靜地說道：“娘，我念著你過我一場的份，日後也必會為你養老送終，所以，你回南疆吧。”

蕭霏所言已經很明確了，若是藍嬤嬤能夠守著本份，便能在府裏安度晚年，可若是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也不會再顧及份。

藍嬤嬤自然也聽明白了，心裏一陣發慌。

是蕭霏的娘，在王府裏素來地位超然，尤其在蕭霏的院子裏，更是向來說一不二，就連蕭霏都極會逆了自己意思。若是現在就這麽被趕回南疆，那往後還有什麽麵可言？

而且，怎麽能放心讓大姑娘獨自留在王都。

“大姑娘。”藍嬤嬤放低的姿態，懇切地說道，“奴婢錯了……您就原諒奴婢這一次吧。”

“大嫂。”蕭霏向著南宮玥福了一禮，說道，“請大嫂幫我安排幾個護衛，把藍嬤嬤送回南疆。”

“大姑娘？！”藍嬤嬤難以置信地看著，幾乎不敢相信所做的決定。

大姑娘怎麽變了這樣？這樣的冷酷無……

蕭霏平靜地說道：“我意已決。”

南宮玥始終沒有開口，一直看著，此刻含笑著點了點頭。蕭霏雖然單純天真，但腦子並不糊塗，隻是從小沒有被好好教導。南宮玥隻覺得有些可笑，小方氏心太大，想要“捧殺”養歪蕭奕，卻沒有好好去教養自己的一雙兒。

所幸，蕭霏年紀還小，心也還不錯，自己就辛苦些吧。

南宮玥向著百卉使了個眼，百卉立刻上前，向著藍嬤嬤說道：“藍嬤嬤，奴婢領您出去。”

藍嬤嬤惡狠狠地瞪向南宮玥，一定是，一定是在姑娘麵前挑撥離間，否則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怎麽會這麽對自己。

大姑娘心思單純，自己不在邊，如何能防得住這等之人！

藍嬤嬤眼淚直流，懇切地說道：“您可要聽奴婢一言，千萬不要被世子妃蒙蔽了。世子妃不安好心……”

百卉手上用力，住了藍嬤嬤手腕的位，藍嬤嬤一陣疼痛難當，未說出口的話被堵在了間，隻能發出一陣悶哼，便被百卉使力拖了出去。

蕭霏臉上一陣尷尬，看向南宮玥說道：“大嫂，娘……”

南宮玥向招了招手，說道：“你可知道你錯在了哪裏？”

蕭霏愣了愣，見南宮玥麵容溫和，含笑的著自己，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太大意了，沒想到娘會偽造信。”

南宮玥挑了挑眉梢，問道：“是這樣嗎？”

蕭霏眨眨眼睛，不解地著。

南宮玥引導著問道：“藍嬤嬤因何會這樣大膽呢？”

蕭霏低下頭，失落地說道：“是我沒能管好院子的人。”

南宮玥聲音輕緩地說道：“霏姐兒，你是王府裏的大姑娘，是主子，下之道在於恩威並施，獎懲分明，更要有識人之明，卻不需要事無巨細地親力親為……就像你那天說的，若是出了什麽事，下頭每個人都越過總管事來找我，那我每天都忙著應付這些人，哪有時間看書啊？”

蕭霏似懂非懂，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教過這些。

母親隻說是王府的大姑娘，份高貴，下邊的瑣事自有奴婢給做，隻需要學好琴棋書畫，做一名大家閨秀就了。

見一臉茫然的樣子，南宮玥笑了，拉著坐下，說道：“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你大哥估計是趕不回來了，我有些忙不過來，霏姐兒，你來幫幫我可好？”

蕭霏眼睛亮了，點點頭應道：“大嫂，我會認真學的。”

大嫂說得對，是鎮南王府的大姑娘，雖然出榮華，但正是因為著尊榮，也必須承擔起該盡的責任。整日沉浸在書中確實清高，可是，書中的道理並不是讀書百遍就真得能夠其意自現的。

說是過年忙不過來，倒也並非隻是南宮玥的場麵話。

這是南宮玥嫁進鎮南王府的第二個新年，各種繁雜的事一腦兒的堆在麵前，還真是有些手忙腳。是給各府備禮就很花力，就算有幾個丫鬟幫忙，可丫鬟們畢竟見識有限，對每個府的禮單都要拿住相應的分寸，不能輕也不能重，這是丫鬟們很難辦妥的。再加上又有許多的賬冊陸陸續續的送到王府，南宮玥已經恨不得多長出一雙手了。

南宮玥把一些簡單的雜事分給了蕭霏，讓百卉幫著，自己則趕對起了賬本。

等對完賬本，還得在過年前親自見見新來的管事們。

這一年填補進去的虧空不，但從賬麵上來看，來年的況應該會好許多。

在忙碌中，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五。

近來，百越與大裕的和談陷僵局，隻不過，與百越急切的想把大皇子帶回去的心思不同，語白一直都是不急不緩，他雖不像蕭奕這般肆意傲慢讓人厭惡，但那悠然自若，仿佛任何事都了然於心的態度依然讓百越使臣恨得有些牙，偏偏又拿他沒辦法。

百越已經被語白得同意了更多的條件，可是語白卻依然沒有罷休，最終百越退無可退，語白偏偏一點兒也不著急，於是近半個月來，兩方便僵持著。

皇帝曾將語白宣了宮中一趟，約莫半個時辰後，他才從書房走出來，接著，便是流水般的賞賜進了安逸侯府，清晰的表明了皇帝的態度。

百越使臣在心底暗暗苦，他們已經在王都待了大半年了，阿答赤更是擔心百越國中的況，沒有了大皇子坐鎮，也不知道會什麽樣……

每月的初一、十五，皇帝特別恩典百越使臣可以去探大皇子奎瑯。

於是天才剛亮，阿答赤便進了刑部大牢，一直到正午時分才從裏麵出來。

他回了一趟五夷館後便又去了三皇子府，說是給還臥床的擺側妃送些百越的家鄉點心，以寬的思鄉之。

而在點心送進三皇子府的第二日，南宮玥就得了稟報，當時正在為進宮做準備，一邊由著百合替自己梳妝，一邊問道：“然後呢？”

“阿答赤沒有進府，點心則直接進了水漓院，擺側妃見到點心的時候喜極而泣，說是很久沒有吃到家鄉點心了，還特意讓丫鬟帶了一盒去前院給三皇子。”百卉一一回稟道，“三皇子本在前院的書房，嚐到了點心後，立刻就去了水漓院，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出來。”

說到這裏，百卉有些好笑地說道：“下人們都說擺側妃的一番真了三皇子，這次是苦盡甘來，得了三皇子殿下的寵，恐怕很快就又要有孕了。三皇子妃表麵看來並沒有因此而嫉妒，依然好生好氣的命人照顧擺側妃，很是賢良。至於白側妃，這幾日來都閉院不出，三皇子曾去見過兩次，但白側妃都沒有讓他進門，後來三皇子便不去了。”

白慕筱與韓淩賦的恨仇，南宮玥並不關注，此刻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就聽問道：“百越使臣近日可有送信回百越？”

百卉搖搖頭，說道：“並無。”

南宮玥拿著梳妝臺上脂膏，在手上把玩著說道：“這麽說來，那封家書應該並非隻是家書而已……”

百卉束手而立，沒有去打擾的思考。

南宮玥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後，喃喃自語道，“……百越使臣剛剛才探過奎瑯，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三皇子府，單單隻是為了送個點心，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再加上，前些日子，擺曾借著家書之名向使臣遞了信。莫非……”眸一閃，口而出道，“三皇子和百越之間有了某種約定？”

百合正給梳頭的手一頓，難以置信道：“不會吧？”百越乃是敵國，而三皇子是大裕的皇子，他私下與敵國勾結，那豈不就是……叛國？

三皇子竟有如此大的膽子？！

南宮玥沉默著，以韓淩賦的心，到了如今的地步，恐怕確實會想要放手一搏。再加上若是有擺從中攛掇一二的，他會與百越結盟，也並非不可能的。

南宮玥沉片刻，問道：“那邊的事，公子可知道了？”

百卉應道：“朱管家已經命人遞去公子那裏了。”

南宮玥點點頭，說道：“繼續盯著。……”

若是兩方真結了盟，百越的條件很可能就是換回奎瑯，不知道韓淩賦會用什麽來做此事……如今的他可已經不是當日那備皇帝寵信，深得朝臣推崇的三皇子了。

韓淩賦會怎麽做呢……

思忖間，叩門聲響，隻聽到鵲兒在外麵稟報道：“世子妃，南宮府的三夫人和四夫人來了。”

黃氏和顧氏？！

南宮玥回過神來，臉上是掩不住的訝異。

自己嫁到鎮南王府後，黃氏和顧氏還是第一次來訪，而且也沒事先遞個消息，來得這麽急是為了什麽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

南宮玥心中浮現了七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