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開車回孟宅。

古樸的院落門口種著兩棵有些年頭的香樟樹，枝葉繁，側邊還有一棵水桐樹。

正是花開的盛季，大朵的桐花撲簌簌落在地上。

江瑾推開車門下來，還沒邁開步子，一輛悉的車就停在了邊上。

司機恭敬的拉開車門，厲東璟扶著厲老爺子從后座位走出來。

看到也在，厲東璟漆黑的眸子里亮起一道。

他張了張，似乎是想打一聲招呼，那聲媽媽到了邊，卻又被他咽下去了。

就這麼猶豫的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錯過了最佳打招呼的時機。

“爸，阿璟，你們怎麼來了？”

江瑾看向他們，淡淡的開口問道。

厲東璟將手里的禮盒拎起來：“我陪爺爺過來拜訪太爺爺和太。”

厲老爺子握著拐杖把手。

他老人家手背青筋暴，若是悉他的人看到了，一定知道老爺子這是張了。

江瑾將院門推開：“進去吧。”

率先朝里走去。

厲東璟沉默抿了抿。

剛剛這人就看了他一眼，極其冷漠的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視線。

他是不是該表現的熱絡一點？

他扶著老爺子，跟在江瑾后，很快就走到了客廳。

還沒進去，江瑾就聽到了孩子們的聲音。

錯愕極了，一個箭步繞過回廊，就見孟老夫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三個孩子圍繞著老夫人，將老人家哄得眉開眼笑。

若不是古樸典雅的裝修提醒，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厲家別墅。

厲東璟整個人也石化了。

他還以為只有他能跟著爺爺一起混進來。

沒想到三個弟弟早就過來了。

失策了！

“媽媽，你回來啦！”

厲北霄第一個看到來人，像糯米團子一樣滾進了江瑾的懷抱。

江瑾本能就抱住了他，在他腦袋上了：“你們不是在上學嗎，怎麼過來了？”

厲北霄有些心虛。

他假借打架的名義騙外公把他們接過來，若是被媽媽知道，肯定不會喜歡他了。

他立馬轉移話題：“咦，爺爺，您怎麼來啦？”

厲老爺子咳了咳，態度恭敬的道：“孟老先生，孟老夫人，久聞大名，今日終于一見，希沒有打擾到你們。”

孟老爺子穩穩坐著沒有。

孟老夫人的眸子瞇了瞇，淡然看向江瑾：“丫頭，你今兒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一下。”

江瑾知道，這是故意支開。

當年厲老爺子威利原主嫁進厲家，還迫原主生下四個孩子，這筆賬，孟家一定會算清楚。

這是兩家長輩的事，自然不會參與。

轉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孟老夫人繼續道：“孟慎，帶四個孩子去院子里玩一會。”

孟慎：“？？？”

他是瑾瑾親爹，和厲老爺子是親家，就算要算賬，也該是他來算吧？

不過，一看到厲老爺子滿頭的銀發，他又覺得，自己跟厲老爺子本就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事實上，就連他親爹親媽都比厲老爺子要年輕十歲！

孟慎不想落得一個欺負老人的罪名，大手一揮，將四個孩子趕鴨子似的帶出了客廳。

孩子們一走，客廳里就安靜下來。

孟老夫人淡然開口：“厲老先生，坐吧。”

厲老爺子沒有坐。

他站在客廳正中間，背脊直，眉目肅然：“我今天登門，是負荊請罪來了。”

孟老爺子冷冷一哼。

他們孟家孫被厲家害了十年，還多了四個小拖油瓶，這筆賬不是登門道歉就能解決的。

這事換任何人，都沒那麼容易消氣。

“十年前，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該為了植人兒子，強迫才十八歲的瑾丫頭嫁進厲家。”厲老爺子的聲音里有著深深地懊悔，“當年的我有多自私，如今的我就有多愧疚自責，這十年我想方設法補償瑾丫頭，但并不能彌補這十年失去的青春。”

“孟老先生，孟老夫人，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氣，也知道你們心疼孫……過去的傷害已經造了，我解釋太多反而更像是狡辯……你們可以對厲家提任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厲老爺子的背脊微微彎曲。

他活了八十年，唯一愧對心的就只有這一件。

所以，也只有這一件事能讓他彎曲背脊，低下頭顱，任人指責。

“呵！”孟老夫人冷笑，“你們厲家連孟家一手指頭都比不上，我提的要求你本就不可能做的到！不過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我還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

聲音更冷，“讓兩個孩子離婚吧。”

厲老爺子猛地一呆。

他想過孟家會提離婚的事，但沒想到竟會這麼直接就提出來了。

孟老夫人繼續道：“你兒子植人在床上躺了十年，未來說不定還要躺二十年三十年，我們孟家的孫，可不會守著一個植人過下半輩子！”

“不會，阿霆馬上就醒過來了……”厲老爺子連聲道，“離婚始終是兩個孩子的事，如果阿霆和瑾丫頭都愿意離婚，我舉雙手雙腳贊！”

孟老爺子冷哼道：“我們孟家的孫要離婚，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厲老爺子瞬間自閉了。

如果江瑾執意離婚，有孟家撐腰，確實能立馬把離婚證領回來。

他家里那個混蛋兒子裝植人有一套，怎麼就連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呢，他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要來這里賣慘！

“四個孩子可憐吶！”厲老爺子長吁短嘆，“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馬上又沒有媽媽了，孩子們生下來長這麼大，一天福都沒過……”

“這話就錯了。”孟老夫人冷冷開口，“如果離婚，四個孩子養權自然是歸我們孟家，再怎麼樣，孩子們也不可能沒有媽媽，您說對嗎？”

厲老爺子：“……”

兒媳婦沒了，四個孫子也要沒了？

老爺子突然捂住口：“心臟疼——”

然后，整個人突然栽倒。

“爺爺！”

一直在門外走來走去的四個孩子一個箭步沖過來。

厲東璟和厲南闕艱難將老爺子扶住。

厲北霄的眼底已經染上了淚花：“爺爺，您沒事吧，您哪里疼，我給您吹一吹……”

厲西諶聲音低沉：“是不是心臟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