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陳芷安微微后仰,用一種十分不解的眼神看向，宋奾淡然給倒了杯茶。

“不過你倆也不會遇上，你好好做你的小生意,做的夫人，各自相安無事就好。”

“是。”

宋奾突然想起什麼來,沈姓是皇姓,這沈如和沈娥又是什麼關系？

陳芷安給解釋：“老老老國公是□□堂兄弟，跟著一起打江山出來的，現在的國公府算是與皇家有些關系吧,不過這關系淺得很,他們國公府也不是靠著姓沈而發家的。”

“至于沈如和寧國公主的關系,我倒沒看出什麼,也沒聽提起過。”陳芷安疑問：“怎麼提起寧國公主來了？”

宋奾笑了笑，“沒事,一下好奇而已。”

“嘖嘖，你都不知道,這寧國公主也是個厲害人，人家現在可不是手無縛之力的貴小公主了。”

陳芷安一一將這幾月發生的事告訴，最后嘆道：“西南蜀地，那多富庶的地方呀，現在都是的了。”

這事宋奾真不知，只和寧國公主有過一回照面，不過單那一下,就看出那張笑意徐徐的臉下藏著的野心,這樣一看,獲封屬地只是早晚的問題。

不過那時瞧著對衛凌是有些想法的,現在也不知是個什麼況。

若是一道圣旨賜婚,他能拒？

宋奾想著想著就自己笑了，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他不能拒的，不然寧國公主怎麼會想到綁自己這樣不流的法子？

“笑什麼呢？”陳芷安問。

宋奾收起笑意，“寧國公主現在應當不小了，圣上可有為訂下親事？”

說到這個陳芷安就更來勁了，推開眼前的茶杯，好似這樣能說得更清楚，“訂了！”

宋奾一顆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仿佛預知了接下來那兩字。

回盛京的一路上，烏起隆老纏著問東問西，問和衛凌怎麼的婚，問衛凌喜歡什麼東西，問倆人因何和離，問到最后都煩了，一見到烏起隆就繞道走。

但也就是這一路，讓發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說出從前那些事了。

說出口，也沒有那麼難。

陳芷安忽然停了，朝眨了眨眼，“你猜猜？”

“我哪知道，你快些說。”宋奾心里笑自己，眼下與烏起隆又有什麼區別？

“是明年的新科狀元！圣上說了，明年春試誰要拿了狀元誰就能尚公主！”陳芷安說完，見垂著眼，疑道：“怎麼你這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但驚訝的是為何不是衛凌。

不應當啊

那會兒寧國公主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怎麼會

宋奾問：“明年的狀元都沒定下來，萬一是個了婚的，又或者是個四五十歲才考上來的舉人，這樣寧國公主也嫁？”

“我原先也這樣想，不過夫君說，圣上放出這句話，那寧國公主肯定是點頭同意的。而明年，宮里能做的事就多了，到時候也許并不只是惟才而上。”

宋奾點點頭，是這個理。

扶持一個新人總比縱一個元老要簡單得多。

倆人說說笑笑，一晃眼天都快黑了。

陳芷安今日說得口干舌燥，大概喝了有三四壺茶水，最后猛然想起家里還有個兒，著急忙荒的走了。

陳芷安離開后宋奾一個人坐了一會，落日余輝斜斜灑進來，照在茶杯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不在這一段時間里發生了許多事，有大有小，沈娥不再執著于衛凌，蕭珩壹有了新開始，陳芷安最后離開時說想再要個孩子，張叔又得了個新孫子，就連曹娘子也找了伴，要在盛京安定下來了。

每個人都在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宋奾看著那道慢慢消逝的影子，心里明白，它第二天會從另一個方向上升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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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人用完飯，宋奾和尤四娘在院子里坐了會。

宋奾問道：“娘，這懷了孕是不是就得好好養著啊？”

“嗯，頭三月最要，小孩子還不穩當。”尤四娘想起了自己，“當時跟著你父親來盛京時，你也不過兩個月，卻跟著我們一路吃了那麼多苦。”

宋奾立即擔心起來，“挽翠現下也是兩個來月，也是跟著我們從揚州到盛京，會不會有什麼事？”

“不會，你別多想。”尤四娘看著宋奾，臉上都是歉意，“我剛到盛京時得應付你父親那一家子，吃不好睡不好，到頭來委屈的還是你，是娘親沒拎清，對不住你。”

“娘，沒事，咱們現在好好的呢。”

尤四娘拍拍的手背，“是，所以挽翠與我不同，會順利生個大胖小子的。”

“嗯，我今天是想著，今后就不要讓挽翠跟著我四跑了，太累。”

“總得有個人幫你才行。”

宋奾應：“我今日讓張叔幫我留意了，讓他挑幾個機靈的出來給我看看。”

“也可”

隨后來挽翠商量，自然不肯，可也抵不過宋奾，最后商議著只讓在繡坊里幫忙，不用隨時跟著宋奾出門。

挽翠一走，院子里又靜下來了。

秋夜舒爽，但夜越深涼意越甚。

坐了一會，尤四娘道：“好了，回去休息吧，別著涼了。”

宋奾沒起，像做了決定般，字句清晰地對說：“娘，你現在與街鄰四坊的都，你幫我問問，有沒有未娶的男子，合適的話我便去相看相看。”

尤四娘一下怔在原地，不敢置信般再次確認，“什麼？”

宋奾笑了，“我怎麼的也要讓您抱上外孫啊。”

尤四娘平日里就是個敏的，此刻眼眶又紅了。

這事前前后后明里暗里不知與說了多回，回回拒絕，說什麼繡坊事多忙不過來、新進的貨還沒點，等全部借口都用完，又說自己沒那個心思。

到最后都快要放棄，想著這輩子兩個人就相依為命過下去好了。

再怎麼心疼又有什麼用，既不想，強求只會害了。

現下驀地聽到這樣說，尤四娘一顆心不知怎麼的就糾在一起。

不愿了，的兒那般好，舍不得讓將就，“阿奾，娘親不用抱外孫，娘親有你就夠了。”

宋奾坐正，“娘，可是我想。”

尤四娘看著，仿佛看到了兩年多前那個說要和衛凌和離的宋奾，一樣的堅定目。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尤四娘沉默一會，“阿奾，這街坊鄰居什麼人你也清楚，娘親雖不愿你再嫁將軍府那種人家，可也不愿委屈了你去。”

“娘，相看又不是定下來，若是看不對眼我也不愿意的。”宋奾莞爾一笑，“我明后天得忙起來了，相看能省些時間。”

尤四娘一下哭笑不得，“有你這樣對待終生大事的嗎？馬馬虎虎找個人就過一輩子？”

“不然我能怎麼辦，白日去逛廟會，晚上去看燈會？”宋奾抱住，“娘，你兒我也很挑的，不過有您掌過眼，我十分放心。”

元寶兒忽然不知從哪里跳出來，蹭到中間，打斷了倆人談話。

尤四娘看著它日漸圓潤的小板，道：“沒想到這貓還一直跟著你呢。”

宋奾它的頭，“等我哪天給它找個小母貓，它就沒心思黏著我了。”

元寶兒不滿地“喵嗚”兩聲，又一下跑開。

過了里瞬，尤四娘說：“行，那我就托人問問，這回家世人品的一定都給你打探清楚了。”

“嗯，謝謝娘。”

“但娘還是得提醒你一句啊，你不要因著衛凌，就覺得這世間男子都是一個模樣刻出來的，你看那蕭家大郎對芷安不是好的？”尤四娘道：“也不是所有富貴人家都一樣，娘親還是盼著你過好一點。”

“我知道。”

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盲婚啞嫁，沒嫁前對另一方是一無所知。

有的人運氣好，上了對的人，有的人就運氣就差些了，緣分、天命這些可遇不可求。

但這一回，長了教訓，再嫁，也是看清楚了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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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宋奾忙得不行。

新作坊離繡坊有些距離，每日來來回回的格外麻煩，后來索不去繡坊了，一整天都只待在新作坊里。

從揚州跟著來的錢娘子幾人干活利落，再加上有之前張叔的準備，作坊一切順利得不行。

宋奾將曹娘子從繡坊里調了出來，一來是揚州人，好管著大伙，二來辦事風格與宋奾很是恰合，有在，宋奾放心許多。

這天了夜，宋奾還在忙。

新跟著宋奾的小月在邊上催促，“二娘，天黑了，咱們早些回去吧。”

這里不似正大街的繡坊那樣熱鬧，從這里回家要經過幾條沒有燈籠的小巷，小月這才有些擔心。

“沒事，這都走了好多回了。”宋奾抬了抬頭，“龍邦在嗎？”

“在是在，可是”

宋奾打斷，“在就行，我很快忙完。”

再等了半個時辰，宋奾終于結束手上的事，三人一同回家。

以往從繡坊回去走路便可，但這兒有些遠，只能乘馬車。

走了一半，龍邦說：“二娘，前面不知發生了何事，好似有兵。”

宋奾當即決定繞道。

可惜馬車還未掉頭，前面就傳來喊聲，“什麼人，停下！”

不過片刻就有人上前來，“這深更半夜做什麼的，下來，府盤查！”

既是府盤查，宋奾不敢不從。

可一下車宋奾就愣了，蕭珩壹站在幾個兵后，對上視線時顯然也怔了一下。

宋奾已經回來好些日子了，而且每天忙，蕭珩壹的事自那天聽完就放在了心底，不曾多想。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境下見他。

宋奾緩過一陣心神，定定站在馬車旁。

前頭一個兵拿著手里畫像在眼前比對一番，又有兩人上了馬車搜查。

就這麼一會兒里，蕭珩壹還是上前來了，站在幾步之外。

知道他在看自己，可卻無法抬頭回應。

過了好久，他似是做足了準備才開口，聲音沉穩：“例行查案，宋姑娘不必擔心。”

宋奾點了點頭。

其實想對他道一聲恭喜，只是如今這場景好像不允許。

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是這樣恭敬有禮，從來不會做什麼過分越界的事。

后來與衛凌和離，他開始頻繁地出現在邊，幫了許多，那兩年里，最謝的應當是蕭珩壹。

只是緣分不可強求，對蕭珩壹始終只有朋友的誼，無法響應他的，卻也不能一昧任其發展。

如今除了激，心里還有幾分歉意。

宋奾默默嘆口氣，無論是謝意還是歉意，好像都沒有辦法償還了，甚至不知道這個朋友還能不能做下去。

過去，抿了抿，“嗯，蕭大人查案要。”

蕭珩壹心里的苦一下升至嚨，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兵很快查完馬車，對著蕭珩壹拱了拱手，“大人，沒有異常。”

“好。”

宋奾便朝他福了福子，終究還是說了一句，“希蕭大人一切順利。”

隨后上了馬車，“龍邦，走吧。”

蕭珩壹在夜中，馬車漸漸消失在街尾，他的目渙散開來。

那抹苦仍舊沒有下去。

這麼久以來的執念仿佛在看見那一刻都結束了。

他想，他與宋奾，大概是真的到頭了。

兵繼續稟事，“大人，我們可還要繼續盤查？”

沒人應他，他抬眼去看，一下驚異得說不出話，那個一向雷厲風行的蕭大人此刻眼底泛紅，臉上都是頹敗失落，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神。

他不敢再說什麼，悄悄退了下去。還能不能做下去。

過去，抿了抿，“嗯，蕭大人查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