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山和姜琳帶著文生、大寶小寶去逛集市,買糖葫蘆、糖瓜、棗等小吃食,還參加大隊殺豬分,姜琳花錢買自家人口的份額。豆腐和條也是花錢買的,因為他們家幾乎都不上工賺工分,花錢買是應該的。
二十六這天一早,程如山起來做早飯。昨晚上媳婦兒累蒙了,他起來的時候又輕巧,連點覺都沒有。因為天冷他讓爹娘也不要起得太早,睡不著多躺會兒。
文生卻早早起來練劍,在院子里舞得有模有樣的。
一套太極劍耍完渾熱乎乎的,有人來門,聽著是程如海。
文生問程如山:“爹,給他開門不?”
程如山:“開。”
文生就去開門,看著門外的程如海,“你干嘛來?”
程如海手里拎著兩斤,還挎著一小箢子白面,對文生道:“這不是過年嗎,我來給爹娘送年禮包餃子吃。”
文生讓開讓他進去。
程如海進了院里就笑:“冬生,爹娘起了沒?大隊分了,我來給爹娘送面包餃子吃。”他笑瞇瞇的,一臉和氣。
程如山看了他一瞬,讓他屋里坐,程蘊之和閆潤芝聽見靜也都起來。
程蘊之先下來,程如海立刻上前扶著他,讓他在桌旁坐下。
“爹,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想明白了,的確是我們錯了。不管怎麼說,娘從來沒對不起我們,我們卻沒孝敬過一天,是我們做兒的不對。爹,我也不說大話,以后你看我行。你和娘有什麼事兒,冬生不在家,你吩咐我,我絕對沒有二話的。”
他說得一片真誠。
他去找商老婆子取過經的。他想讓幫忙和閆潤芝說和一下。商老婆子卻讓他不要那麼多想法,“除了那些真混蛋的,這天底下的爹娘,沒有不盼著兒出息和睦的,犯錯不要,改了就行。你也不用別扭花什麼心思,你就比照著咱們村里養老的規矩來,保管沒錯。”
程如海想了想,老兩口自己有口糧,犯不著他養老,但是逢年過節送點節禮是應該的。
閆潤芝從屋里出來,程如海又趕去扶,殷勤地叮嚀:“娘,你小心著點。”
閆潤芝看他一眼,“老大,你這樣我有點害怕啊。”
程如海一聽趕道:“娘,以前都是我的錯。兒子以前混賬,做了錯事,娘你說要打要罰,我都認的。”
閆潤芝:“你不用這樣,我也不打不罰,你們好好過日子就行。”
看看程如海又看看程蘊之,“老大,既然你有心,那咱們丑話說頭里,你們再有對不起寶兒娘的事兒,那爹娘可絕不饒你。”
程如海立刻道:“娘你大度,兒子對不起你的你不說。你放心,以后我和紅花要是再有那犯糊涂的事兒,你和爹只管打。”他沒看到姜琳,就道:“我也跟弟妹道個歉,以前諸多不對的,咱也不多說好聽的,爹娘和弟妹就看哥哥嫂子行。”
閆潤芝示意他小點聲,“行啦,寶兒娘同意你們過年來吃年夜飯、祭祖,一家人一起過年。”祭祖歸大房,因為文生在,自然在這里,不會給程如海。
程如海和劉紅花愿意讓步,愿意做出改變,有這個態度就能讓老頭子開心。如果他們不提要家產的事兒,過了年可以考慮把那個小院讓他們住,要是提呢,就拉倒。
這是姜琳跟閆潤芝商量的意思。
雖然程蘊之不說,姜琳卻明白他的心愿,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平反以后一家人一起好好過日子。
程蘊之過那麼多苦難和煎熬,回家以后和和氣氣,從不抱怨哭訴,和孩子們在一起積極不頹廢。這樣的老人家,欣賞。
而且程蘊之不是那種拎不清的,從沒對家里指手畫腳過,對的事也都支持,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程如山和閆潤芝對好,遷就,自然也想為他們做點什麼。雖然他們從來沒要求過,尤其程如山,對有求必應從不拂逆,不知道多喜歡他呢。
也想讓他高興,而老兩口高興,他自然就高興。
穿來以后,觀察過水槐村的大部分家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是對的,家家都有矛盾是常態。
那種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婆媳妯娌十分和睦,如同封建家庭范本的,偌大的村子,真的沒有一家。
要求低一點,雖然各自有算計,但是大面上過得去,大家就算有矛盾也能彼此退讓和氣過日子,倒是有的。
而那種父子鬧矛盾,兄弟反目的,在村里也不在數,他們還只是普通人家,并不是程如山家這種大起大落的。
有些父子兄弟,為了蒜皮的事兒,可能是孩子打架,可能誰多吃口飯,可能誰干點活,可能單純話不投機,就能打破頭多年不說話。
其實父母多半都盼著兒和睦,可大部分父母不是自己沒做到位,就是兒失和跟著糟心。
不需要和程如海真的親如一家,只要程如海和劉紅花懂事,維持大家庭的表面和睦就行。
他們不作妖,姜琳自然要給一個機會,也給程蘊之和冬生一個機會。
另外有一層想法,以后和程如山肯定要進城,老兩口自然跟著,但是這里有祖墳、祠堂和展覽室,老兩口每年肯定要在老家住幾個月,這就需要人幫襯一下。程如海自然是最佳人選。
程如海聽見閆潤芝讓他來吃年夜飯,高興得直手,“我讓紅花來給弟妹陪個不是,以前實在是我們太混賬了。”
閆潤芝:“不急,日久見人心,你們記著這是寶兒娘看在你爹的面上,最后給你的一次機會就行。”
暗示程如海,和程如山都看寶兒娘的眼行事,這個家寶兒娘說了算,討好你爹沒用,你們以后要對寶兒娘好才管用。
程如海也不知道領會了沒,反正是很高興。
他對程蘊之和程如山道:“爹,冬生,我尋思著,咱們去農場把大伯的墳遷回來吧。”
他要為家里做點事兒,否則萬一百年后冬生不讓他祖墳,那豈不是葉落不歸?這是鄉下人最看重的大事兒。
這倒是和程如山想一起,他之前已經和程蘊之商量,明天就去呢。
程蘊之聽他這麼說,就看程如山。
程如山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程如海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中。”
他就告辭樂顛顛地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程蘊之握著閆潤芝的手,用力握了握,激為自己做的一切。
閆潤芝笑起來,指了指東間,是姜琳為他做這一切。
程蘊之點點頭,笑道:“是咱們的福氣。”他又想起大哥大嫂,要是他們還活著該多好,也能福。
翌日天不亮,程如山帶著程如海出發,去云野湖把大伯的骨灰遷回來直接和大伯母一起合葬。
當初程毅和大伯母都沒葬在祖墳,程福貴下令用破席子裹著隨便埋的。商偉業怕埋得淺了讓野狗給刨出來便帶人重新深埋的。后來程如山長大,他親自把爺爺和合葬,又把大伯母下葬祖墳,等著以后和大伯合葬的。
把程榮之的墳遷回來,第二天程蘊之帶著程如山、程如海兩家去祭拜。
程如山讓文生主持祭拜,一樣樣手把手教著他做。
文生有點納悶,“爹,這是誰啊?”
程如山沉默了一下,道:“你爹。”
文生糊涂了,“我爹?”他看著程如山,萬分不解。
程如山雖然怕刺激他,卻又想讓他以兒子的份來主持祭拜,就哄他,“你聽過凰涅槃的故事,對吧。”
文生扭頭看姜琳,這是講的故事,姜琳朝他點點頭。
程如山道:“爹娘死了,爹娘又活了。”
這樣的話,腦子正常的孩子自然聽不懂,可文生不是正常人,他一下子就接這個說法。
爹娘肯定裝死,騙過那些壞人,然后就再也不怕了!
文生爽快道:“我懂了。”
他按照程如山的要求,認認真真地主持祭祀,跪在地上虔誠地磕頭,里說著兒子祭拜父母雙親的祭詞。心里卻跟著念叨一下:神仙神仙你莫怪,我這是演戲的,不是真的。我爹娘長命百歲,永遠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