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最後一天,
楊翩翩和楊珊珊姐妹都要進宮備選,何況其他人家,而且這還是京城裡,外任上還有不的員。紀曉棠已經可以想象到,這次宮中選的盛景了。
其實,現在並不是這樣做的最好時機。
天下災荒連年,朝廷最該做的事就是賑災救命、休養生息,而這次雖然只要求宦家的兒備選,並不從民間採選,然而依舊會勞民傷財。
然而,朝堂和民間還流傳著另外一種說法,說什麼是因爲隆慶帝沒有子嗣,纔會讓天下有這些災荒,纔會讓江山不穩。
所謂皇帝沒有子嗣,所以老天著急,給天下降下災荒這種說法,紀曉棠認爲非常荒唐可笑。然而因爲皇帝沒有子嗣,而至於江山不穩這種說法,紀曉棠卻不能不點頭認同。
只怕宮裡頭的韓太后和隆慶帝也不會真的相信前一種說法,但他們會非常認同後面的說法。
隆慶帝沒有子嗣,如今天下又如此盪,只怕他的龍椅要坐不穩。
這纔是宮裡頭會急著在這個時候採選的真正原因。隆慶帝需要子嗣,也需要更多的助力。有兒進宮得了皇帝寵的人家,自然會對皇帝更加忠心耿耿,同時得到更大的富貴。
至於孩子們自己是否願意進宮,可就不在考慮範圍之了。
比如說楊翩翩,不僅要違背自己的意願進宮備選。而且還要努力讓自己被選上。
不過,對於楊翩翩的選,紀曉棠是沒有任何疑慮的。可以說。只要楊翩翩不要作的太張揚,韓太后和隆慶帝都不會放棄。
他們選的不是楊翩翩,而是楊家、楊閣老。
因爲明白這些,所以紀曉棠實在不能違心地用空泛的話來安楊翩翩。
“曉棠,你的親事,家裡頭可有什麼決定了嗎?”楊翩翩說了一會自己,就問紀曉棠。是真的關心紀曉棠。
紀曉棠搖頭。
“安王的事。已經讓我爹孃十分爲難。再有今天這個……,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紀曉棠的意思,是要回家去跟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好好再商量商量。
“不過。曉棠你真是既聰明,又有膽量。”楊翩翩看著紀曉棠,目中都是敬佩。對於今天紀曉棠在鄭桂面前的表現,楊翩翩又是讚賞。又是羨慕。“曉棠。我以前自視甚高,可是你來了,和我認識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樣。我拿自己和你比較,……比起你來,我就是溫室中養的花草。”
“翩翩你不要這樣說。”紀曉棠苦笑,難道願意經歷那些危險嗎,倒是願意一直生活在溫室裡頭呢。
“我說的是真心話。”楊翩翩卻堅持,“曉棠。雖然咱們兩家並不結親,但這對你我並沒有任何妨礙。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曉棠。我其實沒什麼朋友。我將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
說到這裡,楊翩翩就頓了頓,才繼續說了下去。
“祖父也是這個意思。咱們兩家婚事不,都是天意弄人。別說咱們本來就是姻親,比別人都親近些。祖父很讚賞紀大人,也非常欣賞你。祖父還說,看你什麼時候有空,要邀你來家裡手談。祖父那裡又得了好茶,都捨不得拿出來給父親和我們喝,說是隻等曉棠你這個小友了。”
楊翩翩笑著看紀曉棠。
顯然是十分歡喜,因爲楊閣老的態度,不僅不會失去紀曉棠這個朋友,以後兩家還可以來往的更親些。
紀曉棠卻是心中一。
原來楊翩翩找說話,並不完全是自己的意願,還有楊閣老的差遣。
然而,這又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楊翩翩和,還有今天在得月樓的所有孩子在這一點上都是一樣的。們不僅是們自己,們還代表了們後的父兄和家族。
比如聯姻,又比如友,們不由己,卻也習以爲常。
“……我心中對閣老也敬仰的,本來還在擔心,爹爹已經跟大伯父說過了,還商量著要選哪天閣老心好的時候,親自過府去請罪……,如今聽你這樣說,我總算能放下心來。”紀曉棠笑著對楊翩翩說道。
這一番話,自然讓楊翩翩更加開心。
“曉棠,你完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紀大人也不必去向祖父請罪。祖父自來慈,又怎麼會因爲這樣的事怪罪紀大人。”
“你們姐妹要進宮備選,大姐姐和四妹妹也要去,今天來的這些孩子們,是不是都要進宮備選?”紀曉棠又問楊翩翩。
楊翩翩就回頭看了一眼。們在迴廊中說話的時辰有些久,已經有孩子注意到們,遠遠地朝們這裡張了。
“別人我不知道,吳佳言肯定是要進宮備選的,其他人家我雖沒聽確切的消息,但想來也差不多。”
“鄭梓呢?”其實,這些孩子們中,紀曉棠最關心,或者說唯一關心的,就是鄭梓是否進宮。
聽紀曉棠這樣問,楊翩翩又回頭朝那羣孩子瞧了瞧,這才轉回頭來,將聲音的更低了一些,
“的事,我就更不清楚了。就是祖父也猜不出。……原先我偶爾聽祖父說過,安王爺的祁王妃過世,那時鄭梓正在議親,可之後就沒了消息。鄭尚書是想將鄭梓嫁進安王府呢……”
鄭梓當然與鄭尚書並不,對鄭尚書的印象,都來自於祖父楊閣老和父親楊紹私底下的議論。
鄭尚書才能平平,然而卻長袖善舞。且還特意會生,生了幾個不僅容貌且心機也都十分了得的兒,這就鋪就了鄭尚書的青雲路。
鄭家的前兩朵金花。一個進宮做了貴妃,一個嫁給肅王做了正妃,如果鄭梓再做了安王妃,那麼大秦皇朝份最尊貴的三個姑爺,就都是鄭家的了。
鄭尚書坐鎮戶部,手裡的金算盤噼裡啪啦響。
“可是,如今……”楊翩翩就看紀曉棠。如今安王秦震往馨華堂一趟。一曲求凰,已經傳遍了京城。鄭家那邊是否會放棄安王呢?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紀曉棠喃喃低語,鄭家這樣的打算。還是第一次聽到。怪不得方纔鄭梓那樣熱心幫襯,而鄭桂之所以這麼巧來得月樓遇見,想來也有鄭梓的一份功勞。
略想一想,也很容易理解。
宮中有鄭貴妃。且正得隆慶帝的喜。鄭家沒不要再送一個兒進宮爭寵。而肅王與王妃鄭桂甚篤,唯有安王秦震那裡,妃位空虛,是鄭梓最好的選擇。
而如果今天鄭桂能讓功地讓收下那串東珠,不僅爲肅王府增添了紀家的助力,而且也爲鄭梓主安王府排除了障礙,所謂一舉兩得,莫過於此了。
鄭桂今天對如此示好。甚至不惜威脅,也要當場表態。紀曉棠當然不會認爲是自己容貌傾國傾城,將肅王秦霖和王妃鄭桂都給傾倒了,不惜一切要讓嫁進肅王府。
肅王這樣的人,在這樣的節骨眼,也不會是因爲跟安王鬥氣而這麼做。
唯一的解釋,是肅王看中了所代表的力量,也就是紀家的力量。
然而紀家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力量不過平常,本不該引來肅王的爭奪。
肅王知道了紀家真正的實力。
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不等紀曉棠想出一個頭緒來,那邊的戲已經重新開場,長寧公主打發了人來紀曉棠和楊翩翩,兩人只好重新走席中。
長寧見紀曉棠回來了,就要在自己邊坐下。
“你和翩翩去了這麼久,說什麼私房話了?”長寧公主狀若不經意地問道,然而的一雙眼睛卻了的真實心思。
“也沒什麼私房話,就是……”紀曉棠略頓了頓,隨即微笑,“翩翩說與我依舊是好朋友,楊家和紀家也不會就此疏遠。”
長寧公主就笑了,當然知道紀曉棠略過不提的是什麼事。
正就此事好奇,只是方纔鄭桂在,一直拉著紀曉棠說個不停,現在,紀曉棠自己提起來了,正可以明正大地問一問。
“楊玄讓那個小孩子,我好像見過兩回,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長的好像還沒有我高呢,小豆芽菜一樣,他們楊家也好意思要你嫁給他!”長寧公主低聲音道,語氣中都是笑意,顯然將這當做是一件好玩的事了。
紀曉棠乾咳兩聲,往楊翩翩的方向看了一眼。
楊翩翩正在跟吳佳言說話,離著這邊距離不近,是聽不到長寧公主的話的。也是了,長寧雖然任,但肯定會留心,不會讓楊翩翩聽到對楊玄讓如此嘲諷的言語。
“……父母之命,妁之言罷了。翩翩的弟弟,年紀是略小了些,畢竟是翩翩的弟弟呢。”紀曉棠也低了聲音說話。
長寧公主看了紀曉棠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
“你和翩翩倒好。”
“翩翩的子很好。”
長寧公主似乎聽見了什麼好玩的話,咯咯地笑個不停,引得各席上的孩子都看了過來。
好一會,長寧才止住了笑。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翩翩的子好,你,曉棠,你果然是個可人兒。”
可人兒三個字,學足了鄭桂的語氣。
紀曉棠嘆氣,拿起桌子上的茶盅來,慢悠悠地喝茶,目也移到了戲臺上,不去搭理長寧。
長甯越發覺得有趣,本就不去看戲,一心只要跟紀曉棠說話。
“曉棠,楊家不去說他了。我知道,我四哥去過你家了,還有剛纔肅王妃,曉棠你究竟中意哪個?”
這樣的問話,紀曉棠自然不會去回答。
長寧卻自說自話:“我竟然也猜不出來。不過,只要我皇兄看中了你。四哥和三王兄他們就只能靠後了。”
長寧或許是隨意的一句話,卻讓紀曉棠的心跳的飛快。
肅王、安王,都不想選。但是更不想選的還是皇宮。
長寧見紀曉棠沉思的樣子,知道是在煩惱。長寧只是覺得楊家,安王和肅王都想娶紀曉棠,又見了紀曉棠與鄭桂的應對,覺得非常有趣,其實對紀曉棠的事,並不是真心關切。
“曉棠。你知道嗎,阿佑昨天從蜀中打發人送來了奏摺……”
紀曉棠的耳朵聽到阿佑兩個字,立刻回過神來。然而臉上卻並不肯出特別關切的神。
“祁大人送了奏摺,是打算要有所作嗎?”紀曉棠問,只是爲了讓長寧公主繼續說下去。
而這,正是長寧此刻所需要的。
“是的。”長寧點頭。“許是朝堂上的呼聲太大,還有母后和皇兄,他們也……,阿佑這次送來奏摺,說是打算快速進軍。”
“什麼?”這一次,紀曉棠是真的吃驚了。
祁佑年爲什麼要改變策略,不再以招安爲主緩緩圖之,而是要速戰?是真的不了來自朝廷的力嗎?紀曉棠的印象中。祁佑年並不是這樣的人。
說到作戰,祁佑年比任何人都穩。
“你也吃驚對不對?”長寧對於紀曉棠這樣吃驚並沒有多想。反而覺得,在這一點上,紀曉棠是的知音。“都怪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還有母后和皇兄……”
對於韓太后和隆慶帝的抱怨,即便是長寧,也不好當著紀曉棠的面全盤托出。
韓太后和隆慶帝,也是期速戰速勝的。不僅是朝臣們,深宮中的這兩位,也需要一場勝利鼓舞士氣,告訴天下,告訴他們自己,秦家王朝是天命所歸,而且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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