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李未央卻突然進了書房,向他稟報道:“父親,兒今日要進宮去看郭惠妃。”
齊國公看著李未央,出驚奇之道:“這時候去看郭惠妃?”
李未央點了點頭:“惠妃因為替四哥求一事在殿中跪了很久,聽說生了病,所以才召見家人進宮去看。母親正臥病在床,祖母子也不好,只能我去了。”
齊國公最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道:“嘉兒,凡事盡力就好,不要勉強。”
李未央知道對方或許猜到了什麼,也不點破:“父親放心吧!”
馬車一路到了宮中,李未央下了車,隨後穿過重重宮牆,跟著引領的宮來到了郭惠妃的宮前。迎了出來,輕聲地道:“郭小姐,惠妃娘娘剛剛吃了藥才躺下,奴婢這就去稟報。”
李未央搖了搖手道:“不必,我就在花園中等候娘娘。”
吃了一驚,道:“小姐要去參觀花園嗎?”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這應該沒有不合規矩,再者說,梅花馬上就要開了吧?”
聽到這一句,越發疑道:“是,冬日就要到了,早梅很快就會開的,郭小姐是想要欣賞梅花嗎?那奴婢領著您先去花園走走,等到娘娘醒來,您再拜見也好。”
家眷進宮,並不一定要一直在宮中待著,是可以去花園逛一逛的,這算不上逾矩,只是到貴人一定要回避,不可以莽莽撞撞上前拜見。等帶著李未央來到花園,卻遠遠瞧見那邊香風縈繞、花團錦簇,早已經有一位貴人在那裡坐著,吃了一驚,連忙道:“郭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李未央看著不遠皇後的鸞駕,卻是淡淡一笑道:“既然狹路相逢,又何必退卻呢?”說著,微微一笑,已經舉步向前走去。心頭恐懼,要知道皇後娘娘和郭惠妃素來是不對付的,現在郭小姐在宮中若是出了什麼事,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裡,越發恐懼不安,可離得這麼近了不去拜見也是不敬的罪過,連忙吩咐人趕回去向郭惠妃報信,這才匆匆地跟上了李未央。
李未央神從容,面上帶笑,鄭重向皇後行禮道:“臣見過皇後娘娘,不知娘娘駕在此,臣打擾了。”
裴皇後一雙目掃來,見到是卻並不驚訝,只是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郭小姐,今日怎麼有心思進宮來看你的姑母?”
明天就是郭敦的斬之期,裴皇後問的這句話,顯然就是在刺激李未央。李未央聽了這句話,神之中卻看不到半點的張焦慮,上前一步,眼瞳溫煦:“是,惠妃娘娘不適,家母委托臣進宮來看娘娘。”
裴皇後展而笑,看著旁邊的王子矜道:“真是巧,今日王小姐也是宮來送替我繡的繡品,你們倆真是心有靈犀,居然到一塊兒了!”
旁邊的繡凳之上坐著正是王子矜,一裳極為素淨,雖然因為兄長的死是不便進宮的,但是裴皇後給的期限又已經到了,所以在請了旨意之後,只能親自將繡好的山河圖送來給裴後,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裡會到李未央!
王子矜不知道李未央到訪,可李未央卻是算準了王子矜在此才會來的。想到這裡,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原來王小姐也在。”
裴皇後的目在們二人的臉上掃過,只見李未央相貌清麗,而王子矜卻是風無限,宛如兩種截然不同的花,各自綻放著麗的彩,說不出誰更奪目,心頭漫過一冷笑,面上難得慈和道:“既然都來了,那就坐吧。”
旁邊的立刻送來一個繡凳,李未央謝了座,就聽見裴皇後不聲地笑了笑道:“郭惠妃子可還好嗎?我聽說前兩日在陛下殿前跪了很久。唉,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個意外,我想郭公子應當不是那種大大惡之徒,還要請王小姐節哀順便才是。”
王子矜面一變,隨即低下頭去:“是,娘娘。”
裴皇後一雙瞳仁一瞬不瞬,目落在李未央的上,道:“依我的本心當然是希兩家能夠握手言和的,但是事鬧到這個份上,不決郭公子只怕難以平民憤。郭小姐,回去之後還是要好好照料你的父母,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想必傷心得很。”
李未央瞇起秀長眼睛,下意識地了自己繡著致梅花的袖子,謙卑道:“娘娘此言甚是,只是我四哥雖是莽撞的人,卻並不是這等大大惡之徒,所以我相信真兇至今還逍遙法外。”
王子矜心頭一跳,看了李未央一眼,神中流出些微異樣。
裴皇後畔含著一冷笑,在心中李未央已然是走投無路了,要不然也不會再度進宮來求郭惠妃,此刻聽見李未央這樣說,裴皇後只當是死鴨子,也不以為意地道:“郭小姐,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又何必出言狡辯呢?明日就是除斬之期,哪怕你舌燦如花,也沒有辦法更改這結局!”
李未央不不慢地道:“娘娘說的是,郭嘉的確是想要力挽狂瀾,可惜無力回天。若是換了娘娘開口求,想必陛下會聽您的暫時緩一緩這刑罰,另行捉拿真兇。”
裴皇後眼中的嘲諷之意更甚,聽郭嘉這意思難道是希自己開口饒了郭敦?這丫頭還真是敢想,原本就是自己一手設計了一切,又怎麼會無緣無故放了對方!
李未央看出裴後心底的得意,謀詭計得逞之後,再深沉的人也難掩這種心態。抿又是一笑:“王小姐宮是為了何事?”
王子矜淡淡地道:“今日我宮是為娘娘送山河圖的。”
李未央面上出些許期盼道:“臣對繡品也有幾分心得,不知娘娘可否賞給臣欣賞一二?”
裴皇後聞聽此言,長眉一挑,招了招手,吩咐邊的人道:“沒有聽見郭小姐說的話嗎?拿去給瞧瞧。”
宮立刻將山河圖送到了李未央的邊,李未央展開,只見這一幅山河圖氣勢磅礴,繡工卻妍細,不由笑了起來,語帶贊賞道:“王小姐果然是繡工出眾、獨慧心。看這山河圖上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都是栩栩如生,想必陛下壽辰之時會對王小姐的禮大加贊賞。”
裴皇後絕的面上無比雍容:“郭小姐果然有眼,子矜的繡藝的確是冠絕天下。”
李未央又觀賞片刻,烏黑的眸子裡含著一層沉鬱芒:“這個地方——似乎是荷州。”
王子矜一愣,隨即看了一眼手指停留的方向:“是,是荷州。”
李未央輕輕搖了搖頭:“如今荷州這兩日可出了大事,王小姐可知道嗎?”
裴皇後神冷淡了下來,王子衿不明所以:“哦,這我倒是不曾知曉,不知出了什麼大事?”
李未央微笑著道:“荷州煤礦富,很多荷州人都是靠著私開煤窯發財,陛下早已經有了旨意,說所有的煤窯都是歸於國家,可有些人還是知法犯法,坐監采。若僅僅如此就罷了,為了掩飾罪行,他們甚至放水淹人,意圖消滅證據。半月前陛下的監察史巡查到荷州,那些人倉皇滅口,竟釀出了一個大事故,一下子淹死了兩百多名的礦工。娘娘,這麼大的事,您難道還不知嗎?”
裴皇後微微瞇了眼,神越發冰冷道:“是麼,這些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淹死了兩百名礦工?”
李未央點了點頭,似乎對裴後不知道此事十分驚訝:“是啊,雖說這兩百名礦工都是朝廷的囚犯,其中也不乏大大惡之徒,可是這些人本不該在私窯出現……偏偏那些私窯主買通了府,竟將這些囚犯運去開采煤礦。被人發現之後為了掩蓋罪行,又放水淹了煤礦,將這些犯人全部淹死。盜竊國家財不說還殺人滅口,此等罪行真是令人發指!”
王子矜出了瞠目結舌的表,不知道李未央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此事,更不知道荷州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下意識看了一眼裴皇後,卻見到對方雖然面依舊平靜,可眉心卻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李未央已經繼續說了下去:“這些人如此膽大妄為,若是陛下知道,想必會重懲!只是我卻擔心他們背後有不的保護傘,甚至商勾結,搭吃紅。”
王子矜明知道此刻自己不為妙,可卻依舊不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淡淡一笑:“我無意中得到了數個煤窯合的約定書,其中有個人十分奇怪,他一般只出許象征的錢財,可是最後分紅卻拿了最大頭,有的時候甚至是一分錢也不拿出來,卻白占八的份。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一個人既沒有地,又不出資金,還不承擔辦礦的責任,更不會下窯去挖煤,卻白得這麼多錢,王小姐,你猜猜是什麼緣故呢?”
王子矜皺起眉頭,李未央的話其實很明白,朝中有人做了這些私窯煤礦礦主的保護傘,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取巨額的采礦利潤。但是礦產是屬於國家的,尤其是到這一朝,皇帝對於那些私開煤窯的人,無一不是生吞活剝、嚴厲懲,一旦抓住一個,當事人要殺頭還要株連九族,幾乎是和謀反同罪!可是由於采礦的巨額利潤,還是不斷有人投這項產業之中,為了能夠平安地躲過皇帝的耳目,他們不得不尋找靠山。聽李未央所言,這一次出事的私窯,必定也是有靠山的,而且這個靠山恐怕還不小。王子矜是何等聰明之人,很快聯想到了什麼,隨即便看向了裴後。
裴後強行住跳的眉心,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向兩位小姐說。”聽到裴後這樣吩咐,所有的宮便都低頭退出涼亭。李未央的目轉向裴後,面上笑得十分和悅。
王子矜瞧著李未央的神,只覺那一雙平淡的眸子無波無瀾,毫沒有異樣,仿佛一首古琴曲,優雅而安靜,卻又出不聲的寒芒。王子矜這才覺得郭嘉做戲比厲害得多,面對裴後竟然也能如此的鎮定!
裴皇後良久沒有說話,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古怪。直到王子衿額頭有冷汗滲出,裴後才歎了一口氣,道:“那份約定書在你手中嗎?”
李未央微微一笑:“若是不在,我怎麼會宮呢?”
“果然是只小狐貍!”裴皇後冷冷地道:“你今天是來威脅我。”
李未央自然出一笑意,面上卻沒有得意之:“臣不敢,娘娘說的太嚴重了,若僅僅是貪汙幾百萬兩庫銀,想必陛下還不會震怒,可是私吞礦產,而且還下令殺人滅口,這個罪名可就大了,縱然陛下不想追究,娘娘也有意偏袒,只怕也無法庇護那背後之人。畢竟這等罪大惡極的事不做則已,一旦做了,名聲也就全完了。”
裴皇後心頭發的怒氣再也忍耐不住,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右手尾指帶著的護甲竟然“啪”的一聲斷了兩截。
那清脆的聲音讓王子矜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離開凳子當即跪倒在地。而對面的李未央卻是從容的坐著,搖桿得筆直,神也沒有毫的變化。王子矜一,在這片刻之中自己和李未央的高下已分,面對裴皇後的力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倒,而李未央卻是毫無反應……這說明僅僅在定力上,自己就和對方相差甚遠。為什麼,明明年紀差不多,對方卻能如此鎮定?!
李未央一雙清冷的眸子看向裴後,微笑道:“娘娘何必怒,臣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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