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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一章 初雪(2合1)

 建炎六年,秋去冬來,東京城初雪已至。

 而初雪既來,卻不是上來就雪花鋪地那麼浪漫的,恰恰相反,大部分雪花在落到地上的瞬間就化為了雪水,而且斷斷續續,弄得一時氣、寒氣并起,直撲人

 要知道,人不僅是單純畏熱怕冷,更怕變熱和變冷本這個過程,同時也厭惡天氣與溫度之間的不合時宜,而眼下,無疑就是最糟糕的狀態。

 故此,初雪當日,昔日熱鬧紛紛的東京城瞬間就趴了窩,城北含芳園更是一大早出告示讓觀賽者留心天氣,以場地干凈為標的臨時無期限順延了蹴鞠比賽,小商小販也多躲避一時。

 當然了,各種有門面的貨棧、店鋪肯定還是要開張的。

 這種況下,倒是讓滿街拎著食盒、禮盒,甚至用騾車運送食貨的店家幫工們多利索了一些。

 沒錯,早年間便在東京流行起來的訂餐、食、送貨,如今隨著東京人口恢復、商業回暖,尤其是國都對權富人家的吸引作用,又一次重現東京,而且規模更大……這是因為如今非止是權貴、富有人家這般做,按照家的提議與安排,從今年秋后,除了自有食堂的太學外,都省六部九卿五監、樞院、營總部、侍省、武學與翰林學士院,都有方出資的免費外包午餐服務。

 這是一個實際效果異常出眾的小設計。

 對于部分家資并不怎麼厚的小小吏們而言,能夠在工作時間用上正店食,著實難得,甚至有人為此干脆從此不吃早餐……算是相當程度上提高了他們的向心力與工作效率;與此同時,諸家正店也非常樂意去競爭這種資格,須知道,有一旦大規模去做某道菜或者某些特定點心,本也會大大下降,商家并不會因為所謂競標價格過低而無利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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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擁有這個業務的正店,往往業會因為這個業務整名聲更顯、生意更加興隆,很多富貴人家都爭先想與宰執們用同一種菜式,以至于產生了一種稱之為追訂的生意……乃是誰家哪日攤上了都省、樞院,晚間便會有權貴人家仆役尋來,專門點這種外賣。

 甚至,還有傳言說,趙家自己也會隨意簽選擇一家參與外包的正店,讓人直接將午餐送到后宮石亭那里去……很多正店幫工都口口聲聲說自己往宜佑門送過餐……而這種餐品基本上有價無市。

 吹得跟真的似的。

 但不管如何了,這都是在財政不夠富裕的況下,朝廷做出的一項非常有效的收買人心手段。

 不過這種事也有麻煩,那就是這些外包了朝廷署衙的正店,一般每日上午才會有前班直將臨時簽決定的結果通知給店家,這些店家臨到跟前才知道自己中午要為哪個衙門提供服務。

 于是乎,一到中午,滿街都是掛著前班直旗幟的送餐騾車,連宰相儀仗都得避讓一二,不然馬上就會傳出去一個誰誰誰苛待同僚下屬的名號。

 據不可靠傳聞,某位原定外放大郡的京,就是因為阻攔了吏部的中午加餐車,讓整個吏部喝了一頓半涼不涼的面糊湯,從而被攆到了廣南西路。

 笑話是這個笑話,也沒幾個人真信,可還是傳揚開來了,也的確引起了員們的注意——這規矩才施行了大半個月,據說外來吏在正店聚餐、補食,包括在五岳觀點外賣,就都有了正午之后再用的潛規則。

 這一日傍晚,初雪不停,戶部尚書林景默從公房歸宅,正想著要不要讓家人去點一份中午用過的糖醋魚呢,卻不料甫一,便聞得掌家侄子來報,說是林氏世、江寧梅氏的子侄輩梅櫟午餐之后就來了,已經坐了一個下午……林尚書微微一怔,即刻醒悟,便一面讓這個侄子去點糖醋魚,一面趕讓那姓梅的后輩過來。

 原來,林尚書這個世之后,乃是建炎三年的進士出。而那批進士作為趙家登基后第一次大規模開科取士的結果,在眼下朝廷的政治版圖中格外顯眼。

 不說別的,這才區區三年,就已經有三個人直接在朝堂上為一號人了。

 這其一,乃是掌握了日益龐大且強大的邸報系統,位卑權重,與胡寅、胡閎休齊名,號稱三胡的胡銓(當然也有說四胡的,乃是將胡寅的弟弟胡宏強行塞了進來)……此人行,足以直接影響朝局朝政。

 其二,也是同樣位卑權重的探花郎虞允文,此人掌握了權力毫不弱的軍事統計司外,更要命的是背景深厚,他父親是當朝樞相張浚親信,本人當然也算是張浚嫡系,而他岳父則是位列帥臣之一的張榮……說起來,小虞探花理論上還算是林尚書下屬呢。

 至于最后一人,當然是那一期的狀元趙伯藥了,他本是遠支宗室,還有一個岳父汪相公的澤,如今也早已經結束了鄭州通判履歷,回到了中樞。而依著眼下朝廷對各種職務的簡化與化虛為實,此人眼瞅著應該就要直接拜為舍人或者干脆學士的,然后一邊修史,一邊在前養,前途比胡銓、虞允文還要穩妥,而且難得仕途走的那一個正大明。

 至于說同期的岳飛、曲端,不提也罷。

 而二甲第二的梅懋修,作為林學士的世之后,當然也算是其中佼佼者,當日出為無為軍判簽,后來因為人手和專長的問題,在呂頤浩統攬兩浙事務期間,被昔日還是小林學士的林尚書直接舉薦,轉為一任提舉市舶司舶,如今坐滿三年外任,卻是被趙家親自點名,在這波大的人事調后選調回了京城。

 當然了,恐怕其中還是不了這位林尚書的參與……所以,從世俗場的哪個意義上來說,此人都算是林尚書夾帶里的人,或者說互相為政治資源的那種。

 此人京,面程序后就來拜會林景默,也本屬尋常。

 閑話說,雙方廳中見面,奉上加了姜皮的熱茶,各自落座,這梅提舉固然是年輕有為,氣質不落書香門第,但林尚書經歷多年制,外加一任經略使,到底也是氣度更佳……二人閑談幾句,渾然不落俗語,只是說家鄉風貌,地方軼事,天氣時節,文學詩歌。

 然而,說破大天去,二人也是標準的僚,而且相互為政治上的一黨,總躲不過正事。

 “南方輿論頗與中原不同,可有說國家政局的?”端坐主位,捧著一杯熱茶的林尚書隨口而問。

 梅提舉稍一思索,卻也失笑:“好讓世叔知道,李相公(李綱)在彼,總是管不了自己的,何況道學一脈如今多往南方名山大川立,而白馬紹興之事后,各返鄉員也屬南方最多……便是呂相公(呂頤浩)也管不住那麼多人的,如何不說國家,不論政局?”

 “都說什麼?”

 “借寺觀、豪商、親貴發貸,收這些人的押金押金擴充子務后,南方各即刻便說,這其實是王舒王的青苗貸重現人間,只是家知道差役不靠譜,選了民間原本的高利貸者合力發青苗貸而已……還是奪民之利,還是有失控為禍的嫌疑。”梅提舉趕應聲介紹。“不過……”

 “賢侄以為呢?”林尚書忽然打斷了對方,然后品茶坐待。“賢侄如何看待他們議論?”

 梅懋修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認真相對:“小侄看法與他們看法其實相近,還是青苗貸,只是家又有些新意,知道純用府走不通,便督民辦。而既然是督,那這種事,監管稍弱,或者民勾結,就注定會有昔日失控之害……不過,小侄以為,即便如此,總還是要做的,不能因噎廢食,尤其是國家要做事,財政上不了需求。”

 林尚書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重臣氣度愈盛:“此事之外呢?南方還有什麼大的議題?”

 “此事之外當然是國朝殄滅西夏后引發的大辯論。”梅懋修當即應聲。“而此事,南方的議論過程卻又因為前方消息分前后三段……”

 林尚書聞言而笑,儼然是瞬間會意。

 而梅櫟知自己這位世叔秀,已經醒悟,卻還是不得不陪笑講了下去:

 “一開始朝廷忽然在西北兵,自然是整個江南都憂心忡忡,各書院都在捶頓足,只擔心家一朝將堯山勝勢賠了出去;接著,朝廷忽然橫掃西北,非但全取西夏,還會盟金河泊,卻又使得上下失聲,不人直接跟著邸報轉了風向,直言家與朝廷運籌帷幄,大巧不工,而營兵馬也銳到足可以真甲騎相提并論;但后來,西北三路整編,西夏境不過三百萬人口,六七萬常備兵馬的數字被邸報登出來,外加……外加后來的商河之事、楊政之案……他們卻又說西夏還不及偽齊實力,當此金人后撤蓄力之際,朝廷趁虛而,一朝功,并不能說明本朝軍事已經強大到可以與金人相提并論的地步,但這般說法其實本也無力……因為他們自家書院里的揭帖都說,若是西夏如此弱小,何來之前百年久攻不下?”

 “這些人啊!”林景默聽完后搖頭而笑。“不是不聰明,不是不忠心,也不是沒有守與德行,只是多不懂軍事,還以為打仗是他們想的那般荒唐呢……可這也不怪他們,不經歷戰事如何能懂戰事?如今的胡尚書誰還敢說他是不知兵?關鍵在于,這些人心中怯意早起,一開始不愿意隨家迎難而上,這就漸行漸遠,最后漸漸無稽起來了。”

 “世叔所言甚是。”梅櫟當時應聲,卻又認真相對。“不過這些討論,卻又催生了一些事務……據說李相公帶頭,希在南方辦個民間邸報,卻是打著流道學的旗號,只不過被呂相公給下去了……不過李相公鍥而不舍,據說要直接上書朝廷,請開全國報,好方便他建立南方報系。”

 林景默猶豫了一下,繼而再笑,卻是直接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淵圣從杭州霄宮給家上平夏賀表的事嗎?”

 “自然知道,淵圣畢竟年輕……在霄宮熬了兩年,到底是熬不住了。”梅櫟勉力而笑。“便是南與揚州的諸位皇親國戚,不也各自,請歸東京嗎?”

 林景默失笑:“被家原樣送還了,南的也是,揚州的家倒是說了幾句好話,給了元祐太后不面子。”

 梅櫟終于沉默。

 話說不管如何,作為一名只在殿試中匆匆見過趙家的新晉員,雖然聽過很多自家皇帝的故事,但總會用理來提醒自己,那些故事未免以訛傳訛,夸大到了一定程度。而此時,面對著林尚書這種級別的重臣,還是跟自家有那般的重臣,親口說出這種級別的皇室辛,他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匪夷所思的現實,那就是這位家果然是個敢說敢做到無所顧忌程度的家——把自己兄弟的賀表直接當面砸回去,也未免太不講究了。

 而自己此番京,很可能是要留在京城做事的,而且十之八九要做舍人,然后直面這位并不講究的家。

 甚至更直接一點,今天為什麼過來見自己這位世叔?還不是指對方以昔日家心腹,今日朝廷重臣的份提點一二,教教自己如何面對當今圣上?

 事實上,林尚書也的確在教了。

 “賢侄。”林景默見狀,繼續正道。“你知道此番京,朝廷是要用你哪一嗎?”

 “應該是通商吧?”梅櫟回過神來,趕回復。“朝廷既然開蘭州、河套兩大市,自然是想在中樞戶部這里個總,勾連起西域、草原、南洋、日本、高麗……以中國居其中而其利,其利而勒其行,進而圍困真虜賊。小侄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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