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回復，電話來了，看了一眼號碼，是家裡打來的。他接起一聽，是蹊。唐小舟問，蹊，什麼事?唐蹊說，爸爸，你快回來吧，鍾伯伯和秋阿姨來了。鍾伯伯和秋阿姨?鐘的人，唐小舟認識好幾個，秋的，他只認識一個，司法廳副廳長秋月婷，鍾紹基的妻子。難道說，鍾紹基和秋月婷夫婦來自己家了?唐小舟匆匆和曹歡喜告別，趕回家。家門口有個很小的院子，進院雖有門房，基本等於虛設，從來沒有人管。今天，唐小舟駕車進去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兩名警。警手將他的車攔下，要求他停到別的地方，此止車輛進。唐小舟將車停下來，掏出工作證遞給那名警。警接過去一看，立即給他敬才腸汽車剛剛停下，劉風民迎了上來，接著是馮海波。唐小舟說，你們都來了，怎麼不上去坐?劉風民說，老闆不讓上去，說人太多了，他們坐一下就下來。唐小舟說，老闆怎麼突然想到來這裡?馮海波說，今天在縣裡走一走，順便。告別他們進門，見鍾紹基正陪著母親說話，秋月婷坐在另一張沙發上，陪蹊玩。大哥坐在旁邊的持子上。聽到開門聲，唐小山和秋月婷都站了起來，唐蹊更是驚喜地了一聲爸爸，跑過來。鍾紹基倒真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說，兄弟回來啦，我和你嫂子來看看阿姨和蹊。和鍾紹基說了幾句閒話，唐小舟想到了晚餐問題。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時，便聞到廚房飄出的香味。唐小舟問大哥，晚飯在家裡吃嗎?誰在做飯?唐小山說，我已經把小風接過來了，你嫂子和小風在做飯。唐小舟哦了一聲，正要和鍾紹基說話，手機來了短信。他拿起一看，是孔思勤。孔思勤說，據說盤子已經定了，羅去人大，餘去政協。這兩個人坐不住了，令天都去了北京。唐小舟回了兩個字，是嗎?此時，鍾紹基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一聽，立即站起來，離開客廳，穿過臥室，走到了臺上。唐蹊正在秋月婷的懷裡嘻戲，秋月婷也有手機短信來了。要站起來去拿自己的包，唐蹊膩在的上，讓不是太方便。唐小舟立即說，蹊，你過來，讓阿姨看短信。唐蹊聽話地離開秋月婷，撲進唐小舟的懷裡。秋月婷看過短信，又看了看

唐小舟，問，你沒聽到什麼2唐小舟說，沒有呀。你指什麼?秋月婷向上指了指，說，你沒聽到什麼消息?別是對老姐也保吧?唐小舟還沒來得及回答，鍾紹基已經接完電話，走到門口，對唐小舟招了招手，說，小舟，你過來一下。唐小舟立即鬆開兒，起走過去，隨鍾紹基來到臥室，問道，大哥，什麼事?鍾紹基問，聽說省委班子要大，是不是真的?唐小舟說，傳言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鍾紹基似乎還想問什麼，想了想，意識到唐小舟一向謹慎，只是張了張，又將話嚥了回去。唐小舟趁機說，家裡準備了晚飯，就在這裡吃晚飯吧。鍾紹基說，好，就吃你家的飯。唐小舟說，那我去把其他人上來。鍾紹基說，人太多了鬧，風民和海波上來吧，其他人，他們回去。飯桌上，劉風民問起省裡的事。看來，他們也都接到了消息。大家的看法差不多，掃黑之後，趙德良完全控制了權力，接下來，肯定就要省委班子。現員中，省長這個職位，書記說了肯定不算，想都不了。其他的職位，專職副書記也屬於上面嚴格控制的，但還不完全像省長，書記有相當發言權。至於其他常委，雖說也屬於中央決定，但書記的取向，中央還是要充分考慮的。現在傳說政法委書記和書長都要，如果確實是趙德良的意思，這兩個人，大概是必無疑。省委一旦大，跟著便會一大批。對於整個江南省場來說，又有一個新的排隊問題。消息明朗之後再排隊，隊伍就會排得很長。只有提前知道消息，才能比別人都超前一步。這就像買票，人家已經大拉了，你再進去，本高了。只有悉幕，進行幕易，才能獲得超低價。他們都想從唐小舟這裡得到幕消息，可這種幕消息，唐小舟也沒有，就算有，他也不會說。吃過晚飯，唐小舟陪鍾紹基、秋月婷以及縣裡的領導去醫院。鍾紹基和唐小舟的父親說話。老爺子神志清a，只是語言表達障礙。見到市委書記親切地握著自己的手，老人家很激，說了很多話，唐小舟是一句都沒有聽清。病房裡只有二嫂和曹歡喜，唐小雨不在，二嫂和曹歡喜都讀不懂老爺子的脣語，無法翻譯。鍾紹基只好說了一些安的話，又從秋月婷手裡接過一隻紅包，塞到老爺子手上

坐了片刻，鍾紹基要走，問唐小舟是不是一起去市裡。唐小舟不想給曹歡喜機會，答應下來。曹歡喜熱地送他們上車，很主地替他們開門關門。唐小舟原以爲，自己一直在場，並沒有給曹歡喜機會，可他想錯了，曹歡喜也不知有著什麼樣的本事，後來和鍾紹基打得火熱，兩年後，甚至把他的環信集團搬到了雷江市，當然，這是後話。在雷江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趙德良一個電話，將他派去了麻。麻地江南省南部，轄四縣一市，東北部爲丘陵，西南部爲山區，是一個典型的農業地區。歷史上，德山屬於麻地區，也是江南省最大的一個農業地區，其面積相當於整個江南省的九分之一。改革開放後，全國的市縣區劃有小之勢，尤其是地區與市合併過程中，市級作爲一級行政建制而存在，全國各地，將一些大的市分拆，各省都多出幾個地級市。江南省分拆的便有麻地區和雷漣地區，麻地區變了麻市和德山市，雷漣地區變了雷江市和東漣市，另外從柳泉、通各劃出一個縣，劃歸嶽衡市。改革開放以前，中國最大的問題是吃飯問題，麻地區的區劃面積大，產還算畜，相對其他地區，糧食供應較爲充足，也因此爲江南省的畜裕地區。建市後，這一地區的經濟向西北部集中，德山市經濟發展較快，麻市以農業和林業爲主，缺乏經濟支柱，反而了整個江南省經濟不發達地區。趙德良之所以派唐小舟趕去麻，是那裡發生了羣事件，數千名羣衆，將麻市汽車站和雍麻高速公路堵了。汽車離麻還有五十公里時，路上的車越來越多，車行速度緩慢，走走停停。趁著這個機會，唐小舟給江南日報駐麻記者站站長劉銳打電話，向他了解況。劉銳介紹說，事件是由當地幾家民營企業無節制招攬民營本引起的。此事是否涉及非法集資，因爲他對公司法的研究不是很徹，目前還無法認定。可以肯定的是，在麻，當地民衆將自己的積蓄拿出來，參某些民營公司，並從中分取紅利，是一個極其普遍的行爲，據初步估計，涉及人數，可能多達數百萬人，涉及資金，達到數十億。唐小舟以前採訪過非法集資案，對於非法集資的法律要義，有一定了解。所謂非法集資，其實是一種民間說法，還有一種民間說法，高息攬儲。這兩種說法，都不是法律的準確定義。比如高息攬儲，既可以是非銀行行爲，也可以是銀行行爲。銀行息口是由國家制定的，如果超出中國人民銀行制定的利息標

準，就是非法的。至於民間攬儲，因爲相關機構並沒有註冊爲銀行，就更是非法。再如集資行爲，似乎也很難確定合法和非法。比如某人要辦廠，自有資金不夠，向親朋好友募，卻只承諾付息和還本，並不分紅，且集資數額較，你是定義爲合法還是非法?這類合的中小型企業，是民營經濟之源，相應的融資行爲，是一種順應市場行爲，很難說非法。民間融資，一直是個未開放的領域。中國的很多事，確實是一管就死，一放就。尤其是民間融資，是一個較爲廣泛的經濟學概念，涉及借貸、募、私營儲蓄等方面。許多企業需要發展，從銀行貸款，門檻太高，而大量的民間資本，需要一個更爲靈活且收益較高的收益平臺，由此形了一個巨大的民間融資市場。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鑑於客觀現實的需要，政府曾有一段時間默許民間融資的發展，比如後來走向的擔保行業等，均是這種默許狀態下存活後來走向合法的。另一方面，民間融資的活躍，也導致了一些問題，當募集的資金達到相當數目，募資者實際又完全沒有投資行爲或者有效放貸不足的況下，不得不以新募集的資金償還利息以及本金，並且必須募集更多的資金，以維持巨大的息差。此類行爲，實際便由純粹的商業行爲演變了金融作騙。當這類活越來越影響社會穩定的時候，國務院不得不據刊法第一百七十六條所規定的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出臺第二百四十七號國務院令，停非法金融機構和非法金融業務，也就是後來社會所稱的非法集資。但是，這個命令顯然並不是法令，據此令爲法律判案依據，存在法理依據不足的弱點。何況，就算是依此命令執行，也存在一個非法金融業務的認定界線問題。正因爲如此，最高人民法院後來又出臺了《最高人民法院關於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如何確認公民與企業之間借貸行爲效力問題的批覆》，其用意是爲了對該類行爲進一步明確，也是對那個政府法規的背書。然而，這個背書仍然存在一定問題，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不能將所有民間融資一子打死，還得留有一定餘地。關鍵在於，合法與非法，得有一個邊界。如果沒有這個邊界，你向別人借一筆錢，也屬於非法集資範疇。但如果不干預這類行爲，就很容易走向極端，導致某些人集資幾億幾十億花天酒地，本不考慮歸還也本無力歸還，從而嚴重影響到社會穩定。麻這個地方，一直有民間借貸的傳統，只不過，這種民間借貸，數額較小，雖然引發了一些糾紛，因爲標底小，理起來也相對容易。直到一個胡盈達的房地產老闆，由最初的借貸經營，發展到後來靠借貸斂財，事態便失控了。胡盈達原本是麻市國土局開發公司的職工，其工作是給開發公司老總開車。上個世紀末期，國家出臺政策，止政府職能部門辦企業，所有政府辦企業，一律與政府鉤。國土局下轄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自然另立門戶。當時，國土局自己劃了一塊地，準備搞房地產開發，又不想借助房地產開發公司。據坊間傳說國土局的領導，想借助開發這塊土地，自己大撈一筆。國家政策的突然變化，使得他們的願落空。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們決定找人立一個房地產公司，自己開發這塊地。也不知什麼原因，胡盈達被選中了。當時的胡盈達只不過一名普通司機，手上一分錢資金沒有。他的背後有大老闆，這些人通過關係，將一家銀行行長的兒子拉進來，爲東，順利從銀行獲得貸款，建起了濱海城市花園。有人說，這個樓盤，胡盈達賺了四億，也有人說，本沒這麼多，因爲他們本沒有資金，全部靠貸款，銀行利息支付了大頭，加上背後那些影子東參與分紅，他所能賺的極其之。不管胡盈達賺了多，盈達房地產公司，從此出現在麻市。這個項目還沒有完，背後的那些影子東，已經替他接下了很多項目，包括麻市新政府大樓、麻市新汽車站，麻新大地廣場以及幾個民資工程。工程雖多，造價也極其可觀，高達數十億元，可有一個巨大的難題橫在胡盈達面前，令他無法逾越。幾乎所有的工程，均需要開發單位自帶部分資金。最初，胡盈達之所以敢接這些工程，其底氣來自他背後的那家銀行。可他沒料到，亞洲金融危機發，國銀行了銀，即使有再的關係，也無法從銀行貸到款。胡盈達原本還有另一條路可走，將工程轉包出去，帶資問題，由轉包的公司解決。可他聯繫了很多公司，對方聽說要帶資，立即大擺其頭。同樣的銀背景下，誰都差錢，尤其是金融危機對中國經濟影響不明朗的況下，沒有人敢充冤大頭。於是，胡盈達打起了民間借貸的主意。他也清廷，民間借貸，被稱爲非法集資，是違法行爲，他爲此想了個辦法，不集資，募。胡盈達的募辦法是千元一，多多益善，按月分紅。最初，他承諾每月可支取紅利百分之三。年利高達百分之三十六，大大高出銀行存款利率。即使如此，參者仍然不多，一是知道此事的人，二是人們對胡盈達的盈達房地產公司不信任，擔心被騙，只有極數與盈達公司關係切者，纔將自己的錢拿出來。這點錢，本不足以承建五六個大工程。胡盈達找到背後的影子東，由這些員出面替盈達公司募，並且制定了一個新的分紅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