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已替換~
人一旦順風順水,邊自然不了溜須拍馬的人,李憲還算是自持的,不似有些人,厚無恥、巧言令到晏子欽都替他們尷尬。
“你師父是誰?”晏子欽隨口問道。
李憲笑道:“奴婢的師父就是侍省的左班都知。”
梁師閔道:“哦,那不是侍省的最高職了嗎,你是左班都知的徒弟,怎麼還來直房做這些灑掃的雜事。”
李憲面帶愧,道:“唉,還不是因為奴婢愚鈍,在師父面前犯了錯,被罰到這里,何況……留在侍省終究難以顯貴,不如侍省親近宮中貴人,能在省做個閣長,就勝過侍省的大了。”
晏子欽久在京師,也知道宮中的俗話,原來宋朝的宦機構分為侍省和侍省,前者號稱前省,后者號稱后省,顧名思義,后省的宦專司宮門務,尤為面。閣長是指中等宦,大則是高等宦,而眼前的李憲,雖然機敏乖覺,可是年紀太小,宮日短,看服還是最底層的小黃門。
梁師閔搖頭笑道:“這樣可不行啊,在侍省都出錯,進了宮要是在娘娘們眼前出錯,就不是罰你來灑掃這麼簡單了。”
李憲撓頭,極無辜地說:“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奴婢罰,卻有幸遇見晏大人和梁先生,難道不算是福氣嗎?”
說完這話,又仿佛自知失言,惶恐道:“天不早,妨礙人們歇息了,奴婢告退。”
梁師閔也拱手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李憲在廊下三番五次經過,見梁師閔早早吹了燈,可晏子欽的窗口卻一直是亮著的,估麼著蠟燭快燃盡了,便進來換蠟燭。
晏子欽很驚訝,道:“中貴人還不休息?”
李憲恭謹地回話:“大人不睡,奴婢也不能睡,本就是戴罪之,不敢怠慢。”
晏子欽笑道:“倒是委屈你了。”說著,把手中的信紙裝進朱欄信封里,封口滴上蠟封,“明日把它送到慈寧殿太后駕前。”
這是曲院事告訴他的,把一舉一都匯報給太后,取得太后的信任,在場上能事半功倍。
李憲寵若驚,不敢去接,道:“大人,這……這信太重要了,奴婢何德何能,不敢此重任啊!”
晏子欽把信塞到他手中,道:“明日去找慈寧殿總管周懷周公公,他自會代為通傳,不用怕。”
李憲也想進廷見識見識,何況是太后的慈寧殿,只怕連皇帝的福寧殿都比不上那里萬一,于是唯唯諾諾地應下了。
這一夜,明姝也是渾渾噩噩,連著做了無數噩夢,驚坐而起,下意識去邊的晏子欽。
空的……
冷汗,這才想起他沒在家。
□□岫幫打水臉,明姝和說起剛才的夢,“我夢見家里著火,好大的火勢,連花園里的池水都變了烈酒,一并燒了起來,許多人在幫著撲滅,我想去救,可幾次沒闖進去。”
春岫一邊擰帕子,一邊問:“您說的是曲家?”
明姝點點頭,撐著額角,似乎還沒從噩夢里緩過來。
春岫道:“我說呢,咱們這兒也沒池子啊。娘子別慌,夢都是反的,我去查查解夢書。”
說著,就從架上翻出一本古舊的黃皮冊子,里念叨著“著火……滅火”,手上一頁頁地翻查。
“找到了!”春岫驚喜地了一聲,和明姝一起長大,也識得幾個字,掃了一眼書上的話,忽然不做聲了。
“寫的什麼,拿來我看看。”明姝見神有異,強拿過冊子,仔細一看,也是面帶憂。
滅火——兇,夢此者主家亡財散,病人膏肓,訟困牢獄不祥。
春岫連忙指著下一行,道:“娘子看這條,這條不是好話嗎?”
火燒屋——主財源興旺。
“何況,這火不是沒燒到您嗎,應該沒事的。”春岫依然在寬。
明姝點點頭,讓收起冊子,回到床前躺下了,道:“春岫,你多拿床被子,今晚就在屋里的紫竹榻上休息吧。”有些心慌,不敢一個人睡。
春岫應了一聲,特意留了一盞燈火,用紗罩罩住,既讓明驅散黑夜,又不至于太刺眼。
明姝躺在床上,無意識地叉手指,心想要是晏子欽在就好了,也不知他現在在做些什麼。
折騰了半宿,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明姝是被門外的說話聲吵醒的,忍著頭疼喊了一聲春岫,春岫就從門外走了進來,急忙關門,唯恐冷風吹進室。
“外面為什麼喧嘩?”興許是昨夜晚睡的緣故,額角突突的作痛,連說句話都牽著疼痛的神經。
春岫神慌張,強作鎮定道:“哦,沒什麼事,下人們聚在一起說說閑話而已。”
誰會信呢?明姝無言以對,春岫也知道自己的演技太拙劣,只能坐在自家娘子邊,道:“我和您說,您可不許胡思想!”
昨晚那個噩夢可還記著呢!
明姝道:“你說說看。”
春岫道:“給晉國公降罪的中旨降下來了。”
明姝狐疑地盯著春岫,道:“只有這個?”
春岫點頭,道:“這還不算大事嗎?”
明姝頓時覺得頭痛緩解了不,披起,漫不經心地說:“早就想到有這麼一天了,要不然你以為你們姑爺這些日子不著家,都在忙什麼?”
春岫對著手指,小聲道:“主人們的事,我也不好多問……”
明姝道:“快扶我起來,安排接風洗塵的酒菜,你們姑爺快回來了。”
到了傍晚,晏子欽果然回來了,只是一照面,但見他神鐵青,見到明姝后只是略略點頭,一言不發地走進房去。
隨之一同回來的還有杜和、羅綺玉。兩個人都消瘦了很多,杜和的右臂上還綁著繃帶,看得明姝心驚,問道:“你們……這幾天……”
四周的氣氛太肅殺,連帶著的話也說不完整了。
杜和比了個“噓”的手勢,明姝極通地掩住,卻見杜和后面還跟著一個人,卻是臉灰敗的許杭,被許安攙扶著。
舅舅為什麼會摻和到這件事里?晏子欽剛從被抄沒的晉國公府回來,難道還特意繞到城西把舅舅接過來?
不過礙于杜和的提醒,明姝始終緘口不言,到了正堂,見晏子欽先示意舅舅落座,隨后才坐下,明姝和杜和他們極有眼力地遠遠打橫坐好。
晏子欽這是怎麼了?明姝不解,他似乎對舅舅有心結,因此一直抑著怒氣。
大家都在等晏子欽開口,誰知先發聲的卻是許杭。
“事到如今,又能怎麼樣,還能要了你親舅舅的命不?”
什麼?要命?明姝意識到事真的大條了,再看杜和羅綺玉二人,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在場。
“我不能要您的命,您也罪不至死。”晏子欽的聲音平靜如昔,只是出難以言喻的冷,“我只是沒想到,幫著丁家暗度陳倉、對我掣肘的竟然是我的親舅舅!”
許杭站起,攤開雙臂,長嘆一聲,不怒反笑,“是,我的確幫著丁家轉移資產,掙了些不合法理的錢,可不該說的、對你不利的話我一個字也沒提過!”
“你以為我勞碌一生是為我自己嗎?你那金榜題名的腦袋好好想想,咱們許家并不殷實,舅舅當年來到京城,那也是盡了苦楚,親時雖不明說是贅婿,卻也和贅婿無異了。我沒有兒子,將來留下的金銀田地還不都是你的!整天把公正廉明四個大字扛在肩上當不了飯吃,一家子要團團圓圓、興興旺旺地過下去,它必須靠錢!”
“舅舅還不是為了你,為了幫咱們爭口氣!”
一番慷慨陳詞后,許杭的膛仍在起伏,眾人第一次發現,一向和和氣氣、笑容可掬,雖有些市儈氣,卻心地善良的許杭竟然還有如此沖的一面。
許杭的手搭在晏子欽肩頭,可他激昂的緒卻毫沒有染晏子欽,只見晏子欽移開舅舅的手,輕聲反問:“舅舅要爭的,是什麼樣的氣?”
許杭一愣,晏子欽繼續道:“是問心無愧的浩然之氣,還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許杭垂下手,嘆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晏子欽道:“丁謂被貶雷州,被轉移的資產,能追回的盡量追回,希舅舅盡力配合,做晚輩的也不會讓舅舅為難。”
說著,就讓許安帶許杭到客房休息,許杭瞇眼看著許安,沉聲道:“呵,好忠心的奴才,還記得當初是從誰府上出去的?”
許安面帶難,他本是許杭的仆人不假,現在卻以為晏子欽家里的管事,自然要聽新主人的話。
許杭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明姝才敢大口呼吸,見晏子欽依舊眉頭鎖,便先勸他回房,幫他用熱水凈了臉,又泡了些安神的藥茶讓他飲下,道:“今日既然回家了,就松快些吧,不要總惦記著朝中的事。”
安頓好他,明姝又沿著回廊走到杜和和羅綺玉,春岫跟在旁掌燈。
一路上只見弦月掛在天邊,灑下冷清的銀輝,夜這麼凄冷寂靜,雖有春岫在側,卻好似一個人踽踽獨行。明姝忽然理解了母親。總是覺得母親太過強,心思多疑,可在渾渾噩噩的年時里,母親是不是也像這樣,背負著不為人知的力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冷夜?
男人們在朝堂沉浮,妻室們的心便隨之沉浮,如果不強、不敏,如何能知風向的變化,給予家人最及時的守護?
就像,居然還對許杭的事一無所知,雖說這不是的錯,可就是不甘心,總覺得自己應該更聰明些的,比如母親提及許杭的生意在短時間做得很大時,是不是該和晏子欽通一下?再比如,是不是該從杜和的舉止中解讀出什麼,而不是傻傻地跟進了廳堂,為所有人中最后才明白事經過的人。
來到杜和的房間,外間是一間小廳,廳里陳列著十八般兵,書架上擺著的也都是劍仙劍俠之類的話本,一看就是杜和的居所。
羅綺玉正在幫他換藥,只見他的小臂上有一劃傷,傷口不深,卻因外翻而顯得十分可怕。
“要不要?”明姝坐下來,問道。
杜和搖頭道:“這算什麼,就是挨上一千刀,小爺也不喊一聲疼……啊!你干嘛!”
他痛呼一聲,只因羅綺玉重重地擰了一把他的傷。
“我看你真是該挨千刀,逞能!”羅綺玉嫌棄道,可抹藥的手卻沒停下。
明姝小聲竊笑道:“總算有人能治你了!”
杜和苦著臉,道:“你還想不想知道許杭的事了,想聽我說,就不許兌我。”
明姝白了他一眼,道:“唉,之前還恩娘長,恩公短地著,幾天不見就換了一副臉!你不告訴我,自有羅娘子。”
杜和道:“算了,還是我來說吧,沒看到最彩的部分。許杭暗中為丁家做事,這點你總該知道吧!我們昨晚逃出來,擒住了許杭,強迫他帶我們去丁家書房取了賬冊,當然,不是全部,只不過是和他相關的一小部分,不過總算是套取了藏匿罪證的地點,今天一早,你的好丈夫帶著軍抄家,險些把我們當丁家家丁抓起來,幸好有許杭做擋箭牌,我們才自證清白。”
明姝轉頭看了羅綺玉一眼,見點了頭,便知道杜和的話沒有夸大的分。
明姝道:“那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杜和笑道:“丁家人發現我們不是自己人,當然要報復一下,小傷,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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