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敏回來后沒多久，姜慧就起告辭。

姜慧的那些話還回繞在葉和歡耳邊，因為在乎，所以郁仲驍拜托姜慧來醫院探看現在的況。

剛才，在葉知敏推門進來之前，姜慧忽然又說了一句：“前不久，我聽部隊里的朋友提起，一年前仲驍其實想撤下那份藏的申請書，后來不知怎麼又改變主意。”

郁仲驍曾經有想過不去西藏……

是在什麼時候？

葉和歡想到開學那個晚上，郁仲驍來宿舍找，他似乎有話要講，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吧牧？

姜慧拋下這句話，是故意說給聽的。

有些事，不必剝繭，只需要稍稍一點，便能讓人心如明鏡。

——

晚上，葉知敏打算留下來陪夜，卻被葉和歡拒絕。

“姑父經常出差，燼言一個人在家不好，我如果有事可以按床頭的呼鈴，外面不是有值班護士嘛？”

葉知敏還是不放心的況，剛想說家里有人照顧，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陸家的保姆打來的。

葉和歡從葉知敏的話里聽了個大概，陸燼言趁葉知敏不在，吃完晚飯不做作業，溜出去跟鄰居小孩滿小區瞎玩，一不小心掉進小區那個噴水池里，磕掉了一顆門牙。

葉知敏剛掛掉電話，葉和歡便說：“小姑，你回去吧，我現在真沒事了。”

“……”

葉知敏張兒子，但也擔憂葉和歡：“要不，我現在打電話讓樊阿姨過來陪你。”

樊阿姨是葉家的保姆。

“不用搞這麼麻煩，我一個人可以的。”

葉知敏拗不過，只好道：“那我在護士臺留下號碼，有什麼事就讓們打電話給我。”

葉和歡點頭：“好。”

——

葉知敏走后，葉和歡打開電視看了會兒新聞聯播，聽著主播那口標準方的普通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葉和歡覺自己又做了個夢。

夢里有人的左臉頰，長發被開，吻落在的額頭，慢慢往下，有一只手上的脖頸，葉和歡睜開眼，看到的是陳浩，他正沖自己微笑，只是突然，陳浩的面目變得猙獰，擱在脖子上的手死死掐。

葉和歡攥著那只手，從夢中驚醒！

病房開著燈，葉和歡滿頭冷汗，呼吸因為驚恐變得急促，而的手里確實握著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的，很溫暖，葉和歡抬起頭，看到的不是陳浩，而是坐在床邊、穿著軍襯的郁仲驍，寬厚拔的影深沉得像一座山。

此刻他正幽幽地著自己。

葉和歡神怔愣，突然分不清是夢里還是現實。

郁仲驍的臉暈在略略昏暗的線里，依舊峻峭分明的五，掌心的溫度也是那麼悉。

他低著頭，深邃的眼眸定格在的小臉上，低的嗓音在寂靜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把你吵醒了？”

再聽到郁仲驍的聲音，葉和歡有種隔世再見的錯覺。

不是夢，他真的就在自己邊。

葉和歡的鼻子一酸，從昨晚到看見郁仲驍之前，都沒有哭，堅強得像勒不死的小強，但當著郁仲驍的面，想搖頭說自己沒事，卻發現嚨哽住了，想堵著塊大石，眼眶也暖暖的發脹。

醒來后，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就是怕聽見他的聲音會哭，不想把負面緒傳染給他。

寧愿通過姜慧告訴他，很好，在醫院里還活蹦跳的。

像這樣，冷不防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葉和歡只覺得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想起照鏡子時看見的那副鬼樣子，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盯著自己看了多久，葉和歡忙拉起被子鉆進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那張丑到令人發指的臉。

下一瞬，已經有力道試圖掀開被子。

葉和歡攥牢，哪怕兩只腳在了被子外，也要死命擋住臉，從干發疼的咽里蹦出聲音來：“不準看，不準看！”

然后抓著被子的那只大手真的撤開去，接著病床發出輕微的聲音，床邊的重力消失了。

葉和歡窩在被子里，耳朵卻尖尖地豎起，注意著病房里的靜。

打火機的聲響不停傳來，啪嗒，啪嗒，葉和歡猜他一定是在煙，數著他點打火機的次數，頻率有點高，比以前還不知節制，在一聲接著一聲的聲響里，終于按捺不住地從被子里出眼睛看出去。

郁仲驍站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地著煙。

葉和歡靜靜地凝著那道背影，從裊裊的煙霧里看出他的落寞，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有些難，也有些心酸。

不再躲著掖著，用啞的嗓音低低喊了聲：“小姨父……

tang”

郁仲驍聞聲轉過頭來，看到鉆出被子的半顆腦袋，掐滅手里的煙頭，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坐回床邊：“不舒服了？”

說著，右手搭在的額頭試溫。

葉和歡的嚨還是很疼，說起話來很費勁，舉起雙手攀住了郁仲驍勁瘦的手腕。

見沒事，郁仲驍放了心，任由握著自己的手。

“想不想吃東西？”他低聲問道。

葉和歡搖頭，著他的手背，發現都是骨頭，比去軍演前又瘦了點，吃力地開口：“你晚上有沒有吃飯？”

“吃了，在部隊里。”

葉和歡判斷不出這是實話還是假話，又見他了那麼多煙，只好說：“我有點了……”

“喝粥好不好？我現在下去買。”郁仲驍的語氣很溫和。

“嗯。”

——

郁仲驍去了大概十五分鐘，門口傳來靜，葉和歡抬起頭，便看見他拎著熱騰騰的粥回來。

吃下幾勺，葉和歡就說飽了。

“扔掉多可惜，你喝吧。”把調羹推向郁仲驍。

郁仲驍不喝，葉和歡從他手里拿過調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邊，目殷殷地著他：“我喂你，喝嗎？”

病號服很寬大，抬起手，袖子下，出手腕那塊結痂的傷。

郁仲驍喝下了那口粥，繼續喂，他一勺一勺都吃了，喝到一半，他握住了葉和歡的皓腕，修長的手指挲那傷疤：“疼不疼了？”

他詢問的不止止是手腕的傷，葉和歡知道。

葉和歡輕搖頭，半晌又補充：“就是……嚨有些難。”

從郁仲驍出現到現在，只字未提陳浩，他并不是不關心，應該是怕一再提及在心里留下影。

這次出事，葉和歡并不怪郁仲驍，他是說要來學校接自己，是自作主張先跑去濱江苑，后來的手機被摔破了，他聯系不到自己很正常，況且陳浩是招惹的麻煩，哪怕昨晚不外出，他遲早也會尋到機會對付自己。

郁仲驍收拾了剩下的夜宵，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看到還坐在那：“還不睡覺？”

葉和歡想說‘等你’，但嚨干難耐，索沖他咧笑。

待郁仲驍走過來，葉和歡已經張開雙手，求抱的訊息，郁仲驍在床邊坐下，背脊倚著床頭，讓靠在自己的前，又心細地把的頭發撥到一側。

十月下旬的夜晚，著涼意。

葉和歡扯過被子蓋在郁仲驍的上，仰起頭問：“軍演……你們贏了嗎？”

郁仲驍忽然低頭親的額頭，剛到就被嫌棄地擋開：“你沒掛胡子，扎到我了。”

“有嗎？”郁仲驍了下自己的下。

“而且煙味好重。”等嚨不那麼疼了，葉和歡才繼續控訴：“是誰說要戒煙，男人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我去沖澡。”

說著，郁仲驍作勢就要起來。

葉和歡卻牢牢抱著他，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嘟著小咕噥：“算了，反正熏的都是我，將就著吧。”

郁仲驍抬手輕的頭發，良久，突然開口：“那個時候怕不怕？”

“……嗯。”

葉和歡昏昏睡，閉著眼睛喃語：“后來想到你，不怕了。”

郁仲驍在醫院陪了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時候，葉和歡并不知道，醒過來時，床上已經只有一個人。

床頭柜上已經放著早餐，還有一張便利。

郁仲驍的字剛勁有力——

“先回部隊，晚上再過來看你。”

第一章：、最年華遇到你【149】這打火機哪兒來的，怎麼會在你床上？

葉和歡拿著便利，心里甜滋滋的。

郁仲驍買的是皮蛋瘦粥，去刷了牙，窩在床上喝粥，每一口都喝得津津有味，雖然咽下去時嚨發生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中途，有醫生帶著護士來巡房，給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

葉和歡的素質不錯，除去那些皮外傷，沒有腦震啊什麼的狀況，可能因為送進來時的樣子太過恐怖，那幾個小護士總是好奇地拿眼瞄，葉和歡大大方方地躺著，任由們打量，還好心地回了們一個燦爛的微笑。

護士跟四目相對，小臉一窘，收回視線專心替醫生打下手。

等他們走了，葉和歡拿過一次飯盒繼續喝粥，病房的門被推開，沒抬頭，以為是護士進來給掛點滴，邊喝粥邊口齒不清地說：“我馬上喝完了，你稍微等等，要不你先去給別人掛，我最后也沒關系……櫓”

來人站在床尾沒有。

葉和歡抬頭，看見的卻不是護士，著那花的流蘇披肩，心不過瞬間放空，隨即又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韓敏婧著葉和歡頭上的發旋，也沒開口說話，母倆就這麼僵持著。

沒多久，醫院的清潔工進來替換床單，這或許就是住單人兼VIP病房的好，床單每日換，就連垃圾也會被帶走，葉和歡斜眼看向床頭柜，煙灰缸一塵不染，垃圾桶里也沒煙頭，應該是郁仲驍離開前有收拾，要不然不會這麼干凈。

“小姑娘，你先下床，我換一下床單。”清潔阿姨說。

葉和歡噢了一聲，準備下床去，卻發現有只拖鞋不知被誰踢了一腳，離得有些遠。

正打算單腳蹦達過去穿，韓敏婧突然了，走到那只拖鞋邊，半蹲下/，葉和歡看到撿起拖鞋，然后走過來把拖鞋放到了自己的腳邊。

怔愣地盯著那只鞋，在清潔工過來掀被子時，葉和歡回過神把腳放了進去。

清潔工開始利索地收拾房間。

葉和歡著墻站，兩手背在后，從側面過去，能約看到掩于發間的脖子淤紫勒痕，韓敏婧堪堪地收回目，看到床頭柜上快吃完的早餐，拎著保溫盒的手不由地了。

清潔工問要不要扔掉那個粥盒。

“扔了——”

“不用——”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韓敏婧聲音不帶多，葉和歡沒看，只是對清潔阿姨說：“我還沒喝完，先留著。”

“不過是垃圾食，收走吧。”韓敏婧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清潔阿姨為難，不知道該聽誰的。

韓敏婧已經徑直走到床頭柜前，把保溫盒往上面一放，眼角余睨了眼那碗粥：“家里煲的湯，總比這些東西有營養。”

葉和歡不喜歡說話的方式跟態度，反相譏：“我就喜歡喝路邊攤買的粥，至于湯，看到就反胃。”

“不喝那就倒掉。”

葉和歡從咬著下，不作聲，口卻憋了一口氣。

清潔阿姨收攏床單，拿下床的時候，有東西掉在了地上，啪嗒一聲，引得葉和歡循聲瞧過去。

是一把打火機。

葉和歡大腦里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郁仲驍昨晚擁著側躺時從兜里掉出來的。

想要去揀起來，韓敏婧卻比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