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此事為難，遂令附耳過來，吩咐道：「實在不行，教一些床笫之間的手段，務必勸皇帝服下此藥。」

第3章 第 3 章 倘若陛下幸了你，也不至於……

前兩句低了聲兒，眾人只聽到後面一句「務必勸皇帝服下此藥」，心下緩了口氣。

這差事難辦得不是一星半點，多個人總多份力量，也不至於太后將力全部施加在太醫院上。

余嫆是個心思活絡的人，當即明白太后話中的深意。

傅臻毒肺腑，藥石罔效，能不能活過冬天都是問題，如今讓人進宮走一遭，既將那些世家大族得罪個遍，又給天子多加一道生食人、生飲人的罪名，兩全其。

既然這人餵不下去，讓傅臻耽於，死在人上，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太后的旨意傳到藏雪宮，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當頭一擊，眾人皆驚慌失措不敢抬眸，生怕點到自己。

阮阮也將頭埋得極低，心中正惴惴不安著，卻見腳面倏忽一陣風襲來，撲通一聲，旁那姑娘竟兩眼一翻，嚇得暈倒在地。

阮阮跟著心頭一。

余嫆往那姑娘上瞥一眼，蹙起眉，沉聲對蘇嬤嬤道：「請太醫過來醫治吧。」

這還沒有進玉照宮就嚇暈了，倘若與天子四目相對，豈不是能嚇到魂飛魄散？無論是侍藥還是侍寢，這樣的心理承能力都不在余嫆的考慮範圍之。

不過余嫆也能理解，皇帝這幾年名聲極差。

從前打了勝仗，百姓也曾拊掌好，可他生殘暴，嗜好戰，此次在邊關鬧出的陣仗，更是令天下人膽寒。

這些閨閣出來的小姑娘，害怕也難免。

便是余嫆這種在宮中二十年的老人，也不敢昂首與之對視。

待底下人將那姑娘拖走，余嫆這才回過來。

可視線還未完全收回，便被另一曼妙的風景牽引過去，頓時移不開目。

「你是哪家的姑娘？」

話音剛落，眾人皆眼前一黑，因都低著頭，心又張，也不知姑姑問的是誰。

阮阮雙還在打，下一刻，前一道黑影籠罩下來，那繡海棠花的擺及寶藍的繡鞋已經慢慢移至眼前。

「姑娘。」余嫆嗓音溫和了一些。

阮阮腦中空了一瞬，下意識地便要跪。

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的份，無需向宮中下跪，便只微微施禮，輕聲道：「小……姜阮，家父乃是遙州刺史姜照。」

一口糯輕盈的好嗓，能將臘月的寒冰融化。

而這中帶怯的眼神，很容易激發男人的保護。

余嫆瞧低眉斂目，眼波含水，姿態怯懦卻不失和，與普通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太一樣，在家中恐怕也是常常氣的那個。

也好，比起縱的人，這樣的姑娘心思更加細膩，也會看人眼，不至於殿前失儀。

晉帝冷淡，喜怒無常，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沒給他張羅過太子妃，比自己親生的昭王傅玨還要關心，可傅臻對此並不上心。

還有重要的一點是，先皇后因難產而亡，而傅臻出生時天生異象，被欽天監算出命犯孤星，因而剋死自己的母親。

這話老百姓不敢言說，可世家大族私下難免議論紛紛。

誰都不忍將自家嫡嫁進東宮，伺候這兇險萬分的天煞孤星。

故而皇帝如今年及弱冠，還未有妻妾。

本朝皇子年滿十三歲，府便會安排兩個教引宮指導房事，太后先前也曾詢問過東宮的教引宮，兩人卻異口同聲道太子冷僻，不喜人近，有主寬解帶自薦枕席的，竟被拉出去杖斃。

不過，皇帝是否沉迷，不是他自己能夠決定的。

到時候太后怎麼說，史書便怎麼寫，死人是不會解釋的。

而這姑娘，進了皇宮便註定了九死一生，這是們的命。

余嫆回過神來，重新打量面前這姑娘，心中不由惋惜。

「讓蘇嬤嬤給你收拾收拾，隨我去玉照宮吧。」

阮阮心裡咯噔一下，頓覺手腳涼意森森。

太醫都沒辦法勸說暴君服藥，連太后都束手無策，一個剛宮的姑娘能怎麼勸？

況且那人還是從活人上剜下來的，想想便覺一陣惡寒。

阮阮沒見過暴君，想來戰場上大殺四方的男人必然是食人羅剎般的模樣，看一眼都要嚇沒了魂，哪裡還敢勸人吃藥。

不過，被剜去心頭痛到死去和被暴君賜死，阮阮覺得後者反而痛快些。

適才沐浴過，渾被濃郁的藥味籠罩，連自己都不願多聞。

蘇嬤嬤領重回淨室，阮阮看到木桶的浴湯，眸頓時滯住。

伺候暴君吃藥……竟需焚香沐浴麼？

木桶的藥湯換了新鮮的牛和花瓣，人凝脂一般的從浴湯中滾過，泛著晶瑩的珍珠澤，乾淨得沒有一點瑕疵。

方才的藥味已經被掩蓋，淡淡的木芙蓉香和裡原本的兒香並不衝突，反倒是更加清冽和的香氣從瓷白雪中緩緩溢出來。

沐浴完畢，宮人捧來一襲鮮亮的朱紅留仙。

纖細的金銀線織，繡緻而華麗的蓮紋，鋪滿了整片褶皺的擺，燭火之下燦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