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夏
第二十三章
老顧從遠走過來時, 桑渝溫斯擇已經起站好,桑渝甚至穿好了拖鞋。
離得近了,老顧關掉手電筒, 一看清面前這兩人頓時一陣頭疼, 腦子裏反循環播放那句“顧老師您簡直一表人才”。
他運了運氣,目在兩人上掃過一遍又一遍, 溫斯擇從容地站著,桑渝在他旁邊, 袖子著袖子, 一副親姿態。
大腦中的雷達驟然響起,老顧沉下聲音,擺出一副訓斥模樣, “在談?”
溫斯擇抿了下角還沒開口, 桑渝已經搖著頭老實代。
“顧老師我們只是跳個牆,您別冤枉我們。”
“……”
老顧有一瞬間的懵,仔細一想才發現問題所在,他一瞪眼, 音量提高一些,“你以為跳牆就沒事了?”
桑渝:“沒有沒有,但是不用家長。”
才剛和家裏鬧翻,還沒原諒容筱桑遠南呢。
見老顧眼睛瞪得更圓,桑渝反應過來自己的錯誤表述, 連忙補充:“我們也沒有談, 是吧溫斯擇?”
“是。”溫斯擇接得從容不迫。
老顧:“……”
這麽默契, 不在談也是在談的路上了吧?!
老顧的眼睛如探照燈一般, 帶著威再次從兩人臉上掃過,往常有問題的同學在他的注視下早就已經低下頭乖乖認錯, 今天這兩個人直地站著,看向他時一臉清白。
看起來是沒問題的。
老顧放下心,踱著步子轉了兩圈,招手讓兩人跟上,“跟我回去寫檢討。”
桑渝沒想到,跳牆有這種“專屬待遇”。
跟著老顧進了辦公室,被安排在他的辦公桌前,老顧出去一趟,拎了兩張紙回來,一人發一張,讓他們兩個老實代現寫檢討,又打電話穆老師來領人。
桑渝向溫斯擇,悄悄用眼神流。
有沒有一種小朋友闖禍做壞事被抓住扣押,再讓家長來領的覺?
溫斯擇回看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懂。
老顧把兩人留在辦公室,就毫不見外地走了。
桑渝和溫斯擇并排坐在老顧辦公桌側面,每人面前一張A4打印紙,一支黑簽字筆。
老顧辦公桌在一面窗戶邊上,側面沒有放的位置,兩個人的都姿勢別扭的撇著。
時間久了,有點累。
這何嘗不是一種懲罰呢,桑渝想。
握著筆,了一會兒窗外皎潔如玉的月亮。
今天這麽團圓的日子,本該舉家歡慶的啊,怎麽在寫檢討呢?
桑渝低下頭,仔細思考應該怎麽落筆。
萬事開頭難,寫檢討的第一句話就很難呀。
是開篇直奔主題,還是以景帶?
或者寫一下遭遇賣個慘?
算了吧,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
桑渝默默思考,筆尖在紙上無意識畫著,忽地,一支筆敲在桌上,很清泠的一聲,桑渝回神,面前的紙上已經出現一幅畫面廓。
月下,圓滾滾的小兔子和貓咪在一起,一同趴在窗口,仰頭向夜空中那一皎潔明月。
桑渝:“……”
沉默片刻,轉過頭去看溫斯擇,溫斯擇輕扯下角,目悠悠看向那張本該寫滿檢討的A4紙,又擡起眼眸看。
桑渝扯出一抹尷尬的笑挪開視線,目在老顧辦公室脧巡。
怪不得老顧剛剛出去一趟拿紙給他們,他辦公室裏是一張也沒有呀。
桑渝膽子再大,也不好意思出去自己找紙,只能默默把紙翻到背面,悄聲坐直一些,眼去看溫斯擇那。
握著筆的那只手骨節分明,腕骨的青筋可見,手指修長明晰,紙上的字跡淩厲如山脊。
第一行字:尊敬的老師。
桑渝:“……”
怎麽把基本格式忘了。
有了開頭,桑渝下筆如注,洋洋灑灑很快寫滿一頁紙,收尾時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輕輕嘆一口氣,去看溫斯擇。
溫斯擇也已經收筆,正擡頭著窗外的那圓月。
不知是不是錯覺,今晚的月亮比往常看起來要圓。
桑渝靜靜了他片刻,沒有打擾,低頭翻到紙的另一面,將那一幅畫補充完整。
差不多要收尾時,手機忽地一振。
桑渝回頭看一眼空的走廊,拿出手機。
在教導主任辦公室看手機,有一種在狼窩裏吃的覺,狼若回來的快,要玩完,人也是。
桑渝快速點開微博通知提示,是的辰辰發來的消息。
辰辰:酒酒中秋快樂,今天吃月餅了嗎[探頭]
辰辰:今年可以許願我家小二出鏡嗎[可]
辰辰是桑渝最早那一批的,非常可的孩子,桑渝對印象不錯。
桑渝從八年級開始將自己的畫發到微博上,開始只是想擁有一個的小空間,也沒幾個。那一年的中秋節,辰辰私信問能不能幫畫一幅的小二,是一只帥氣的哈士奇,桑渝要了照片,爽快答應下來。
那一條微博上了低位熱搜,漲了幾千。
到兩年後的今天,桑渝已經是一名萬小博主。
桑渝看完信息沒回複,埋頭在紙上填塗起來,連溫斯擇落過來的幽涼目也沒察覺。
門外走廊上約傳來腳步聲,老顧和穆老師的談聲漸漸進了,桑渝忙掏出手機拍攝一張後迅速收好,將紙頁翻過去,規矩坐好。
老顧進來看到兩名學生坐姿規矩地寫完檢討還算滿意,沒過多為難,就讓穆老師把他們兩個領了回去。
雖然和穆老師接不多,桑渝也能從他微塌著的肩,有些泛紅的眼皮發現,他今天的緒算不上好。
穆老師已經看過兩人的檢討書,了解了大概況,路上又細問了幾句,把兩人帶到門口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這不對勁。
穆老師是一位很負責任的班主任,每天晚修都會到班裏轉上一圈,今天是怎麽了呢?
桑渝和溫斯擇盡量放輕腳步進門,還是引起了一衆注視目。
今天競賽班學生不上課,教室裏坐得滿滿當當的。桑渝回到位置上時,同桌孟恬薇驚訝地看了一眼腳上踩著的拖鞋,低聲提醒,“你不怕被顧主任抓風貌扣分被罰嗎?”
桑渝撓了撓頭,笑得尷尬,“我被他抓了更嚴重的。”
按照傳統,檢討書會被放在榮譽牆那邊示衆的。
孟恬薇:“……”
今天一班的晚修輔導老師是語文于老師,平日裏最好說話,晚修課間的空檔有同學上去央求用教室裏的多放歌聽,只要是歌,什麽都行。
于老師答應了。
清泠泠的鋼琴前奏響起時,桑渝只覺得耳,直到歌詞部分,才恍惚想起些小時候的零碎畫面。
容筱為數不多的好之一就是看劇。桑渝已經記不清那一年幾歲,總之是個桑遠南不在家的日子。那一晚半夜哭著醒來去找容筱,客廳裏電視開著,容筱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容筱抱著,讓半趴在肩膀上,邊在客廳蹓跶邊拍著的背輕哄,當時電視裏播放的就是這首歌。後面短暫地醒過來時,容筱已經重新坐在沙發上,把抱在懷裏,擡著頭,有滴淚墜在容筱的下上,驀地墜下來,迷迷糊糊地了聲媽媽,容筱匆匆了一把臉,低下頭親親的臉。
到了容筱漉漉的臉。
就這樣突然想起容筱,桑渝眼眶發紅。
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讓去道歉的是容筱。
歌曲仍在播放著。
紅豆生南國是很遙遠的事
相思算什麽早無人在意
醉臥不夜城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濫濫風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守著怕人笑還怕人看清
……
這一首歌并不是他們這個年紀會去聽的,但今天的教室裏很快安靜下來。
音樂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傳遞方式,即使他們正在一個朝氣蓬,青春懵懂的年齡裏,大多數人對有向往有期待,卻沒有真正地去品嘗過,仍然可以毫無阻礙地到歌曲中那一份對的堅持、無奈、憾和不舍,因此,班級裏有生因此紅了眼圈時,也沒有男生壞壞的起哄聲。
桑渝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仔細再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于老師的眼圈也紅了。
大概是這樣一首哀婉的歌曲并不符合今天的節日氣氛,一曲《相思》結束,于老師馬上切換一首《好運來》,原本還沉浸在上一首歌緒裏的同學瞬間鬧騰起來,有耍寶的男生甚至不知道從哪扯了塊布,甩搭著扭起了秧歌。
有人帶頭,很快有同學跟著加,那塊布在幾人間傳遞。
幾個男生在狹小的過道上扭著,生們看在眼裏笑彎了腰。
直到去衛生間回來的吳優劈手奪下那塊布,“這是我鞋布!”
那幾個男生扭頭做嘔吐狀,又逗笑了一批人。
這樣熱鬧喧嘩的聲音裏,一道男聲橫進來。
“桑渝,出來一下。”
是穆老師。
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桑渝斂下角的笑,看一眼溫斯擇,起往教室門口走。
直覺是家裏的事。
穆老師臨走前往講臺上瞥了一眼,帶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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