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次行禮喚過謝氏後,姝便走上前,因輩分小於鄭雲淑,先行見禮:「小姨娘。」而後三人依次稱呼相認。
年齡相仿的同齡人之間有輩分的參差是常有的,但落到人上,總有拘束。鄭雲淑比姝大一輩,同說話的心理,難以像同輩人之間那樣親切。
鄭雲淑心中有計較,又提醒自己要端著不怯,言行就略有繃:「你的姝,是哪一個字?」
二人的名字有同一個音,有此問倒也正常。姝爽快地答了:「『靜其姝』的姝。」
其餘人面含微笑地注視著兩位妙齡兒初見談,尤其鄭氏。兩位姑娘都在謝府暫住,自然希二人能和睦相。即便不能好,也不要鬧出不快來,給添麻煩。
聽了姝的回答,鄭雲淑頓了頓,才應道:「我是『月下無人更清淑』的淑。」
不過短短一句話,加築了鄭雲淑的心防。
「靜其姝」出自《詩邶風靜》,這並不是一首高雅的古詩。文章表達了一名男子對子的慕,油放浪,毫無斂與修飾,難登大雅之堂。可姝竟說得如此坦然。
鄭家世代書香,鄭雲淑雖是庶,但與嫡姐的是同樣的教引,自飽讀詩書,才俱佳。《靜》那樣鄙的詩,可念不出來。
再者,二人的名字有同樣的音,「淑」,姝卻是「姝」。這二者微妙的差別,令鄭雲淑生出一妒意。
鄭氏覺察到氣氛有一冷,出言緩和:「你們二人年紀相仿,無需厚禮,以名互稱便好。」姝作為輩分低的一方,所以這個話由鄭氏來提剛剛好。
姝欣然接:「那我喚你雲淑可好,你喚我阿姝或名臻臻都可。」
鄭氏笑瞇瞇地著姝,心生好。為長輩,誰會不喜歡利落又明的孩子?沖姝點了點頭,目淺淺掃過強歡笑的鄭雲淑,暗嘆一聲,旋即迎眾人進府休息。
步府邸正門後,姝觀得這宅院中規中矩,並無什麼藝建造的奇景雅築。因更注重起居實用,屋舍寬闊方正,草木疏有致。
京中私宅寸土寸金,普通員的府邸沒什麼條件建設水榭樓閣假山遊園之類。姝想著,另有原因,是員即便有銀錢和土地建造這些,也需忍低調。更何況舅父及舅母家中都是講究清正廉潔的文之流,食住行都不宜太過張揚。
在鄭氏的引領下,眾人經過外院,穿過曲折的抄手遊廊,途經西院、天井、耳房,穿過一道題字為銜翠的海棠門,進謝府擴建的新院,翠采軒。
因是由外面的小院子改的,穿過門之後,這方小院與前面謝府的屋瓦草木有分別。原先院子的主人應當極竹,院裡有多辟出來的土地種著短柄箭竹。所以謝秉安給這院子取名「翠采」,給清幽的院子再添一分雅致。
如今一月將盡,竹葉尚枯黃暗沉,但可以預想,待進了春,這翠采軒將會一日好看過一日。竹香清幽,綿雨泠泠之時,當別有一番雅韻。
家父子先到的京城,早被鄭氏安排住翠采軒。如今姝與夫人也到了,院子夠住,一家子自然是被安置在一。
鄭氏早先就派人打掃布置過廂房室,指了兩個使婆子出來,對謝氏和姝笑道:「至親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熱水已備了足足的。有何不周之只管跟婆子們提。待洗塵罷,我在正院花廳擺了酒,咱們一家人一熱鬧熱鬧,好好為大姑姐和甥接風。」
鄭氏為人事周到又熱,教人挑不出一錯。謝氏不及,二人攜手又絮了幾句,一群人這才散開。
終於能沐浴更了,姝不知廢了多心思忍耐行路的不便。這下,要好好洗個細緻的澡,養護青、更換新。
天氣冷,沐浴是件麻煩事,所以的丫鬟婆子們齊上陣。洗水的、油胰子的、燒薰香的,還有人出門去買新鮮牛,此等陣仗,把謝府的下人都看呆了。
第03章 沐浴
姝沐浴的過程之繁瑣,給鄭氏留下來送熱水的兩個婆子看了好大一場稀罕事。
這兩位使婆子雖是謝府從牙行買來的,卻不是沒見過世面,但從未見過誰家洗澡像家這樣講究。
首先是「洗水」。
因為貴客遠道而來,亟待洗漱,送到廂房的有燒熱了的水和井裡打的涼水。婆子將水送到廂房檐廊下,卻不見姝邊的奴僕將水抬進屋。
們從屋裡拿出一托盤件,其上放著錦盒、紗布、幾隻瓷瓶,還有一個用竹編的,孔細的竹篩。
丫鬟將紗布墊在竹篩上,一層疊一層,鋪了三層才作罷。隨後,將錦盒白灰的細倒在竹篩鋪平。
那不知是什麼末的東西打磨得細膩,細看還有溫潤的溢流轉。一婆子好奇問了句那是什麼東西,丫鬟答:「打磨的珍珠混的葵花草木灰。」
正當婆子以為那珍珠是用作護,拿來塗抹之時,一名丫鬟抱了個水盆出來,兩人一起,將水桶里的涼水慢慢倒在竹篩里,水瀝瀝流過,落在木盆里,呈略渾濁的白。
婆子瞪大雙眼:「天娘誒——怎的這麼糟蹋珍珠?那這水就直接用來洗澡?」
清抿一笑:「怎能呢?還要再沉一沉,取上層清水用。」隨後端著木盆進了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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