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寧醒來,發現自己在雲奕房裏,小圓聽見靜,忙過來給喂水,喚人上清粥小菜。
喝了一杯水、半碗粥,中途聽小圓匯報這幾天昏迷中發生的事。
雲夫人被一旨聖令遣到白雀庵清修,名義上為國祈福,實則新帝盛怒懲戒。
慶王下毀裂,已廢人,茍延殘著被朝廷打發到西北貧瘠之地,無詔終生不得返京。
雲奕守了幾天,上午刑部有些事,他趕過去理,臨走時代忙完就回來。
李允寧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漫天的銀白像一張巨大的簾子,將地麵上的汙泥全部覆蓋。
可等天晴了,那些骯髒還是會出來。
正如慶王一事,新帝因珍妃緣故罰了始作俑者和罪魁禍首,令慶王永遠不得回京,可雲夫人呢?
作為太後的弟媳、未來皇後和手下權臣的母親,新帝能雲夫人在庵裏青燈古佛一輩子嗎?
現在新帝在氣頭上,等這陣風頭過了,雲夫人遲早回到雲家。
李允寧捫心自問,沒有辦法接一個為使兒子死心、不惜致死地的長輩。
相信雲奕沒有什麽臉麵再挽留。
“小圓,你扶我去下人房。”
李允寧強撐起,下床趿鞋。
“姑娘,您那房裏門窗破舊,不能寒,床被也邦邦、單薄薄的……”小圓勸道,“您不是一直在世子房裏歇得好好的,怎麽突然要走呀?”
除了剛府和想逃跑那幾夜,在原來房間睡的,其他時候都在雲奕房裏。李允寧想,既決定劃清界限,首先在住上不能再不清不楚。
著口,慢慢挪步,每走一步五髒六腑像被人用力撕扯著,疼得直氣,對小圓說:“你扶不扶我,不扶我自己走……”
小圓看李允寧額頭滲汗、泛白,有心想勸,見執拗,訕訕閉口。
的手剛攙上去,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冷喝。
“別扶,外麵冰天雪地,不怕凍死讓走!”
小圓循聲去,怯怯喚道:“世子……”
李允寧瞥見門邊那道高大威嚴的影,明明昏迷前他還握著的手溫言語,這會兒話又跟刀子似的割人。
眼眶一熱,甩開小圓的手,徑自邁步向前走去。
雲奕大麾沒,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房,彎腰一把將抄起,向床榻。
“你幹什麽,你放開我……”李允寧雙手捶打他的膛,眼睛酸,心裏更酸,“慶王沒打死我,我出去凍死了,不正好稱你的意!”
雲奕把放到床上,輕輕翻個,“啪啪”幾掌落在屁上,“李允寧,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你那說是人話嗎?”李允寧腹疼,屁也被他打得有些疼,眼淚頓時掉了下來。
雲奕解下大麾,往手指上嗬了口氣,幫拭去淚珠,“我守了你幾天,剛離開一會兒,你就不聽話,我能不生氣?”語氣恨鐵不鋼。
“誰要你守了?”李允寧側過臉,撅撅地道,“你是主子,我是奴婢,你們雲家別說隻是想汙我清白,哪怕將我打了殺了,我哪敢有毫怨言,更不敢勞您費心。”
雲奕聽李允寧這話,便知對母親設計一事心有芥,輕輕扳過的臉,哄道:“小公主,別生氣了,惡有惡報,夫人去庵裏修行了。往後雲府後院隻有我、你和妹妹。我妹妹不管閑事,我什麽都聽你的,府上你最大,好不好?”
說得好聽,李允寧推開他的手。
雲夫人暫時被迫留在白雀庵清修,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雲奕年過二十,再喜歡自由,有朝一日也會按世俗娶妻生子。
到時,一個心思歹毒的雲夫人,一個不知何方神聖的小雲夫人,小小通房,別人折磨像踩死隻螞蟻那麽簡單。
李允寧想想心驚膽,屈膝跪在床上,央求道:“你放我走吧……”
雲奕斂去臉上溫和的笑意,沉聲問:“你想去哪兒?”
李允寧低下頭,眼珠滴溜溜地轉,半晌小聲說:“我想去逍遙侯府,照顧我小侄子……”
雲奕打量片刻,近乎嗤笑:“飯菜不會做,服不會洗,你還照顧孩子?”
“我、我會學的……”李允寧被他言語中的輕視激到,不甘示弱地抬頭。
“學著照顧孩子,不如學著伺候男人。”
雲奕上臉頰,手指一路下,隔圓潤的壑裏,慢條斯理道:“我可不是什麽大善人,沒有好,下次逍遙侯府有事,你別怪我袖手旁觀。”
言外之意,走可以,一刀兩斷後,他不會再幫的忙。
皇兄遭此一劫,李允寧深切到亡國皇室在新朝手中如秋後的螞蚱,如果無人相護,本安穩不了幾天。
泄下氣,想到上的斑駁痕跡,心一橫,扯下寢,出頸下的吻痕、側的掐痕和腹上的淤痕。
這些都是那日應對慶王時被弄的。
垂眸,“奴婢子髒了,配不上公子,請您另尋個清白的姑娘。”
他不是占有強,東西髒了,總該介意。
趕找個新歡替補上,把扔到一邊去。
雲奕覷了眼李允寧前,麵無波瀾地合上的襟,“這幾日你上的痕跡是我給你上的藥,哪塊髒不髒,我比你更清楚。”
李允寧驚詫看他。
可經曆雲夫人一事,不想和他繼續牽扯,哪怕在雲府真做個婢,好過這樣遙遙無期地暖床。
思慮再三,遲疑地提出他那日不知真假的諾言:“救我那天,你說隻要我好起來,你保證不再迫我……”
“還和你一起守著你皇兄和侄子……”雲奕接口。
李允寧驚喜抬頭。
如果他不要子,還願意護和家人周全,那再好不過了。
雲奕挑了挑眉,理直氣壯地道:“想必你也聽到,‘我和你一起’五個字。你和我在一起,我自然不會迫你,幫你照看兄長和侄子,那是份的事。”
李允寧蹙眉分辯:“你那天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明明像不找索取也願意幫忙的樣子。
“你昏迷中聽錯了。”雲奕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從上次你想和鄭譯逃跑,我本打算將你扔在下人堆裏自生自滅。但你因為哥哥的事,主求上我獻,我們算重新建立了公平易的關係,我並不想違背規則。”
頓了頓,“倒是你,解決了哥哥危機,就想一腳把我踹開……”
最後一句莫名帶著幾分幽怨。
李允寧被他兩番話繞糊塗了,有點懷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傷勢太重聽岔,又覺他在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不過從靈臺寺回來,他的確對態度冷淡,房門不準進,吃住待遇一應恢複普通下人。後來為皇兄的事,又和他糾纏上……
可這回被他母親設計的差點丟了小命!
“你有沒有想過,你夾在我和夫人之間……”
反正是不可能和雲夫人和解的。
“母親犯下大錯,沒有三五年回不來家裏。”雲奕拉起的手,興致說,“以後你不想見,我帶你回幽州本家,那裏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會喜歡的……”
李允寧卻像聽到什麽可怕的事,一下甩開他的手。
河北幽州,蠻夷之地,距離京城足有千裏,打死也不去那麽遙遠的地方。
在京城,雖然進不去逍遙侯府,但出門偶爾能聽到皇兄他們的消息。
去了幽州,一無親信,二無暗探,京城發生的事,雲奕想讓知道還行,不想讓知道那可以瞞得天無。
地方子民才不會時刻關注上京的風吹草。
見雲奕臉一沉,李允寧找補:“我聽說那邊風沙很大,冬天很冷……我從來沒離開過京城,怕不習慣……”
“幽州的男人你都習慣了,還怕城鎮不習慣?”雲奕道。
李允寧訕訕,爭執一番,沒掙到一丁點好,反而得知他有意帶回老家的想法。
歎了口氣,沮喪得連肚子傷都疼了,癱坐在床上,“啪嗒啪嗒”掉著淚珠,破罐子破摔地道:“雲奕,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啊,小公主。”雲奕不以為意,抱住,半真半假地,“允寧,我想和你在一起……”
“壞蛋,胚……”李允寧眼淚鼻涕全蹭他服上,氣呼呼地啐罵。
“咳咳!”雲二在外麵敲了敲門,“公子,宮裏來人了,您帶著姑娘去前廳接旨。”
“什麽事?”雲奕給李允寧掖好被子。
“聽小太監說,我們府上要出位誥命夫人,聖上還賞了宅子……”
雲奕神一變。
誥命封號估計是皇帝獎勵小公主舍救珍妃,但賞賜府邸,這不是支持出去自立門戶?
皇帝知道他養著李允寧,按理不會手臣子房中事,不用想,肯定是珍妃唆使的主意。
“他是被豬油蒙了心嗎,怎麽不把珍妃弄出去賞宅子!”
這話雲二不敢接,悻悻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