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赫微微一笑,抓著的大掌,卻加重了力道,抓得蕭如月生疼。
「君上。」掙扎要回去,卻被他抓的更牢,低聲哀求,「君上你抓疼我了。」
「皇后才剛剛接過金冊,就盯著別的男人看,你當朕是聖人麼?」
他是發覺在看宇文練?
宇文赫瞇起了眼睛,「你看見蕭尚書第一眼就盯著他不放,難不朕還比不上那個小白臉?」
他是說,景煜麼?蕭如月一下子覺得好笑。我對景煜怎麼可能……
話到了邊,才猛然覺得不對。
蕭如月啊蕭如月,此時此刻的你,是出生東陵的岐山王之、東陵陛下冊封的和親無憂公主司徒敏,再不是西夏蕭家的嫡、魏王府的王妃蕭如月,也不是蕭景煜的親姑姑。
思及此,蕭如月眼裏的笑意斂了斂,平靜地說道:「君上想多了。」
「若是朕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呢?」宇文赫也不像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長的就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面相。
蕭如月說道:「君上是君,那位蕭大人是臣,君上是無憂的天,那位蕭大人只是個朝廷命,與無憂而言,君上與那個蕭大人,並無可比。這樣的回答,君上可還滿意?」
宇文赫聞言沉了片刻,卻是沒再追問了。
大典禮畢。
蕭如月在眾多宮人的簇擁下,主邀宮。
張燈結綵的邀宮,有十足皇家威嚴,卻並沒有過多奢華的擺設,一樣一樣按照規律,這和西夏的節儉之風倒是相輔相的。
蕭如月只來得及將反覆的袞服換宮裝,便赴宮宴去了。
今日的宮宴和之前貴妃宮的宮宴倒是相差無多,列席的人也都一般無二,今日太皇太后也列席了,照例給太皇太后敬過酒之後,便由百敬酒了。
無非是些繁文縟節,皇家最免不了這些禮節。
太皇太后也是坐了沒一會兒便走了,像這種場合,老人家臉已經是給面子的。
而最讓蕭如月坐不住的,還當屬出現在宴席上的宇文練。
宇文練是當今皇叔,宇文赫的親叔叔,無論是封后還是冊封貴妃,但凡重要場合他定會出現。
每見他一回,蕭如月就恨不能上前去把他撕了,生吞活剝以解心頭之恨,可是,卻是不能。眼下,只能忍著,一忍再忍。
宇文練,此時我不殺你,是因為還不到時候,你我此生死敵,你不死我絕不罷休!
蕭如月攥拳頭的手慢慢鬆開,目也和了許多,和宇文練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微微一笑。
食也,自古男人皆如此,和年輕貌的皇後娘娘對視了一眼,宇文練當即就滿眼泛。
都說東陵子溫多,這位東陵公主果然名不虛傳。就這麼一個小眼神,都快把人心給瞧了。
宇文練沉醉其間,蕭如月卻已經移開目,舉杯敬側的宇文赫,宇文練這才回過神來,左右看看。看到其他人都沉浸在宮宴的歌舞歡樂之中,並未注意到他。他才鬆了口氣。
「皇后似乎對皇叔也興趣?」蕭如月耳邊忽然響起宇文赫的聲音。
蕭如月回眸瞧了他一眼,卻見他竟然探過頭來,完全不在乎自己一國之君的面子。
「君上在說什麼,臣妾不明白。」蕭如月低了嗓音。
宇文赫忽然拍著自己邊的座位,對蕭如月說道:「過來。」瞬間,在場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蕭如月也是愣了一下,宇文赫卻是站起,把帶到了自己的邊。
「君上這是做什麼?」蕭如月低聲音問。
「皇后坐在朕的邊,這是理所當然的。」宇文赫音調平靜,可蕭如月看他時,卻見他角的弧度分外明顯,信手捻起一塊糕點就遞到了蕭如月邊,「來,試試看這個點心。」
再看另外一邊的貴妃葉海棠,此時的臉很是難堪。
宇文赫他是故意的!為什麼?
這是代表了,宇文赫要與宣佈敵對麼?還是想把推倒風口浪尖?
宮宴一結束,葉海棠果不其然第一個離席。
百退去時,看蕭如月的眼神都分外不同,宇文練眼中又多了一抹貪慕。
「君上是要全世界與我為敵麼?」回到邀宮第一件事,蕭如月便是開口質問。
這會兒已經遣退了所有下人,寢宮只有他們二人。
宇文赫的行為太明顯,也沒必要再替他留這個面子,而且,他擺明了是要開這個口的。
「梓潼此言差矣。皇后這個位置,原本就是與全世界為敵的。」宇文赫說的漫不經心,「你也該注意到了,我大夏的臣民並不是很歡迎你這位東陵來的公主。」
「君上這句話就讓無憂聽不明白了。無憂會嫁到西夏來,全是因為君上像我皇兄求的親,如今卻來說不歡迎我這大陵的公主,君上豈不是自打?」蕭如月假裝聽不懂,不答反問。
宇文赫沒說話,倒了杯酒遞給,蕭如月接過便一飲而盡。
「這是你我的合衾酒,梓潼就這麼喝了?」
蕭如月笑而不語,反手把酒杯扣於桌上。
宇文赫索也自己飲下了酒,才說道:「梓潼冰雪聰明,不用朕多說你也明白。這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今日宮宴之上你見到的那些人,無不是在監視著朕。皇叔對皇位虎視眈眈,野心,太皇太后表面上不理朝政,卻依舊掌控著大權,更屬意朕的弟弟來坐這個皇位,所以,朕這個皇位從沒有一日坐穩過。娶你這個東陵公主,亦或是葉海棠那個韃靼公主,都非我所願、更非朕所能控制。這樣的答案,你可還滿意?」
蕭如月搖搖頭。
「無憂不懂君上的用意。這些話本不該對無憂說。君上對無憂說了這麼話,就不怕無憂會將西夏國的實際況報告給我皇兄麼?」
宇文赫攤攤手,「魏王叔對皇位虎視眈眈之事並非,你們東陵的陛下豈能一無所知。朕不想與韃靼那些蠻子一道,但是,為了平衡,卻不能不娶韃靼的公主。朕今日對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這一切不過是權。你我,都只是這局中的一枚棋子。要麼掙棋局,要麼任人擺佈。」
蕭如月皺了皺眉。
「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我自認除了這張臉外,我沒有出任何破綻。難不,公主以前就見過我?」宇文赫跳躍的思維一下子就轉到了其他地方,顯然是不願意就這件事再多談。
「無憂自小生在大陵、長在大陵,在那天宮宴之前,更未曾見過君上您。但是,有時候,太過完無瑕,才是破綻。」蕭如月對於宇文赫不自稱「朕」而自稱「我」,蕭如月還有些把握不定,但他的問題卻是所興趣的。
宇文赫揚了揚眉,「願聞其詳。」
「在君上以西夏大將軍宇文驍的份問我為什麼願意不遠千里嫁到西夏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你的份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不確定,你這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願意紆尊降貴,去假扮別人,親自去迎親。」
「不,去迎你這個新娘子,怎麼會是紆尊降貴?」宇文赫尾音上揚,顯然心不錯。
蕭如月竟然有一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宇文赫又重新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蕭如月。
合衾酒,前世喝的那一杯,讓一葉障目,深以為那個男人可以給一輩子、將會是一生的依靠,最後卻是把到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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