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心厲害,知道龍君在趙王邊布有眼線,所以把握時機,乘虛而,遊說他改投魏國。不佩服岳父烏應元的眼,給自己馬癡的份。現時各國皆重馬戰,他的董匡正是各國夢寐以求的人才。裝作地道:“君上這番話發人深省,鄙人須仔細思量,還要向族人解說,但暫時……”
龍君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喜上眉梢,送他一個“眼”道:“奴家最明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探清趙國況,當知奴家沒有半字虛語。”
項龍不由佩服他的遊說工夫,寥寥幾句話,道盡趙國的問題。嘆道:“若董某不是趙人,這刻可一*答應。”
龍君聲道:“對孝王來說,除趙家外,誰會是趙人呢?若換了不是趙穆和趙雅,於烏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馬分。有才而不懂才,項龍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來一千匹上等戰馬,不出一年,趙國再無可用之馬。”
項龍心想你的心真夠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斷趙人的腳。
龍君低聲音道:“聽說趙霸應李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後天午時在行館舉行論劍會,只要先生點頭,奴家可使人到時挫他威風,看他還敢不敢盛氣凌人。”
項龍心中大驚訝,每次說起李園,龍君都是咬牙切齒,照計李園這麼高大俊秀,沒理由得不到龍君的青睞,看來是李園曾嚴詞拒絕過他,令他因恨。又或是他不喜歡李園那種斯文俊俏型的男子,而歡喜自己這剛豪的……嘿!自己想到哪裡去了?
意外地龍君站起來,辭別道:“先生好好想想,有答案立即告訴奴家,那時再研究細節,務使先生走得歡歡喜喜。”
項龍給他一忽兒“本君”、一忽兒“奴家”弄得頭大如鬥,忙把他送出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數十名隨從前呼後擁下去了,苦笑回頭。無論如何,他再不敢小覷這不男不的人。
龍君走後,項龍得浮生半日閒,獨個兒在大宅的院落園林間漫步,回想當日此,初遇朱姬的醉人景。不論朱姬是怎樣的人,他真的到對他很有好,那是裝不來的。忽然間,他有點惆悵和失落,也到寂寞,而事實上他應比任何人更滿足纔對,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陌生又非常悉的古戰國時代裡,他的生命比任何一個時代的人至富一倍,因爲他經驗多了一個時代。經過這幾年驚濤駭浪的日子,他連想東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辭和文字,都大致與當時代的人相若。昨晚他想殺人滅口,辣手摧花,正是烏卓和滕翼兩人認爲是最合理的做法。幸好懸崖勒馬,否則一輩子良心都要到懲罰。想到這裡,不暗自抹一把冷汗。
時值深秋,天氣清寒,園鋪滿落葉,在黃昏的暗沉裡份外有肅殺零落的氣氛。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裡,很容易可在自我麻醉中渾然忘我。無由地,他強烈思念著遠在秦國的妻婢,想著們日夕盼他歸去的景,不魂爲之銷。忍不住隨口拈來李白的名詩,念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鼓掌聲在後方近響起。項龍嚇了一跳,猛然回過來,見到滕翼伴著一盛裝,得像天上明月的紀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瞧自己。俏佳人秀目異采連閃,麗的小正喃喃重複兩句千古絕詩。
項龍大尷尬,迎了上去道:“嫣然你這個樣兒來見我,怎瞞得過別人的耳目?”
滕翼道:“嫣然現在是到王宮赴趙王的宴會,路過行館忍不住進來看你,本沒打算瞞人。嘿!你剛纔作出來那兩句詩歌真是采絕倫,好了!你們談談吧!”識趣地避開。
紀嫣然嫵一笑,投他的懷抱,讚歎道:“今天李園拿了他作的詩歌給我過目,嫣然已非常驚異他的天份,甚爲讚賞,可是比起你剛纔兩句,李園的就像小孩子的無聊玩意,有誰比你剖劃得更深刻人呢?嫣然甘拜下風。”
項龍老臉一紅,幸好紀嫣然看不見,接著的話道:“不要誇獎我,這人眼裡出西施。”
紀嫣然心中劇震,離開他懷抱,定神看著他道:“天啊!你隨口說出來的話總是這麼采奇特,還記得你那句‘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一句話道盡現今所有國家的問題,連韓非公子都沒有這麼的警句。”說罷不自獻上熱吻,差點把他溶化。分開後,紀嫣然神魂顛倒地道:“項郎啊!作一首詩歌送給人家吧!由人家配上樂章,勢將千古絕唱。”
項龍心中苦笑,他能由頭唸到尾的恐怕沒有哪首詩,怎能拿來應酬人兒,而且佔別人的創作爲己有,等同侵犯版權,用口說說也還罷了,若真傳誦千古,豈非預先盜了別人的創作權,苦笑道:“世上無一事不是過眼煙雲,千古傳誦又如何?”
紀嫣然嘆一聲,伏倒他上,嗔道:“龍呀!你真害死人家哩,今晚嫣然除了想著你外,還有什麼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家不理你,由明天開始,你公開追求我,讓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這事你絕不可當作是過眼煙雲。”再嘆道:“過眼煙雲!多麼悽迷人,只有你才能如此隨手拈之便天然妙句。”
項龍心中苦,這愈弄愈糟,異日迫自己不斷作詩作詞,自己豈非了文壇大盜。
紀嫣然不甚甘願地道:“嫣然走哩,鄒先生在馬車上等我,這樣吧!你若作好詩文,我便配樂只唱給你一個人聽,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唉!名利確教人煩惱,若沒有人認識紀嫣然,我可終日纏在你旁。”又微微一笑道:“不準!”蜻蜓點水般吻他一下,翩然去了,還不忘回眸一笑,教項龍三魂七魄全部離竅至不知所蹤的境地。
回到宅,滕翼道:“現在我完全明白爲何紀才給你手到拿來,那兩句實是無可比擬的傑作,比之《詩經》更教人。那些詩歌你定然很悉。”
項龍暗忖除了“窈窕淑,君子好逑”兩句外,老子對《詩經》一竅不通,只好唯唯諾諾應了。
滕翼道:“孝王真教人心灰,若你真是馬癡董匡,現在應立即溜掉。你看他因怕了李園,今晚宴請嫣然,有點頭面的人都在邀請之列,獨把你掉。”
項龍恍然大悟,難怪龍君匆匆而去,原來是到趙宮赴宴。笑道:“難得有這樣的閒暇,我們不若到這裡的院逛逛,不醉無歸。”
滕翼肅容道:“院大多是可憐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們嗎?”
項龍想起**,大慚愧道:“二哥教訓得好!”
滕翼點頭道:“你真是難得的人,這麼肯接別人的意見,來吧!我們出去隨便走走看看,亦是一樂。”
兩人坐言起行,出宅去了。步出行館,兩人朝邯鄲城最熱鬧的區域悠然閒逛。街上行人稀疏,有點暮氣沉沉的樣子,比他們離邯鄲前更是不如。烏家事故對趙人的打擊深遠之極,而趙人的首都則直接把事實反映出來。趙人對秦人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長平一役的大屠殺早把他們嚇破了膽。郭縱家業雄厚,當然不可說走就走,但平民百姓哪理會得這麼多,借個藉口溜出城外,可逃到鄉間或索到別國去。這種遷徙對中華民族的團結有正面的作用,使“國家”的觀念日趨薄弱,有利大一統局面的出現。現在的七國爭雄,頗有點異姓王族各爭短長的意味。
滕翼的說話驚醒了他的馳想,只聽他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項龍機警地沒有回頭,沉聲道:“多人?”
滕翼冷靜地道:“至七至八人,手相當不錯。”
項龍苦思道:“怕就是昨晚在宅外監視我們的人,邯鄲誰會這麼做呢?”
滕翼微笑著道:“抓起一個來拷問幾句不就清楚了嗎?”
項龍會意,隨他轉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去,兩旁是楓樹林,前方有條石拱橋,越橫流而過的小河,對岸再見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尚未走到小橋,後方急劇的足音響起,有人喝道:“董匡停步!”項龍和滕翼相視一笑,悠閒停步轉。二十多名彪悍的劍手,扇形包圍過來,有些由楓林繞住後方和兩側,把他們圈在中心。
項龍定神一看,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心中一,喝道:“李園有本事自己來殺我,爲何派你們這些小嘍囉來送死?”
衆劍手齊愕然,看樣子是給項龍一語中的,揭破他們的份。那些人仍未有機會反駁,兩人趁對方心分神搖的好時機,拔劍撲出。那些人想不到對方要打就打,先發制人,倉卒拔劍招架。項龍一聲冷哼,發揮全力,施展殺手,首當其衝的敵人給他盪開長劍,立中一腳,踢在小腹,那人慘嘶中似彎弓的河蝦般倒跌開去。滕翼那方響起連串金鐵鳴的清音,兵刃墮地和慘接連響起,自是又有人吃了大虧。
項龍一招得手,不敢怠慢,這些人都是經驗富的好手,雖鋒之始失利,卻無人退,兩把長劍如風雷疾發般由左右兩側攻來。項龍繼續逞威,移往右側向那特別壯的大漢橫劍疾掃,“當!”的一聲,大漢毫不遜擋他一劍。項龍心痛快,施出墨氏補三大殺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對方劍裡,那人亦是了得,移後避開。左方長劍貫而來,項龍使個假,避過對方凌厲的一擊。此刻他若拔出飛針施放,敵人定難逃大劫,可是他卻要制止這人的想法,因爲除非能盡殲敵人,再毀滅跡,否則可能會給趙人在這上面識破他是項龍。這個想法閃電掠過心頭的當兒,長劍在腰後掠至,項龍反手回劍,垂直砍在對方長劍近把手。那人遠比不上剛纔的壯漢,虎口裂,長劍亦給鋒利的浪砍開一個缺口,手墮地。項龍撞他懷裡,好避過壯漢再次掃來的一劍,手肘重擊那人脅。肋骨斷折的聲音隨肘傳來,敵人口鼻同時濺出鮮,拋跌往外,撞倒斜刺裡衝上來的另一敵人。
“當!”項龍架開壯漢的一劍,忽地矮蹲下,橫腳急掃。壯漢哪想得到有此奇招,慘呼一聲,先是兩腳離地而起,變凌空橫斜,再重重往地上掉去。此時又有長劍擊而至,全力圍攻。這批人確是悍勇非常,教他應付得非常吃力,若沒有滕翼在旁,只他一人,可就勝敗難測。他無暇再傷那壯漢,展開墨子劍法的守勢,把另二人迫在劍之外。滕翼悶哼一聲,撞在他背脊,顯是吃了點虧。
項龍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他那方面的敵人已有三個倒在地上,但仍有五、六人狀如瘋虎般撲上來,猛攻滕翼,喝道:“進林去!”
一劍掃開衆敵,飛腳再傷一人時,給人在左肩劃了一劍,雖沒傷及筋骨,但如泉涌,染衫。滕翼一聲暴喝,磕飛其中一人的兵刃,鐵拳揮打,那人面門中招,立時暈倒。危機驟減,兩人殺開路,閃林。衆敵給他們殺得心膽俱寒,哪敢追去,一聲呼嘯,扶起傷者,逃往小橋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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