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宜尚未秋,哪怕是晚上,氣溫也比剛下過雨的北城要高許多。
許知恩的衛夾雜在行人的T恤中顯得格外突兀,但車站人來人往,完全沒人注意,不過倒是聽到有人討論鐘晚楓。
聽說鐘晚楓今日在國外的紅毯上大放異彩,被網友夸了又夸,那兩個討論的人一邊走還一邊慨,“鐘晚楓就是天生一副人骨啊,同是生的我也只有羨慕的份,差距過大本生不起比較的。”
“我也覺得,應該是娛樂圈里唯一不挨罵的花瓶了吧。”
“什麼啊,前期出道的時候也特能挨罵,不過背后有人吧,很快就把罵的那些黑熱搜撤下去了,然后瘋狂營造氛圍人、絕值人設。”
“這靠山有點厲害啊。”
“……”
聲音漸行漸遠,許知恩拎著行李箱站在原地,沒跟上去,不太想聽。
倒也真沒想到,都已經回了青宜,還能聽到鐘晚楓和背后大佬的事。
那位背后大佬就是傅景深,一手將鐘晚楓推到熒幕前,又步步為營幫把娛樂圈前方的路鋪平,這才有了如此口碑的花瓶人鐘晚楓。
曾有路人說的長相和鐘晚楓五分像,不過鐘晚楓更像鄰家孩兒,而的氣質則有些憂郁,帶著幾分溫。
是歲月帶給的沉淀。
當時只笑笑沒反駁,因為第一次見到鐘晚楓的時候也覺著,這妹妹就是小版的吧,只是后來隨著年歲漸長,鐘晚楓出落得愈發亭亭玉立,兩人倒顯得沒那麼像了。
許知恩有段時間沒見到鐘晚楓了,進娛樂圈后忙得很,也許久沒去別墅“叨擾”,只是這個人總在生活中見針的出現,譬如現在。
知道傅景深當初留在邊是因為與鐘晚楓有幾分像,而當初也不甘心地接了這事實,但歲月往前走的時候,也逐漸認清了生活和。
的這份啊,蠢得很。
當初怎麼就滿懷信心地覺得,只要時間久,傅景深就會上呢。
在青宜的車站站了許久,直到下一趟列車的人涌出來,才打車回家。
青宜老城區這邊仍保留著古樸的風格,而正在新建的新城逐漸與現代化都市接軌,拔地而起的高樓鱗次櫛比地立于城市邊緣地帶,為了新的中心,房價快要比擬國某些二線城市的價格,高得讓人快要忘記它只是個蘇南的小縣城。
而許知恩家在老城區,這邊的開發本太高,所以一直都沒什麼改變,低矮的房屋群中偶爾矗立著一座小洋樓,一些小巷仍是青石板的路,媽打電話說青宜最近一直沒下雨,倒和往年的青宜大不相同,連青石板隙間的青苔喪失養分,都顯得沒活力。
家巷子口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此刻正是好看的時候,尤其在昏黃路燈的映襯下,映照得青石板都溫幾分。
一回到青宜,許知恩聞著空氣里悉的味道就覺得平靜許多。
推開木質的大門,吱呀作響的聲音讓坐在院中繡十字繡的母親猛地抬起頭來,房檐下掛著一盞昏黃的燈,夏末的蚊蟲還繞著燈飛舞,仿佛在囂著夏日永不會終結。
“囡囡,回來啦。”許母放下手里的十字繡起,摘掉老花鏡了眼睛又看向,笑著問:“吃飯沒?”
許知恩站在門口愣怔,印象里的母親好像是這樣,又好像不是。
母親確實喜歡坐在寬大的院子里繡一些東西,但從前的鬢邊尚未有白發,而如今的不鬢邊,連頭頂都有白發滋生。
的笑仍未變,平靜又祥和。
許知恩恍惚著,母親又用悉的蘇南方言問:“要吃面還是湯圓啊?”
“昨日你林伯伯送了些自己包的湯圓過來,我想著你快回來了就留著沒煮,就是你也知道,他家包的湯圓總歸有些甜,不過我加些醪糟煮一下就好了。”母親的聲音隨著風送到耳邊,“還愣著做什麼呀?快關了門進家來,你房間的床已經鋪好了,我趁著前天天氣好,又拿出來曬過一次,你晚上躺上去肯定不會。”
許知恩頓時眼睛紅了,出個笑轉關門,“知道啦。媽,我要吃面,素面就行。”
許母在廚房里開始切菜,夜幕序曲伴著溫的晚風拉開帷幕,那不大的房間里飄散出氤氳的霧氣,飄散出勾人的飯香味。
許知恩坐在母親坐過的位置上看那幅十字繡,上邊的圖案是紅,最明顯的就是四個大字:百年好合。
許知恩問:“媽,又是誰要結婚呀?”
許母從廚房里探出頭來,見在看十字繡笑了笑,“沒有,這給你繡的,我現在眼睛也不好使了,趁著閑的時候給你繡嫁妝。現在不比以前啦,我出嫁的時候,你姥姥還給我弄的是錦緞,繡的花樣可多,還是經典的蘇繡,我手笨,沒學來你姥姥的技藝,就只能拿十字繡糊弄你了。”
鍋里的水忽然沸騰,許母話剛說完就繼續回到廚房,只剩許知恩手挲著那尚未完的十字繡。
結婚?
要是跟傅景深,這輩子都結不了婚。
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許知恩想。
可以為任三五年,但不能為一個不的人賠上一輩子。
這種不彩的關系終究是要走到盡頭的。
吃了面,又和母親聊了會兒,十點多母親就說要回房間睡覺,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還是悉的擺設,床單上甚至還散發著桂花的香味,很淡的味道。
躺在床上看手機,沒有任何信息,打開微博想看看新聞,結果剛打開就看見了和傅景深相關的詞條。
#傅景深點贊鐘晚楓#
傅景深向來拿大號沖浪,點贊鐘晚楓時也不吝嗇。
他是沒什麼了不起,但他背后的臨合集團是知名企業,作為臨合集團未來的接班人,尤其值又高,如此高質量的鉆石王老五,微博上不知道有多。
他說自己明磊落,鐘晚楓是他父母友人的兒,一直寄養在他家,自然要多照顧幾分,網上關于他和鐘晚楓的關系也是諸多猜測,但他從未正面回應過。
許知恩有幸做了他幾年的枕邊人,也認識鐘晚楓,妹妹是長得漂亮,人也懂禮貌,第一次看到還喊了聲嫂子,只是傅景深當時板著臉讓換了稱呼,于是鐘晚楓開始戰戰兢兢地喊姐姐。
鐘晚楓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車禍去世了,當時與父母在一輛車上的還有傅景深,而父母用之軀護下了傅景深,所以后來鐘晚楓就被接到了傅家。
只是傅家父母不和,沒人管鐘晚楓,大八歲的傅景深自然就接管了養的事兒,與其說是被傅家養大的,不如說是被傅景深養大的。
而且養在深閨不怎麼與人相,單純得很。
許知恩看得出來,是真的單純,那雙眼睛和溪水一般澄澈,遑論是傅景深這種工于心計的男人喜歡,連也討厭不起來。
自從鐘晚楓進娛樂圈后,常能在熱搜上看到傅景深的名字。
但沒點進去,不用點也知道他又做了什麼。
許知恩沒管,也沒給傅景深發消息,就那樣冷理。
許知恩父親是個泥瓦匠,在四年級時因為從高摔下來,當天醫治無效死亡,對方賠了一大筆錢。
但父親失去便是失去,再多錢也無法彌補。
印象里父親是個很溫和的人,笑起來眼睛半彎,氣質儒雅,很多人都評價父親像極了大學生,哪怕他是泥瓦匠,常年與水泥和灰打道,但他一回到家總先洗漱,平日里服上總一塵不染。
只不過父親去世的時候年紀還不大,所以隔得時間久了,都快要忘記父親的音容笑貌,只記得那是一個很溫的男人。
而在初見傅景深那天,忽然回憶起了父親。
大抵是那日的西湖有風拂過,波粼粼,和年常和父親一起去的恩澤湖有幾分相同。
父親的忌日在9月7日,那日早早起床和母親去墓園,掃墓獻花祭拜,留時間給母親,讓母親坐在墓前和他聊聊天。
坐在山下百無聊賴時,收到了一條微信。
【傅景深:今天是你父親忌日?】
許知恩和他上一次聊天還是三天前,不過回復:【嗯。】
【傅景深:再有幾天是你生日,一起過吧。】
許知恩盯著屏幕,忽然輕呼了一口氣,還好,還能和他過一年生日。
就當告別記憶。
因著傅景深那條微信,許知恩提前和媽媽過了生日,然后在生日當天買了回北城的票。
依照對傅景深的了解,他必然不會在6點以前回到別墅陪過生日,所以票買遲了一些,在6點10分剛好到達別墅。
別墅里周姨在逗弄小草莓,但小草莓一副搭不理的模樣。
和周姨寒暄了幾句,又去臥室洗了澡,難得化了個漂亮的妝,又從柜子里拿出了黑吊帶,把的好材展的淋漓盡致。
一切忙活完也就八點,北城夜幕降臨,周姨也離開別墅,這別墅里又只剩下了和小草莓。
拿出手機給傅景深發消息:【什麼時候回來?】
傅景深隔了許久才回:【有點事,在忙。】
許知恩沒回他。
已經有些生氣了。
明明是他回來過生日的,再有幾個小時的生日都要過去了,他就是這樣幫過生日的嗎?
甚至有合理的理由懷疑,傅景深已經把生日忘了。
時針劃過11點,的耐心被消磨殆盡,于是給傅景深打了個電話。
——沒有人接。
冰冷的嘟嘟聲,一聲又一聲,像在嘲諷的天真。
小草莓窩在側睡得正香,手機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新聞:臨合集團總經理深夜出現在機場,疑似為鐘晚楓接機,兩人實錘再添一筆。
許知恩著手機,指骨都泛了白。
呵,這就是為慶祝生日嗎?
再有一個小時,的生日就結束了。
許知恩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出門去開車,在車子發那瞬間,給傅景深發消息:【我在夜等你到十二點。】
是一家酒吧,出了名的,其實說也不過是年輕男的聲場所,那里的氛圍太容易勾起一個人的荷爾蒙,以前只和喬依好奇來過一次,舞池里隨時有人在接吻,尺度很大。
當時傅景深帶著林助理去接,讓以后長點記,可別來這種地方,他不喜歡。
今天又走進了這家酒吧,到達時是11:27,酒吧里一如既往地熱鬧。
的這裝束和酒吧渾然天,不人在進來時就朝投來了目,坐在吧臺前直接點了三杯酒,的酒量一般,三杯差不多就在醉的邊緣。
沒管這酒吧里晃的人影,只等傅景深的消息,但十幾分鐘過去了,仍舊沒等到,卻已經拒絕了三個晃著酒杯來搭訕的男人。
酒喝到了第二杯,察覺到這酒的度數要比平日里喝的紅酒度數高一些,喝酒的速度慢下來。
在給傅景深最后一個機會。
11:55,許知恩收到了傅景深的消息:【你到那兒做什麼?】
【知恩-:來接我。】
傅景深又沒再回。
在距離生日結束的最后兩分鐘,有人忽然走過來拍了一下的肩膀,回過頭。
那是張很悉的臉,仍舊是寸頭帶來的嚴肅以及那心雕刻的五,是那天撿到小草莓的男人。
他見許知恩喝得面駝紅忍不住皺了下眉,卻仍是用很溫和的聲音問:“病好了?”
許知恩抿了下,手機屏幕亮起,剛好是00:00。
的生日過去了。
翹起角勾出一抹笑,拿手機給傅景深發了條短信:【我們,結束了。】
這段見不得的關系自此畫下句點。
再也不要喜歡傅景深了。
發完消息后回頭,男人仍站在那里,姿拔,仰起頭剛好能看到他臉的廓,在酒吧流溢彩的燈影晃下,顯得無比勾人。
說:“好了。”
“那小家伙呢?”男人問:“還淘氣?”
“蠻乖的。”許知恩灌下了手邊最后一杯酒,笑了笑:“就是沒見到你,很不開心。”
男人的眼里有了些溫度,他剛想說要離開,許知恩卻忽然靠近他。
南方姑娘特有的溫嗓音在此刻占盡了優勢,側臉在燈下比剪影還好看,低笑了聲,湊過去問:“和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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