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墨的眼前不覺浮現出段音離那張沒有表小臉，妖嬈艷麗，令人癡迷。

他垂眸，細的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青影：「父皇說笑了，兒臣都不識得這長安城中的名門閨秀。」

他隻知段音離一個，也隻中意一個。

景文帝聽他此言，心下卻愈發愧疚，不輕聲嘆道：「罷了，也隻好朕多為你心了，此事你無須再管，朕自會為你擇一門合適的親事。」

「……多謝父皇。」

傅雲墨短暫的遲疑並沒能逃過景文帝的眼睛。

景文帝當即皺起眉頭，鬍子也和諧的跟著一：「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便說！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兒臣想自己選太子妃。」

「哦？」景文帝語氣玩味，眼中跳著不合時宜的興芒：「你不是不認識什麼侯門貴嗎？怎麼選啊？」

「緣分到了，自會遇到的。

兒臣聽說，父皇當年就是自己做主迎娶了母後，是以兒臣也想像您一樣娶個心儀的子，夫妻舉案齊眉，恩兩不疑。」

聽傅雲墨毫不避諱的提起已故的孝賢皇後，殿中服侍的宮人都深深的埋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出。

孝賢皇後並非忌。

太子殿下也不是忌。

可是當太子殿下提起孝賢皇後，這便是忌了。

當年孝賢皇後臨盆之際難產，自作主張保了小的，最終崩香消玉殞。

陛下雖得了兒子卻失去了妻，豈有不遷怒的！

這會兒見傅雲墨自己往死路上走，眾人心下不猜測，今日說不定就要廢儲了。

唯一不這樣想的人，便是素日在景文帝邊服侍的鄂公公。

他跟在景文帝邊多年，自然知道他有多在意孝賢皇後，既然在意，又豈會不在意捨命誕下的孩兒！

明白這一點，鄂公公雖也低眉斂目的候在一側，較之其他人卻氣定神閑的多。

果然！

景文帝聽傅雲墨這樣說，非但沒有不悅，反而還目追憶，神悲慼：「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得一知心人相伴相守，何其不易啊……」

誰不曾是鮮怒馬年郎，誰又不想綠鬢視草、紅袖添香。

他與孝賢，也曾馬上牆頭遙相顧，一見知卿即斷腸。

念起髮妻，景文帝連眸都是暖的：「就依你……若哪日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朕為你賜婚。」

「兒臣謝父皇。」

「無事了，你退下吧。」景文帝揮了揮手，麵有倦。

「兒臣告退。」

待到傅雲墨出了書房，景文帝方纔回過味兒來，不對呀……自己原本他來不是要考問他時政嗎，怎麼忽然就變給他相看媳婦了？

鬧了半天，他整日出宮也沒到責罰、那貂兒也不用送走、時政也沒考上，自己反許了他一個承諾，這什麼事兒啊！

卻說傅雲墨走出書房，初一忙迎了上來，擔憂道：「陛下可要檢視您的時政文章了嗎？」

「嗯。」

「那您是怎麼說的？」想到自家主子書案上那一摞摞的話本子，初一隻覺得腦殼疼。

「被貂兒吃了。」

「……」撒起謊來連畜生都不放過啊！

說話間，傅雲墨腳步不停，一路隻往東宮而去。

日暮西沉，天漸暗。

一眼去儘是瓊樓瑤室，畫棟朱欄，各宮大小燈盞無數，華燦爛，宛如列星，高下錯落，難辨幾多。

尤以東宮為甚。

傅雲墨曾有一段時日目不能視，是以他討厭黑暗，隻喜歡。

喜歡曬太，喜歡賞月亮，更喜歡殿宇亮堂堂。

回到亮堂堂的東宮，宮人掐著時間正在擺膳，傅雲墨看著那一桌子的佳肴饌卻提不起什麼吃的興緻，想著這會兒若是他小媳婦在的話就好了。

不知晚膳用的如何，那香的皮可還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