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的病其實不算嚴重,又有楚修明陪著,慢慢地也就好了,不過人也恢復了楚修明沒離開時候的樣子,應該說比那時候還要懶散,如果沒有人的話,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還不願意起來,就算起來了也是迷迷糊糊的,直到用完了早飯才清醒過來,外面送的什麼賞花談詩一類的帖子都拒絕了,每日就在院子裡面,趙嬤嬤本以爲在楚修明離開那段時間,把沈錦養的夠好了,誰知道在楚修明回來的短短時間,沈錦竟然又胖了一些,皮白吹彈可破似得。
甚至連笑容都比以往了一些,可是隻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沈錦每日都很快樂,針線活一律不做了,就是書也不願意自己看了,只等每日楚修明辦完了公事,然後陪著去院子裡轉一圈。
沈錦要回永寧伯府的事,陳側妃知道後,是贊同的,就算沈錦不主提出,過兩日陳側妃也會趕他們走的,並非不想讓兒陪著自己,而是永寧伯回來後,再住在瑞王府就不合適了,就算是有人想上門和永寧伯商量事也不方便。
這段日子陳側妃是看著楚修明怎麼對兒的,也徹底放下了心,只等兒他們回邊城後,就稟了王妃,以後在墨韻院中清修好好帶著那個將要出世的孩子,只兒、婿一家永遠平安喜樂,等待著以後可能團聚的日子。
正院中,瑞王妃聽了沈錦的話點頭說道,“也該如此,否則婿待客也不方便,那邊人手夠嗎?”
“就是來求母妃的。”沈錦面紅潤,說道,“想讓母妃安排些人,幫著把永寧伯府收拾一下。”
瑞王妃點頭,當即了翠喜來,讓去選些人到永寧伯府,當著沈錦的面說的很清楚,“讓他們去是幹活的,莫讓我知道他們擺架子耍賴,等幹完了活就回來。”
翠喜恭聲應下,見沒有別的吩咐這纔下去選人,心中卻已經有了思量,定要選些老實的,免得到時候這些人不長眼,反而壞了王妃的一番好意。
沈錦笑道,“謝謝母妃了。”
瑞王妃笑嗔了一句說道,“這點事派個丫環來就好,你病纔剛好,萬一再著涼了怎麼辦?”
沈錦抱著肚子說道,“我裹得可嚴實了,也沒走多路呢。”
瑞王妃拿著小錘子砸著核桃,說道,“就你有理,安平把這碟的核桃仁端給你家夫人。”
“是。”安平雙手端著瑞王妃剛剛撥出來的核桃仁,然後放到了沈錦的手邊。
沈錦著核桃吃了兩顆才說道,“陛下也快封筆了吧。”
“快了。”瑞王妃算了一下時間說道。
沈錦好些以後楚修明就銷假上朝了,把閩中的事稟報了一番,甚至當朝獻上了海寇的京觀圖,當時戶部尚書就問了抄家所得那些財產。
楚修明恭聲說道,“因爲陛下讓微臣便宜行事,微臣……”楚修明直接省去了他私下扣留的,把那些分發歸還給百姓的都仔細說了一遍,每一筆都有跡可循,“閩中百姓念陛下恩德,特設了陛下的長生牌。”
誠帝放在桌下的手都氣得發抖了,長生牌?那些人恩戴德人本不會是自己,誠帝可不相信楚修明有這麼好的心思,若真是個忠臣就該把所有抄家所得上繳國庫,然後誠帝再以自己的名義分發下去。
看了一眼案上的京觀圖,誠帝只覺得滿心的恐懼,沉聲開口道,“永寧伯,朕派你去閩中之前,曾提醒過卿,莫要造過多的殺孽……”
“是。”楚修明態度恭敬。
誠帝抓著手指點著海寇京觀圖問道,“那這是什麼?你殺了人還不夠,還弄這樣的東西出來,我天啓朝的國威何在?”
“陛下。”楚修明開口道,“這些海寇屠殺我朝百姓,以百姓爲牲畜取樂,罪大惡極,海寇伏誅後,閩中百姓無不冠相慶。”
誠帝的神有一瞬間扭曲,強忍著怒氣說道,“不過永寧伯,這馬上要過年了,還是讓人去把京觀毀了,挖個坑把人葬了,以免有傷天和。”
這話一出,在場的臣子也明白了誠帝的意思,那京觀是楚修明親自讓人建起來的,如今又親自讓人毀去,定會傷了他在閩中百姓心中的地位,誠帝是在報復,而且就算是證據確鑿,誠帝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派下去的臣子竟然做出那麼多大逆不道的事,“而且永寧伯所殺都是朝廷大員,也沒經刑部審問,難免有些不能服衆,不過看在永寧伯殺敵心切上,朕就不予追究了。”
誠帝言下之意,那些被楚修明殺的員定是無辜被誣陷的,不過誠帝寬容大量,只當是永寧伯爲了與海寇之戰的勝利纔會如此。
“不過下不爲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旁人都如永寧伯這般肆意妄爲,還要朕這個皇帝幹什麼?”誠帝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冷了。
站在一旁的瑞王不知爲何忽然想起了一句話,“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能無怨乎……瑞王微微側頭看向了站在中間面平靜的永寧伯,這個差錯了他婿的人。
不僅是瑞王,就連在場的不臣子心中都有些說不出的覺,在他們看來,永寧伯雖然衝了一些,可是易地而,他們發現了那般的罪行,又有誠帝便宜行事的聖旨,恐怕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而且當時只讓永寧伯帶了那麼點人馬,那些員在閩中紮許久,誰知道還有沒有什麼手段,就算關進牢中或者當即押解進京,恐怕都不是萬全之策,換他們是永寧伯,會怎麼選擇?留著這一羣心思不良的人在後,然後自己去打仗?
簡直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若不是楚修明用這般手段直接震住了閩中的剩餘員,怕是與海寇作戰的時候,孰勝孰負就不好說了,就算是勝也難免犧牲更多的人。
楚修明直接跪了下來說道,“臣罪無可恕,願削除爵位,自請離京。”
這話一出朝堂上全部安靜了,不人都愣住了,顧不得前失儀,扭頭看了看就算是跪著,也背脊直的楚修明,又看向了坐在座上的誠帝。
誠帝面也是一僵,心中暗恨,咬牙說道,“永寧伯是威脅朕?”
“臣不敢。”楚修明開口道,“臣所做之事無愧天地,臣所殺之人皆是負天啓百姓之人,海寇頭顱築京觀此舉,爲的不過是平復百姓心中怨恨,永齊二十年,海寇數十人上岸,殺……永齊二十四年,海寇數百人上岸……僅四年時間,海寇殺我天啓百姓五千二百一十三人,擄走子一千七百二十七人,此次救回三百一十七人,其餘皆以慘死,骨無存。”
楚修明的聲音不大,也沒有毫的憤怒在裡面,就像是在說一個個簡單的數字,“這些僅僅是能查出來的。”
“不可能。”誠帝的反駁口而出,卻有些底氣不足。
楚修明繼續說道,“罪人樑出任閩中後,共報戰功一十三次,最一次斬首海寇二百四十餘人,最多一次斬首海寇八百六十五人,共計七千四百餘人。”
誠帝臉大變,怒道,“胡言語,若真如此,怎會無人上報?”
楚修明看著誠帝,沉聲說道,“這就要問陛下了,罪人樑出任期間,爲剷除異己手段殘忍,殘害員……”
隨著楚修明一條條說出來,不僅誠帝就是在場的人都想起了不當初被樑參下來那些被吵架滅門的員,除了這些明面上的,竟然還有……
朝堂上的人並非都是清好,可是就算如此,如今聽見了閩中的事也覺得骨悚然,換做是他們過去……也就是永寧伯,怕是換個人也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而造這般況的人……有些人和相的換了一下眼神,還就是坐在座上的那個人。
看見誠帝的神,楚修明卻沒有就此罷手,而是問道,“敢問陛下,這些人當殺嗎?該殺嗎?”
誠帝強撐著說道,“朕並非說這些人不當殺,不過也該按照律法經過刑部等審問後。”
楚修明開口道,“臣請削爵離京。”說完這句後,竟再也不說別的,甚至提都沒提當初是誠帝下旨,讓他便宜行事,予了他殺勾結海口員的權利。
不過楚修明不提,並不代表著朝堂上的衆人忘記了,就連一開始發問的戶部尚書也不開口了,他是誠帝的人,可是又不傻子,此時再戰出去說楚修明的錯?怕是要被天下百姓罵死。
“卿請起。”誠帝勉強出笑容說道,“卿乃國之棟樑,莫要再說什麼削爵之類的話了。”
楚修明卻說道,“僅憑樑等人,如何能做下此等欺上瞞下之事,還請陛下嚴查。”
誠帝此時騎虎難下,心知若是不應下來,楚修明還真的做出辭爵走人的事,想到剛到邊城的兒婿,萬不可讓楚修明現在離京回去,說道,“自當如此,那這件事就給了永寧伯來督查,永寧伯爲主,以刑部大理寺爲輔。”
楚修明這才恭聲應下,“臣,遵旨。”
誠帝本不知道,楚修明威脅的本不是要回邊城這件事,要的不過就是讓誠帝把這件事到他手裡,雖然殺了樑那些人,可是在楚修明看來本不夠,不夠償還閩中百姓的那些淚。
等退朝回到了皇后宮中,誠帝再也忍不住砸了一堆東西,怒道,“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威脅朕!”
皇后最近的日子也很難熬,此時看著誠帝的樣子,也恨了楚修明,並沒有說話,誠帝把能砸的都砸了,這才氣吁吁地坐在榻上,皇后人進來把東西收拾了,重新端茶倒水。
“若是丞相在,朕也不會這般不順。”看著皇后憔悴的樣子,誠帝難得嘆道。
一句話讓皇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陛下,臣妾的母親昨日進宮,說父親自覺對不起陛下,心中抑鬱如今已經病的起不來牀了。”
誠帝愣了一下看向皇后,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皇后的父親陳丞相當初被參後,誠帝頂不住朝臣的力,就讓他閉門思過,管束族人,最後還除了丞相之職,又發落了一批陳丞相的門生,最終風一時的陳丞相只剩下承恩公這個爵位。
陳氏一族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當初陳皇后嫁給了還是皇子的誠帝,他們更沒有想到會有今日的風,驟然鉅富後,這些人心思輕浮,做事無所顧忌,得罪了許多人,不過是因爲有陳氏這個皇后和陳丞相在,那些人無可奈何罷了。
可是如今,陳丞相被罷免在家,所有門生都被牽連,貶的貶流放的流放,不人看出了,陳丞相起復無,因爲那些把他踩下去,瓜分了陳丞相下面利益的人,都不會容許陳丞相再一次起來。
甚至連誠帝的人都不喜歡陳丞相再次起復,那些人自然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了,不過因爲陳氏一族還有個皇后,所以做得並不過分,可就是如此,也生生把陳丞相氣病了。
陳丞相氣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更氣誠帝,他自覺爲誠帝做了那麼多事,若是沒有他,誠帝甚至坐不到這個位置,可是誠帝竟然這般對他,無數次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連陳皇后的母親進宮後,難免都帶出來了一些,不過陳皇后卻不會這般說,甚至還勸住了母親,讓回去好生勸告父親,絕對不能再說這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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