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魯郡公和魏縣公因為隔得遠，還不知道況到底嚴峻到什麼程度。

但濟王趙栩卻非常清楚，他覺自己好像已經被劊子手摁在地上了，脖子後麵無時無刻都在疼。

宋徽宗趙佶一共有三十一個兒子，趙桓是老大，趙栩是老七。

被趙桓弄死的肅王趙樞是老五。

趙桓有時候覺得，當皇帝也是很痛苦的，例如現在，趙栩跪在外麵，一副很可憐的樣子，他真的有些於心不忍。

但是，做皇帝，一個合格的皇帝，應該將私放在一邊。

這時，邵章進來了。

“家，崇國公求見。”

趙桓抬起眉頭來，有些詫異：“他來作甚？”

“陛下日夜勞國事，崇國公擔憂陛下，遂送來人蔘湯。”

趙桓麵舒緩下來，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兒子。

趙諶這個人，算不上天資聰慧，但卻宅心仁厚，趙桓每個月都會與他談談人生什麼的。

但趙桓覺得，父子的關係總隔著一層紗。

也許，在趙桓心中，那並不是自己親生兒子。

或許是因為，趙諶作為長子，未來是要繼承帝位的，但趙桓心中卻有些排斥這件事。

“讓他進來吧。”

門被打開，趙諶手中提著一份湯。

“爹爹。”

“大哥，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

“爹爹日夜勞國事，我也要向爹爹學習纔是。”

趙諶將人蔘湯從盒子裡取出來：“爹爹，湯是熱的，是我特意吩咐廚房熬的。”

趙桓臉上出了笑容：“大哥有心了。”

在趙桓喝之前，自然免不得試毒，這是慣例。

任何一份湯，一碗菜，一壺酒，送到皇帝這裡，一定是有人驗毒的，即便是朱皇後或者韓晨晨親手做的，也免不了。

驗完之後，趙桓才安心地喝起來。

“大哥，我去年讓你瞭解的大宋道路規劃，你瞭解到哪一步了？”

“爹爹，我已經全部瞭解清楚，如果將州到東京城的水泥路修建完，同樣的糧食運輸，時間至短一半。”

趙諶如實回答著：“以東京城的富商朱青為例，他的商隊，在州采購糧食，支付給運輸隊的錢也將至減一半，而且這其中還可能因為競爭關係，進一步減運輸費用，如此，東京城的糧價，可以減到二貫每石，比靖康元年，要便宜了一半。若是南方的水泥路全部完，南方開發，我預估，東京城的糧價，會下降到每石一貫錢。”

趙桓滿意地點頭。

很多人讀曆史，隻關注戰爭，隻關注政局，關注軍隊。

但還有一樣東西也是絕不容忽視的，就是一個朝代的通係統，通係統關乎到糧食運輸，這是最本的問題。

例如當年的劉邦定都長安之前，有人建議定都，因為劉邦那幫手下都是關東人，不願意進關。

但婁敬和張良卻認為要定都長安，長安不僅易守難攻，且沃土千裡。

最重要的是，關中的漕運非常發達，與天下連同！

自本朝，太祖定都汴京，也是考慮到漕運的問題，關中因為常年開發，河道擁堵，漕運損。

而汴京雖然無險可守，但漕運四通八達，尤其是連接了南方，解決了糧食運輸這一大難題。

這也是趙桓在朝堂上迫徐仁進度，加快修路的原因。

趙桓願意在通係統上砸大把大把的錢，就像在教育和科研上砸的錢一樣，甚至更多！

為趙桓的長子，趙諶是一定要瞭解這些的。

趙桓又與趙諶閒聊片刻，便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趙諶突然作揖行禮：“爹爹，您能饒了七叔一命嗎？”

他此話一出，皇帝原本還和藹的臉，瞬間佈滿了冰霜。

一邊的邵章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的個崇國公，你什麼不提，你要提這件事。

邵章連忙拉著趙諶：“崇國公，時候不早了，家也要歇息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爹爹，七叔可是您的親兄弟。”

邵章有一種想一頭撞死在地上的衝，崇國公，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說這話，是要跟你爹對著乾嗎！

你七叔在外麵跪了一天了，皇帝連問都冇有問一句，是鐵了心要殺他了。

“是誰讓你來找朕的！”

趙桓的語氣明顯變了，連稱呼都變了。

私下裡，他與兒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會稱呼“朕”這個詞的，但現在這個詞卻出來了，意味著他在以皇帝的份質問趙諶。

趙諶今年也有十六歲了，人到了十六歲，已經開始獨自思考很多問題，包括為人世的問題。

趙諶覺得，不應該手足相殘。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覺得，七叔是爹爹的親兄弟，若是殺了他，彆人會認為爹爹是暴君。”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弱，但每一個字都非常清晰，聽得一邊的邵章冷汗像瀑布一樣。

邵章連忙道：“崇國公，快彆說了，現在已經很晚……”

“讓他說！他有話說，就讓他說，朕的兒子，要說話，朕若不允許，豈不是真的了暴君！”

趙桓嚴厲地看著趙諶，他敏銳察覺到了趙諶這幾年的變化。

可能是他平時忙於國事，雖然每個月都會時間和趙諶流，但流的時間並不長。

冇想到，趙諶眉宇間，已經有了自己對世事的判斷。

但這份判斷，卻與趙桓的想法有出路，至現在聽來是有出路的。

趙桓曾經不止一次跟他聊過政局的問題，他以為這幾年，自己應該會影響到趙諶，但現在看來，影響微乎其微。

看來，每一個人的格，從孃胎下來，就註定了，後天要改，不是不可能，是很難。

趙諶繼續道：“爹爹，我隻是覺得，七叔很可憐，他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若是七叔死了，翁翁也會很難過。”

邵章的全都在抖了。

你給你七叔求，已經在犯皇帝的底線了，你現在還提到太上皇……

“是翁翁讓你來的？”

趙諶猶豫了一下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趙桓深吸了一口氣，讓邵章先出去，邵章有些擔憂。

“你先出去。”

“遵旨！”

書房隻剩下趙桓和趙諶兩個人。

趙桓為趙諶倒了一杯茶，道：“坐下來。”

趙諶老老實實坐下來，他麵對自己的父親，其實有些害怕，因為父親上有一種令他呼吸不順暢的迫。

但現在，父親上這種迫突然了很多。

趙桓原本是很生氣的，但轉念一想，自己跟一個十六歲的年生什麼氣，而且畢竟從脈上來說，是自己的兒子，朱璉親生。

教育，不能隻有嚴格，有時候，還是要講道理的。

“大哥，你聽好了，若是將來，你繼承了我的大統，你是皇帝，你要看到的東西，是整個大宋，而不僅僅隻是你的兄弟，你肩膀上扛著整個大宋百姓，做任何事，要先從大局出發！”

ps：今天四更奉上，晚上回來了繼續在碼字，估計要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