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是小年，這一天要祭灶。佟家今年新搬過來，自然是冇有供灶王爺的，方氏依然在鍋上麵的橫板上擺了糖果，又在灶坑前燒了幾張紙。意思是讓灶王爺迴天上多說好話。過了小年，這就得開始忙活了。二十四這天，雲鬆領著幾個兒子，拿了新紮的笤帚，把前院後院裡裡外外的都打掃了一遍。因為窗戶紙都是新糊的，所以就不用糊窗戶了。接下來就該蒸饅頭了，二十五，方氏就開始蒸饅頭了。蒸了兩鍋，這是預備著年後來客人好用的，所以隻點了個紅點。二十六這天，又蒸了兩鍋，這回蒸的是棗饅頭。就是在饅頭的時候，在饅頭好要定型時，用刀輕輕的在饅頭頂上劃幾道，然後兩個手指對著在饅頭上一下，往上一提，就弄出個小鼻兒來，把切兩半的棗子嵌進小鼻兒裡，棗饅頭就了。也可以在周圍多弄幾個，那樣的饅頭非常好看。玉嫻最喜歡這樣的饅頭了，一看就著喜氣。

過年是要有魚的，這年年有餘，可是大冬天的，魚不好弄，雲鬆就去江上鑿冰釣魚了。方氏擔心雲鬆，每每出去都要叮囑幾句，雲鬆忙活了好幾天，才釣上來了五六條魚來，還想去釣，方氏就不讓了，這些已經夠用了。

二十七這天，雲鬆開始往外送節禮了，玉嫻二十那天就泡了不綠豆，又找了一個破缸，生了兩缸綠豆芽。不是為了自家吃，主要還是送人，這東西是稀罕，有錢都買不到。再說過年桌上能有點新鮮菜也是聽不容易的，所以雲鬆決定今年就搭著豆芽再配點彆的送人。雲鬆拎著一條魚，兩盒點心，兩塊布料還有一包豆芽先去了老宅子。這回秦氏臉好多了，老爺子更高興，“雲鬆啊，你們今年剛分出去，啥都缺，還往這送啥？留著給孩子多好。”

“爹，這是孝敬您和孃的，家裡都夠用了。”雲鬆也冇多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然後又去了佟世旺和佟世明家，這兩家都是魚和豆芽。最後又給趙婆子家，春生家等那些和他們夫妻相不錯的都送了些豆芽去，人家見了這白白的豆芽也都高興的。

雲鬆忙活外頭，方氏就在家烀，碧蓮送的還冇怎麼麼吃，這回都拿進屋，該烀的都烀上了。主要是腰條，那種五花，做扣最好了。還有肘子，豬頭，都放到大鍋裡，添了水慢慢地烀上。差不多的時候在鍋裡放上花椒大料等調料，一子香就飄在屋子裡，讓人垂涎滴。

方氏又把所有的皮都用水煮了一下，然後剃去上麵的，把皮用堿水洗了，在切條，放到鍋裡熬皮凍。這可是過年才能吃到的好東西，家裡要是來了客人，上菜的時候切一盤，蘸著蒜泥吃最好了。這皮凍也分清凍和渾凍，清凍就是烀出來的皮湯，冇有皮的，渾凍就是裡麵有皮的，方氏兩種弄了些。

到了二十八，雲鬆拿了些東西去西江村的嶽母家。本想著把吳氏接過來過年的，誰知小舅子來信說要回來，可能二十八晚上能到家。雲鬆就把帶來的東西給吳氏留下，一條魚，一隻，一條，兩盒點心，一套方氏給母親做的服鞋。從裡到外，從頭上到腳底下，全都做了新的，老太太當然高興的不得了。“碧蕓這孩子，子還冇好利索，就忙這忙那的，費這功夫乾啥？家裡咋樣？都還好吧？”

“娘，家裡都好，大郎他們認了個師父，每天教他們習文練武，孩子們都有長進。玉嫻也認了個師父，是鎮上的方掌櫃的。對了，玉嫻娘還和方掌櫃的結拜，了姐弟，以後當親戚走。娘，你有多了個兒子呢。”雲鬆把孩子們的事都跟吳氏說了。

“好，好啊，孩子們都能有出息就好。娘千盼萬盼，終於盼到了這天，雲鬆啊，你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對了，去你爹你娘那了嗎？也彆太絕了，畢竟是長輩，年節的還得去。”

“知道了。娘，我和玉嫻娘都商量好了，年節的該去還去，其餘的咱不攙和。”

“對，這麼做就對了，彆讓人挑出理來，麵上過得去就行。”吳氏也讚同。

“娘，我得回去了，家裡忙著呢，過了年，初三的時候我們全家都過來給娘拜年。”

“好，回去吧，幫著碧蕓乾點活。”吳氏送到了大門口。

方氏今天開始炸各種東西，丸子，素丸子，茄盒，乾果，還有裡脊用麪糊裹了，炸出來。玉嫻又給母親出主意，做了糊塗。就是把都剁大小差不多的塊，裹上麪糊，下鍋炸。炸好後，等著要吃的時候用老湯燴一下。因為都有麵裹著，誰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所以糊塗。這也是冇辦法，這樣抗吃，兩隻能弄出一大盆來。

大郎他們砸了不的核桃、鬆子出來，玉嫻就捅咕著和哥哥們做了些核桃糖，鬆子糖什麼的，滿屋子飄起了香甜的味道。做好的糖送到外麵放涼，然後用刀切小塊，幾個人把形狀好的都用紙包了起來，剩下些邊角的，就留著自己吃了，小四小五吃的滿，得不行。

今年是臘月二十九除夕，二十九的早晨吃過早飯，雲鬆和孩子們把各個門上都了對聯。倉房了五穀滿倉，牲口棚也了六畜興旺，水缸，炕櫃上都了福字。屋裡屋外的，喜氣洋洋。

燈籠桿子也豎起來了，上麵掛了個紅紅的大燈籠，有繩子和可以調節燈籠的高度，這樣就不擔心蠟燭的問題了。

這些都忙完後，雲鬆就領著男孩們去上墳，方氏領著玉嫻在家做飯。年夜飯是放在傍晚吃，也就是申時末，所以時間還是很充足的。母二人在那忙的不亦樂乎，袁先生被這氣氛染了，也來幫忙，但是他啥也不會乾，隻能給燒個火，倒個水什麼的。那他也高興的很，十多年了，他年年都東躲西藏的，哪有什麼過年的心思，如今能安安穩穩的，一家人忙活著做年夜飯，已經是以前難以想象的幸福了。

家裡的幾個鍋灶，都燒上了火。燉魚的，燉排骨的，還燉了隻大鵝。方氏做了不好吃的，不是因為今年是分家後的第一個年，更是因為袁先生在這，他可是大郎他們的師傅呢。等到雲鬆領著孩子們回來的時候，菜已經都差不多了。

方氏見他們都回來了，就喊著大家都洗洗手，準備吃飯。大家一起手，把飯菜都收拾上桌，桌子還是擺在東屋。所有的菜一上桌，把玉嫻嚇了一跳，天啊，這是多個菜啊？都摞摞了。玉嫻看看桌上的菜，燉魚，紅燒排骨，燉大鵝，糊塗，扣，乾炸裡脊，茄盒，丸子，清炒，佛手白菜，拌豆芽，炒木耳，涼拌豬耳朵，還有紅燒豬蹄，豬肘子，皮凍。這一大桌子，哪吃得上啊？我的個娘哎，您這也太誇張了吧，過完年咱還有吃的嗎？無語了。

雲鬆和袁青雲進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弟媳婦，你咋弄這老些菜啊？這哪能吃的上，你把一年的好吃的都給弄上來了吧？”

“袁大哥，你這是頭一回在咱家過年，咋地也得隆重點，快，坐下吃飯吧。”方氏招呼眾人都坐下，然後又去拿了一壺酒回來。給雲鬆和袁青雲都倒上酒，“袁大哥，讓雲鬆陪你多喝點。”

大家開開心心的吃了頓最的年夜飯，雲鬆和袁青雲喝的有點多，兩人吃完飯就去東廂房躺著去了，大郎他們幫著把桌子收拾好。方氏刷了碗筷，就讓大郎炒瓜子，自己開始剁餡了。今天晚上的餃子餡是白菜和蘿蔔兩樣，蘿蔔又萊菔，有來福的意思，白菜諧音百財，都寓意著吉祥。蘿蔔是早就用板，燙好了凍在外麵的，白菜得現剁，也的現剁。小三看母親在那剁餡累的，就來幫忙，他勁大，剁起餡來一點也不費勁，冇多會兒就好了。

方氏去舀了白麪，加水活好了麵，蓋上蓋簾放在炕上醒了會兒。大郎他們炒好了瓜子，放到簸箕裡，端進了屋。看到娘把麵活好了，就去找出麵板，放到炕上，娘幾個一起包起餃子來。

玉嫻找個幾個銅板，還有大棗，糖，每樣八個，讓方氏地抱在了餃子裡麵。雲鬆也回來了，大家一起手，冇多會就包好了三蓋簾，兩蓋簾今晚煮了吃，明早煮剩下的那一蓋簾。

餃子包好了，大家就在一起，嗑著瓜子，嘮著嗑守歲。子時剛到，外麵就響起了鞭炮聲，雲鬆領著兒子們在外麵也把鞭炮點了，劈劈啪啪的響著。廚房裡，方氏把餃子下鍋，一個個餃子就像小白鵝一樣在水裡漂著。水開三遍，餃子煮好，方氏用笊籬往外撈餃子，玉嫻就喊：“娘，掙了冇？”

方氏接：“掙了，掙老多呢！”正好外麵的鞭炮也放完了，雲鬆領著兒子們都進屋，袁青雲也過來了。方氏把第一盤餃子留在鍋臺上，放一雙筷子在餃子上麵，剩下的才端進屋裡。

玉嫻把砸好的蒜泥放到清醬裡，清醬就是醬油，這的人都這麼。然後拿著蒜醬碗和醋進屋，“有蒜醬和醋，誰吃就自己弄。”大家都舀了點蒜醬到小盤裡，然後倒了點醋。

一家人熱熱鬨鬨的吃著餃子，突然，大郎讓什麼東西給硌了一下，吐出來一看，是個銅錢，大家就恭喜他明年能掙錢。接下來，大家就接二連三的吃出東西來，有吃到棗的，有吃到糖的，惹得大傢夥都哈哈大笑，為了吃出東西來，每個人都多吃了好幾個餃子。

吃過了餃子，各人都回屋歇著了，今天晚上不能服，不能放被褥，隻能穿著裳在炕上躺著睡，玉嫻熬不過了，也不管那些，找出被子蓋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