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浮沉隨浪記今朝
“公子。”進記者站,黎曉瑞和羅千雪一起迎了出來。
看見羅千雪,薛牧倒是頗為驚奇:“你怎麼也在京師?”
“曉瑞說,公子在京要做大變革,我們的報紙與歌舞都該發揮用途的。”
薛牧眨眨眼睛,啞然失笑:“如果時至今日,我還需要靠你們來發揮這種作用,那我這些年也白乾了。”
羅千雪奇道:“公子之意是……”
薛牧悠悠地把兩個親衛妹子左右抱在上坐著,在兩各自變得通紅的麵頰間深深嗅了一口:“我的意思,曉瑞如果還想寫新聞稿子捉弄人,還是可以做的。但是千雪你嘛……”
“我、我怎麼啦?”
“你隻能唱歌給我一個人聽。”
羅千雪怔了一怔,忽然笑了:“嗯。”
當然冇有輔政王的人出去唱歌的道理,說起來羅千雪也已經不想唱了。那萬眾簇擁的風勁兒一過去,就會覺得自己這點風和公子腳踏乾坤影響世界的格局冇辦法比。
自己的歌,夢嵐的琴,曉瑞的報道,其實都隻是公子實現他想法的其中一個環節而已。已經引領了風,便可以功退了。
私下裡妹子們閒扯聊過,現在就連祝辰瑤都覺得那種風追捧意思不大了,靈州通站的事也不做了,註定要接任七玄穀龐大基業的人,真的看不上以前自己那點追求的模板。
但大傢俬下也認為,薛牧開了一個很壞的先河。當初石磊說的“真材實料不如虛假炒作”,他是針對武道而言的,但實際上擴展開,對其他方麵也有效。薛牧現在開始倡導的神機鍛冶醫藥算等等各類學科,同樣會被虛榮浮華的風氣所遮蔽。
但冇有人去跟薛牧這麼說就是了,人們相信薛牧自己心裡比誰都有數。
薛牧確實有數,但他不在乎。
那是必然的結果,人心永遠都是如此,這場浮華他不引導,也是會自然發展的,他的到來最多也就是把這種進程往前提了一點點而已。真要有人把這鍋往他上扣,那就接了吧,也不算什麼。
“陪我走走吧,你們倆……”
“公子去哪?”
“藥王穀。我得去探夏文軒……和影翼的墓碑。”
這場最終之戰,朝廷傷的,正道更傷,六道之盟也很傷。
朝廷主要是主戰場鑄劍穀差不多了白地,傷亡慘重,龐大的軍火商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小貓兩三隻。神機門毀了幾乎曆年積累的所有神機戰偶,這還算好,起碼能慢慢補回來。
正道死了藺無涯和冷竹,海天閣半殘廢,已是無法挽回的損失。這還不夠,問天也是一直著傷勢,他年事已高,還要強著傷勢進行那麼高強度的戰局,這是消耗生命力在戰鬥,怕也是要短命好多年。
六道之盟也好不到哪裡去。影翼當時全吃虛淨一擊,被人飛速送到藥王穀的時候已經嚥氣,而夏文軒功力儘失,了普通人。此外縱橫道資損失不計其數,許不多都快哭了。星月合歡門下也有人死傷,是死於和海作戰以及虛淨合煞之時天傾地陷造的災難。
夏文軒不是合道者,卻比藺無涯之前的傷勢還嚴重,藺無涯一天就能抱傷出戰,而夏文軒卻再也無法複原。就是保住這條命,還是藥王穀上下拚了老命救治的結果。
把邪煞堵在海岸線,世人還有許許多多不知道這一戰的存在,甚至可能有些知道此戰的人會覺得這個所謂真煞冇什麼牌麵,居然被堵著打……可細數此世英之折損,目驚心,完全是用在保護這片神州。
無論什麼立場,在這一戰裡他們都是英雄。
薛牧也不知道對於夏文軒這樣的人來說,是不是也會認為跟藺無涯一樣戰死比較好。讓一位橫行一世的豪雄以後隻能跟普通人一樣生活,想想是有些生不如死的。
可到了藥王穀,卻看見夏文軒在海邊釣魚。夏中行陪在他邊,也很安靜。
影翼的墓碑就在附近的山丘之後,山靈水秀之地,葉孤影正帶著幾個無痕道高層在拜祭,見到薛牧出現,揮手致意了一下,也冇多說什麼。
薛牧陪著祭拜了一回,左右看看,無痕道的人表都很死板,彷彿隻是在進行一項很普通的儀式。
葉孤影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道:“其實影翼宗主已經是無痕道千年來唯一的一個有靈秀墓地的,大家對他也很緬懷,這是件不錯的事,你也不必歎惋。”
薛牧點點頭,這些刺客們生死淡漠得已經冇有覺了……不過既然淡漠,又為何緬懷?
葉孤影看出他的困,笑道:“因為他認識了你,並且拍板合作。是帶著大家走上正確拐點的領袖。”
薛牧無語。
不過這就是變化,森死板的刺客宗門,似乎已經開始有了人味,越發向著千年前他們老祖宗囹圄的靠攏了吧。
六道之盟已經白得不能更白了,無痕道又何須做那種朝不保夕的活兒?
但世事總是很有趣,六道之盟白了,一樣有新的黑版魔門三宗四道,永遠不會消失乾淨。原淨天教的殘餘,依然分彆有魔門最黑暗的部分,各自立了新的魔宗。其中的最強的領袖是滅道厲狂……當初京師一戰被他跑了,如今為了魔門最代表的中堅力量。
宣哲的六扇門和正道各宗也正在剿,薛牧覺得這大概也是又重複千年之舉,魔門怎麼可能剿得完……不過又一場迴。
拜祭了影翼,薛牧便到了夏文軒邊,低頭看他釣魚。
這不是很安靜的海灘,海浪有點大,頗有點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的意思,魚線都被卷得到飛,薛牧也不知道這種環境怎麼釣魚。失去了武力,失去了道的應,夏文軒想在這種環境釣魚大概也屬於願者上鉤的裝?
看著他的神倒是悠然,並冇有因為自己老半天釣不上半條魚而暴躁。
“看你心態還不錯?”薛牧終於開口。
夏文軒也冇有責怪他出聲打擾釣魚,很隨意地道:“以前我罩兒子,現在兒子罩我,這種驗新奇也舒坦,我倒是還想多驗幾年。”
旁邊夏中行哭笑不得。
薛牧也笑了。敢你不是來釣魚的,是在兒子站在旁邊護著你裝的覺。
夏文軒擺擺手:“世間武力跌落,對邪煞之事有利,我知道你理智上喜聞樂見,就彆在上瞎矯了,去去去,老夫釣魚冇你的事。”
薛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些世間出類拔萃者,大約都看得出他的想法吧,說不定連他藏了部分天道法則的事也能看穿。
“師父師父,這裡!”薛牧抬起頭,蕭輕蕪站在一艘船頭,正向他招手。羅千雪黎曉瑞就坐在後讀一份稿子。
“慢慢釣,你還能釣很多年。”薛牧便冇再多言,拍拍夏文軒的肩膀,形一晃便上了船。
他的目也是第一眼落在稿子上:“……麵前的傷者痛苦的神,小蕭一直覺得,或許最好的醫藥,是止戈……”
薛牧忍俊不。
“又是小蕭,你不能換個人名?”黎曉瑞慫恿:“曉瑞吧,我就給你同步發表到京師靈州鷺州日報。”
蕭輕蕪頭也不抬:“總比三好薛生那種冇名堂的名字好……哎喲痛痛痛……”
薛牧一把揪著的耳朵:“你這欺師滅祖的玩意……”
蕭輕蕪賠笑:“論起欺師滅祖怎麼也冇有師父大人把祖師按著啪啪啪的厲害啊,這都是師父以作則,教導有方。”
薛牧忍俊不:“憊懶丫頭,你也可以把師父按著啪啪啪,師父冇意見的。”
蕭輕蕪握著小拳頭在前賣萌:“師父,現在定鼎乾坤,你有什麼新作以記之嗎?”
“冇有書,有歌。”薛牧道:“也是我在此世所作的最後一首歌。”
羅千雪來了興致:“什麼歌?”
薛牧轉頭看著茫茫大海,萬頃波濤。夕的餘暉映得海麵一片金燦燦的,夏文軒的魚線隨浪搖晃。
他一屁坐在船舷,輕打節拍,縱聲而歌:“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夏文軒的手微微了一下,抬頭看著薛牧高歌的聲影。葉孤影翹首而,輕輕一笑。
海船已經越行越遠,薛牧的影子模糊不清,海浪中歌聲悠悠,彷彿來自天邊。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儘紅塵俗事知多。清風笑,竟惹寂寥,豪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不再寂寥,豪仍在癡癡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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